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讳疾忌医-《手握金手指,在三国当天命之女》

  张仲景踏入黄忠府邸时,屋内一片昏暗。

  窗户被厚重的布帘遮挡,烛火微弱,仿佛连光都惧怕照进这里。黄叙蜷缩在角落,身上裹着宽大的衣袍,头深深埋着,不肯抬起。

  黄忠哑声道:“犬子……不愿见人。”

  张仲景点点头,缓步上前,轻声道:“黄公子,在下张仲景,特来为你诊治。”

  黄叙猛地一颤,嘶哑低吼:“滚……出去!”

  他抓起手边的瓷碗砸向墙壁,碎片四溅,又疯狂推倒案几,像一头困兽般咆哮:“我不需要医治!谁都治不好我!”

  黄忠急忙上前,一把按住儿子的肩膀,声音发颤:“叙儿!这是张先生,是当世神医!让他看看吧,算为父求你……”黄叙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下,最终,他颓然坐倒在地,缓缓拉下兜帽。

  张仲景瞳孔微缩,眼前的年轻人身形佝偻如老叟,脊柱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肩骨嶙峋凸起,连抬头都显得吃力。这已非寻常体弱,而是先天不足导致的骨痿重症。

  他沉默片刻,伸手为黄叙把脉。指下脉象沉细无力,如缕将绝。

  张仲景沉声道:“肾主骨生髓。公子先天肾气亏虚,髓海不充,故骨枯而形变。”

  他取出银针,为黄叙施以艾灸,又开出方子:熟地、山茱萸、鹿茸温补肾阳,辅以当归、川芎活血通络。

  “若坚持服药调养,配合艾灸食疗,可减缓病痛,遏制恶化。只是……”

  “骨骼的畸形已是积重难返,这是病根所致,非药力能彻底扭转,只能治标,无法治本。”

  黄叙本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此刻听闻连神医都这么说,所有的支撑瞬间崩塌。

  他突然笑了,笑声凄厉:“减缓?遏制?就是说……我一辈子都只能当个直不起腰的怪物?”

  “治不好……还是治不好……”他喃喃着,突然看到地上的碎瓷片,竟猛地抓起来就往手腕上划去!

  “叙儿!”黄忠目眦欲裂,扑上去夺下瓷片,双手被割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只死死抱住儿子,“你别做傻事!你若走了,为父怎么活……”

  “就让儿子死了吧!我实在不想以这副丑陋如野兽般的样子活在世上……”黄叙在他怀中痛哭流涕,一声声哭喊像刀子扎在黄忠心上。

  “老天啊……你这是要让我黄家绝嗣啊!”

  张仲景站在一旁,心中也是万般无奈。

  他见过太多生死,却从未如此刻般痛恨医术的局限——能治伤寒霍乱,能疗刀剑创伤,却救不了一个年轻人被病痛碾碎的尊严。

  ……

  几日后,王镜抵达长沙城时,城中秩序已渐趋安稳。陆逊前来汇报军务,言谈间,不自觉地提及了黄忠的近况。

  听闻此事,王镜心念微动,亲临黄忠府邸。

  黄忠匆匆迎出:“靖王殿下亲临寒舍,老臣受宠若惊。”

  王镜微微颔首:“黄将军不必多礼。听闻令郎身体抱恙,我略通医术,特来看看能否帮上忙。”

  “殿下厚爱,老臣……老臣实在……”

  黄忠心中早已被一次次的失望填满,对医治儿子几乎不抱希望,但王镜既是靖王殿下,也是他如今归降的主公,实在不好推辞,脸上不禁露出难色。

  王镜看出了他的顾虑,温言安慰道:“黄将军不必为难,我从前也为不少患者看过病,见过各种难以言说的病痛。有些病患与令郎相仿,皆讳疾忌医,不愿以病体示人。每遭诊治,于其心志而言,恐是再添一层创伤。”

  她顿了顿,说出自己的打算:“……不如这样,我扮作新来的侍者,只说送药。若他抗拒,我便退下,绝不强求;若能接近,我便暗中观察病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知道有医者来过,自然也就不会失望。”

  黄忠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位年轻女子,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没有半点居高临下的怜悯,只有医者特有的专注与平和。

  王镜贵为靖王,竟愿意屈尊降贵做到这份上,还思虑得如此周全,他一时间眼眶微红,“殿下如此待我父子……老臣无以为报,只是怕委屈了殿下……”

  “医者眼中只有病人,何分贵贱?还请将军安排。”王镜淡然一笑。

  随后,王镜换上一身普通的侍者装束,假装去给黄叙送药。黄叙的房间向来昏暗,连进入的侍从都得遮着眼,在里面摸索着前进。

  黑暗中,她闻到浓重的药味混杂着些许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新来的?把药放在桌上就出去吧。”一个沙哑冷淡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王镜假装笨拙地摸索前进,故意打翻了药碗,药汁溅到了黄叙身上。

  她慌乱中扯下蒙眼布,借着昏暗的光线,终于看清了蜷缩在床榻上的身影。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人,背部高高隆起,脖颈前倾,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听到动静,他猛地拉过被子遮住自己,厉声道:“谁让你看的,出去!”

  王镜不退反进,佯装惶恐:“我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药洒了,公子若不更衣,我会被管家责罚的。”

  她故意说得可怜,眼角余光却仔细观察着黄叙的状况。

  被子里沉默片刻,忽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将外袍丢了出来:“拿去!快走!”

  王镜接过衣袍,注意到黄叙露出的手腕关节畸形肿大,皮肤上还有长期卧床形成的褥疮。她心中已有判断,悄然退了出去。

  黄叙得的是佝偻病,还伴有抑郁的情绪,畸形的身体很可能是导致他抑郁的根源,而长期的抑郁寡欢,又反过来加重了身体的衰弱。

  即便以王镜的见识,也觉得这是个棘手的病例。但并非全然没有希望,只是需要“不破不立”。

  回到前厅,王镜向焦急等待的黄忠详细描述了所见所感。

  黄忠追问:“可有医治之法?”

  王镜沉吟良久,终于道:“有一法,但极为凶险。”

  “需将弯曲的骨头截断,用特制钉子固定,使其重新生长为正常形态,术后还需长期康复训练……”

  这话一出,连见惯生死的黄忠都惊得脸色发白。把人的骨头打断,还要植入外物,简直闻所未闻,稍出差错便是性命之忧,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黄忠犹豫不决,最终将这话转告给黄叙。

  黄叙却嘶声道:“父亲……我愿意一试。”

  “反正我这条命早已如同朽木,试一次,或许还有不一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