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冰原棋局与远方之眼-《摊牌了我真是土匪不过地盘有点大》

  莫红场。

  厚重的紫红色天鹅绒窗帘将冬日惨白的光线隔绝在外,室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空气里没有硝烟味,却比任何战场都更令人窒息。能吸收一切声音的波斯地毯上,一个穿着考究军服的将军正躬着身,额头渗出的冷汗打湿了他花白的鬓角。

  办公桌后,那个被称为“大林斯同志”的男人正用粗壮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他没有看那个几乎要跪下去的将军,目光死死地钉在一份刚刚从远东传来的、薄薄的电报纸上。伊尔库茨克失守,守将斯米尔诺夫携金失踪,数万部队群龙无首,或降或溃。

  “黄金……”大林斯同志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冻土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一座金矿,就这么没了。斯米尔诺夫,我亲自提拔的将军,他回报我的,就是背叛和一座空城。”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那名将军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领袖,西线的战况……德民帝国的军队像疯狗一样咬着我们不放,我们所有的预备队都填进了那个绞肉机里。远东……我们实在抽不出兵力。”将军的声音干涩而嘶哑。

  大林斯同志站起身,踱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他看着那片广袤的、被涂成红色的西伯利亚,像是在看自己身体上一块正在迅速腐烂的腐肉。

  “一群从东方来的土匪,装备着可笑的拖拉机和自制炸弹,就把我们号称坚不可摧的乌拉尔防线捅穿了?就把我们经营百年的伊尔库茨克拿下了?是他们太强,还是我们的人,已经从骨子里烂掉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正中伊尔库茨克的位置。

  “我没有兵给他们。”他转过身,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但我也不能容忍失败。给西伯利亚军区司令部发电报,就说我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伊尔库茨克的耻辱,必须用血来洗刷。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一个月内,必须把那群黄皮肤的耗子从我的土地上赶出去!如果做不到,就让他们的司令员自己到勒拿河里找个冰窟窿钻进去。我的人会去确认。”

  将军如蒙大赦,又像是接到了催命符,踉跄着退了出去。房间里重归死寂,只剩下座钟单调的“滴答”声,敲打着这个庞大帝国脆弱的神经。

  ……

  距离莫红场数千公里外的西伯利亚军区司令部,气氛则完全不同。

  壁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伏特加、雪茄和烤肉混合的气味。肥胖的军区司令伊万诺夫中将正用一把银质小刀,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一块滋滋冒油的鹿肉。

  一名参谋神色慌张地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进来,打断了这安逸的午后时光。

  “将军,莫红场的加急电报。”

  伊万诺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用餐巾擦了擦油腻的嘴角,才懒洋洋地接过电报。他只看了一眼,脸色就从安逸的红润变成了猪肝色。

  “他妈的!”他一把将电报拍在桌上,震得酒杯叮当作响,“一个月?让老子去收复伊尔库茨克?他以为我是谁?朱可夫斯基吗!他怎么不自己来这鬼地方看看!”

  他灌下一大口伏特加,咆哮道:“我的兵在哪里?我最好的部队要么在西线当炮灰,要么就在各个矿场监督那些政治犯挖土豆!剩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一群只会上街抓醉鬼的警察,和一帮连枪都快拿不动的预备役老头!拿什么去跟那帮连命都不要的疯子打?”

  “可……可是,将军,这是大林斯同志的命令……”参谋小声提醒。

  “命令?狗屁命令!”伊万诺夫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军靴踩在木地板上嘎吱作响,“斯米尔诺夫那个蠢货,守着金山都能让人把家偷了,现在让我去给他擦屁股?门都没有!那群东方来的土匪邪乎得很,听说他们的坦克会滚着走,他们的炸弹会粘在人身上烧!我才不拿我的人去跟他们换命!”

  一个坐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政委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将军,命令是不能违抗的。但怎么执行,就是我们的事情了。天气这么冷,我们的车辆出故障,补给跟不上,士兵大规模冻伤……这些都是很合理的理由,不是吗?”

  伊万诺夫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停下脚步,重新坐回桌边,又切下一块鹿肉,脸上的暴躁变成了算计的油滑。

  “你说得对。”他把鹿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雅库茨克那边不是还有个什么独立步兵师吗?让他们先顶上去,去‘试探性进攻’。再给边防总队下令,让他们加强巡逻,把防线稳固住。我们主力部队……需要时间‘集结和适应性训练’。”

  他阴险地笑了起来:“给莫红场回电,就说我们已经制定了周密的‘冰河反击’计划,第一阶段以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为主,目前进展顺利。再……再给我要一批冬装,五万套!还有最新的防冻液和高热量军粮!他总不能让他的勇士们饿着肚子、光着屁股去打仗吧?”

  在座的军官们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一场关乎帝国尊严的反击战,就这么在推杯换盏和阴险的算计中,变成了一门向上级哭穷要资源、再把烫手山芋丢给下属的生意。

  ……

  伊尔库茨克,临时指挥部。

  缴获的金条被堆在角落,闪着野蛮而诱人的光芒,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墙上那副巨大的西伯利亚地图上。

  林好刚刚用一根木炭,在伊尔库茨克的东北方向,一个名为“雅库茨克”的城市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下一个目标,这里。”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连王大彪都难得地没有咋呼,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比伊尔库茨克更遥远、更深入冻土腹地的名字。

  “大帅……”王大彪挠了挠头,第一个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这……雅库茨克,比从黑风寨打到这儿还远啊。咱们的‘铁狗子’和坦克,怕是跑不到一半就得散架。”

  然而,他身边的李墨涵,眼镜片后的双眼已经开始放出炽热的光芒。他一个箭步冲到地图前,激动得浑身发抖,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

  “妙啊!实在是妙啊!”李墨涵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我明白了!大帅,墨涵终于领悟了您的通天之谋!”

  林好眼皮一跳,心想你又来了。

  李墨涵完全没在意林好的表情,他指着地图,像一个狂热的布道者:“诸位请看!伊尔库茨克是什么?是西伯利亚铁路的大动脉!拿下它,我们等于斩断了白熊的陆上脊椎!但是!光有脊椎还不够,它还有血管!这勒拿河,就是贯穿整个东部冻土的巨型血管!它从贝加尔湖流向北冰洋,滋养着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他用手指重重地点在雅库茨克上:“而雅库茨克,就是这条血管的心脏!它扼守着勒拿河中游的黄金水道!大帅此举,根本不是简单的军事推进!这是‘断其脊,锁其喉,取其心’的绝世之策!先取铁路,再控河运,双龙合璧,整个西伯利亚东部就将彻底成为我们的掌中之物!白熊军的残余势力将不战自溃!这不是战争,这是艺术!这是将地缘、军事、经济融为一炉的绝顶阳谋啊!”

  王大彪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好像没听懂,但又好像全懂了。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俺明白了!大帅的意思是,打蛇打七寸!雅库茨克就是那老毛子熊的蛋!捏碎了它,它就完犊子了!大帅英明!干他娘的!”

  博尔术一直沉默着,此刻也走上前来,看着地图,眼神里充满了对强者的敬畏:“长生天在上,大帅的目光,比草原上的雄鹰看得更远。”

  看着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刻就出发去“捏蛋”的部下们,林好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觉得,雅库茨克在勒拿河边上,顺流而下是不是能用船运送补给和重装备,比用那堆破铜烂铁在雪地里爬要省力得多……

  “我只是想找条河走水路……”林好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看着已经开始讨论如何组建“勒拿河先锋敢死队”的王大彪和李墨涵,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仗,看来又要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狂热氛围中,向着一个更加疯狂的目标,滚滚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