第116章 点题-《农家喜宝》

  李修对于别人的讨论毫不知情,就算知道也是充耳不闻,这些事情都无足轻重。

  他最近在忙着定亲的事宜,事事都想亲力亲为,于是跟祭酒告了假,准备专心定亲。

  在去喜宝家的第二日,他就叫他爹重金请了最好的媒婆,媒婆上门拿了他们两个的生辰八字去合一合。

  自己则去准备下定礼跟聘礼,前些日子只写了“草帖子”,如今正在写“细帖子”。

  大朝国的聘书并不是个简单的一张纸,上面只写上生辰八字。

  按照大朝国的习俗,草帖子上要写上男女双方的籍贯,出生年月日,还有世系三代,女方草帖上还要写陪嫁财产,所以不仅仅是李修,喜宝那边也是忙翻了天。

  草帖子写完交换,双方满意后,再敲定细帖子,就是正经的提亲婚书。

  等婚书交换完,他就跟喜宝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了。

  只是喜宝的亲人还有他汝南那边的亲族没有赶来,定亲酒席要再过上几天才能办。

  喜宝的二哥二嫂还要来,他要赶快准备好才是,大舅哥们可不会跟喜宝似的好说话,光是在家的赵大郎还有赵三郎就让他喝了好一壶。

  天天叫他去喝酒谈心,关键还有喜宝的侄子们,个顶个儿的能喝。

  特别是大娃,孟氏花了大价钱把他调回京城,他在边关混了几年,由于勤恳壮实,在军营里又出手阔绰,混了个什长当,手底下有十几号人,巧的是,大娃在华铃父亲的手下当差。

  大娃喝酒一人能撂倒一群,饮酒如饮水,李修醉醺醺的时候就笑,太好了,成亲的时候有人给挡酒了。

  李修平日里从不饮酒,只有应酬时才略抿一二,大多都是以茶代酒,故而不胜酒力。

  但他为了哄大舅哥们开心,就硬着头皮灌酒,一杯接一杯,从不推脱,每日回家一句话也不说,倒头就睡,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

  赵大郎跟赵三郎都是背着喜宝邀请他的,他也不想叫喜宝知道这些,喝了七八天后,赵三郎带他去逛了一圈青城书院,对着友人同窗介绍了一番他的身份。

  其实赵三郎也留了个心眼,大张旗鼓的介绍李修,也是叫别人替他盯着点幺妹未来的夫君。

  当李修不管去哪个珍湘园的分店用饭,而掌柜的都不收他的银子时,李修就知道赵大郎还有赵三郎这一关算是过了。

  赵家,午时阳光十分毒辣,虽然快到秋季,却丝毫没有要凉快点的意思,外头的蝉鸣依旧刺耳,吵得人睡不好觉。

  “师父,这是什么呀?”

  “师父,你身体还好吗?”

  “师父,栖霞山好玩吗?”

  “师父,你这次回来还走吗?师父你吃这个!”

  “师父,我又得了有趣的话本子,都给您留着呢!”

  “......”

  喜宝自打李伯坐下,小嘴就不曾停下来一刻,对着面前的李伯殷勤备至,又是端茶送水,又是递上瓜果点心,亲热得很。

  短短几月不见,李伯依旧是那副精神奕奕小老头的形象,他原本与友人在山里闲游,闲云野鹤好不自在,被找到的时候还在山上烤鸡,烤好了还没等吃一口,就被山下的村民找了上来,李伯咂么着嘴,那可是极肥的一只鸡啊,便宜友人了。

  李伯对爱徒这热情劲儿十分受用,他忍不住摇着头,慈爱的笑道:“哎呀,一切都好都好,箱子里是师父给你添的嫁妆,晚些时候你再打开来看,你快坐下,咱们喝茶说说话。”

  一旁的赵三郎轻轻咳嗽了几声,走上前把喜宝挤开,一本正经道:“幺妹别闹了,师父刚回来,你让师父歇口气。”

  喜宝撇了撇嘴,虽然有些不情愿,却还是乖乖退到一边,坐在椅子上抱着手看着她三哥,冷冷一笑:呵,显摆吧你就。

  赵三郎整理了一下衣领,清了清嗓子:“师父,我....”

  话到嘴边赵三郎突然噎住了,他这样跟喜宝有啥区别,都是属于小孩要糖的范畴。

  他成绩好,得师父问了才算是谦虚,自己说出来那多招摇啊,师父会不会觉得他得了点成绩便骄傲自大了。

  赵三郎想到这,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来,他是想要师父的认可,但总不能...总不能跟喜宝似的,嚷嚷着师父师父,我这次青城书院三院联考时得了魁首吧?

  赵三郎越想越低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李伯,他眼睛依稀能看见师父在笑,喜宝也在笑,衬得他像个傻狍子。

  李伯没催促他说话,他对着赵三郎招手,“三郎也坐下来。”

  赵三郎紧绷的心情悄悄放松了些,不说也好,这些都不重要。

  等秋闱会试,师父自会知道他几斤几两,他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还是难免内心有些失落。

  李伯洞悉一切的眼神往他身上不留痕迹的溜了一圈。

  等赵三郎坐下,他抿了口茶,温声道:“我自游历山水的时候路过一间茶舍,听茶楼中有人在讲学论证,今年的一篇策论写得尤其出彩。”

  一个商人之子,有个显赫的亲戚,去住了些时日身份就高贵起来了?有什么惹不得的?

  孙景熙想到这里,握紧了手中的毛笔,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洇出一大滩墨迹。

  赵喜......

  卷子已经脏污,不能再下笔,孙景熙烦躁地丢下笔,抬头看了李修一眼,见对方安然坐在那里,眉眼间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某种柔和的思绪里。

  喜宝一定对他很好吧,瞧把他给乐的。他心塞,酸涩难掩,一时没了与人作对的心思。

  “李助教,这题目是不是有些问题?”突兀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几分倨傲。

  李修与周围的学子抬眼望去,见站起来之人正是那日靖安王府设宴,席间羞辱自己的葛庆丰。

  学堂里的其他学生纷纷抬头,看向葛庆丰和李修。

  李修目光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哪道题目?你说来听听。”

  葛庆丰家依附孙景熙,这几日孙景熙闷闷不乐,高知舟旁敲侧击才问出点官司来,但却不肯告诉他,葛庆丰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却想着表忠心不会有错的。

  今日小皇子们都不在,他想着讨好孙景熙,不怕被人看了去,反正富贵都是自己的,不如自己的人怎么看待他他也不在意。

  “葛兄!你在做什么!”高知舟小声的道,发什么神经。

  葛庆丰充耳不闻,故作认真地说道:“这道关于‘土地兼并’的策论,在下以为,题目中所用的‘田土失守’一词,实在不够严谨。这词听起来过于武断,难免误导学子。”他特意加重了“误导”两个字,语气中隐隐带着挑衅。

  葛庆丰有几分才学在身上,说起文字来也是头头是道。

  然而李修的神色依旧未变,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微微一笑:“哦?既然葛学士认为此词不妥,那依君所见,葛应当如何表述才更为恰当?”

  葛庆丰冷笑一声,自信又倨傲的仰起头:“在下以为,‘田土流失’或‘田地荒芜’更为合适。”

  李修闻言,笑意更深。

  他站起身来,踱步到讲席前,语气沉稳而有力:“葛学士提的词确有道理,但却未知其义。‘田土流失’偏向自然灾害,‘田地荒芜’则指生产停滞,而‘田土失守’则才是土地兼并之本质——百姓因赋税重担而失去土地,致使土地集中于权贵之手。你说误导,恰恰是因为你未能理解词义的深意。”

  葛庆丰被当众反驳,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心中恼怒不已。他本想趁机让李修难堪,没想到反被对方用学问压制,简直颜面尽失。

  可他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李助教说得好听,可这题目终究有些学究气派,如今国泰民安,何来‘田土失守’之忧?”

  李修目光微微一沉:“国泰民安是表象,百姓疾苦却在细处。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代的难题,若无忧患意识,只谈表面安康,便是夜郎自大。百姓今日尚能温饱,可若土地持续集中,赋税失衡,民生又将何以为继?”

  话音落下,学堂里一片寂静。学生们纷纷低下头,认真思索李修所言,而葛庆丰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自知理亏,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李修不再看他,而是转身回到讲席,淡淡说道:“学问在于细致考察,若有何疑问,修愿与诸君共讨。”

  “葛兄!”高知舟使劲儿拉他的袖子把他拽坐下,“你说你闲的没事惹他干嘛。”

  葛庆丰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孙景熙,心中一阵懊恼,又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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