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打石号子,蕴含神秘口诀-《水不暖月》

  在龙王镇,时光仿佛被赋予了灵性,于晨雾与暮色的交替中缓缓流淌。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小镇,为它披上一层朦胧的神秘面纱;暮色则似打翻的颜料盘,将天空渲染得绚丽多彩。

  我如同一位虔诚的故事收集者,伫立在岁月的长河之畔,贪婪地捕捉着小镇的每一段传奇。

  老矮子、矮子、矮妹子、矮大娘,还有汪二爷、老磨子、老脲桶,他们的人生故事如同璀璨星辰,在龙王镇这片神秘的天空中交织闪烁,坠入我记忆的银河。

  我家虽偶尔涉足其中,却始终像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难以窥见这些故事背后的全貌。

  这些未解之谜如坚韧的藤蔓,紧紧缠绕在我的心头,驱使我无数次徘徊在豆腐堰的堤坝上。

  湿润的水汽裹挟着泥土与草木的芬芳扑面而来,远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位神秘莫测的智者,欲言又止,只留给我无尽的遐想与深深的怅惘。

  在龙王镇的古老传说里,豆腐堰乃是龙脉所在,其水域之下暗藏玄机。

  镇民们世代相传,每逢月圆之夜,堰水便会泛起奇异的幽光,那光芒仿佛是沉睡巨龙的呼吸,神秘而又令人敬畏。

  我每次站在堤坝之上,望着那平静的水面,内心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仿佛有什么秘密即将破土而出。

  而立之年的那个黄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关键转折点。

  残阳似火,将整个天空染成一幅惊心动魄的壮丽画卷,厚重的云层仿佛被熊熊烈火燃烧,呈现出扭曲而又壮观的形态。

  天边的云霞如同神话中浴火重生的凤凰,展翅欲飞。

  就在这震撼人心的景象之中,爷爷亲手栽种的那排老梨树,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着枝桠,仿佛在向我传递着某种跨越时空的古老讯息。

  梨树的每一片叶子都像是一封泛黄的信笺,承载着家族的记忆。

  与此同时,父亲多年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如同一道耀眼的闪电,瞬间划破了我记忆的长空。

  尘封已久的往事如汹涌潮水般涌来,那些零散的片段开始在脑海中疯狂拼凑,然而,每当我感觉即将触及真相的边缘,眼前又会被一层更深的迷雾所笼罩,这愈发激起了我探寻真相的强烈渴望,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我。

  我的记忆力仿佛是被命运特别眷顾的天赋,大伯那令人称赞的记性在我面前也显得逊色不少。

  最早的记忆,如同被岁月侵蚀的古老壁画,虽已褪去了鲜艳的色彩,却依然清晰地镌刻在脑海深处。

  那是一个血红色的黄昏,年幼的我尚不足三岁。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生活的重担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压得父亲整日奔波劳碌,早出晚归成为了他生活的常态,与我们亲昵相处的时光变得格外珍贵而稀有。

  而那天,父亲却出人意料地将我抱起,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那双布满老茧、粗糙却又温暖的手掌,那是岁月与劳作留下的深刻印记。

  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递着久违的温暖与安全感,那一刻,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父亲。

  父亲抱着我,沿着豆腐堰缓缓前行。

  堰水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下,泛着诡异而迷人的幽蓝色光芒,水面上不时泛起阵阵涟漪,仿佛有神秘的生命在水下悄然潜行。

  四周静谧得令人心生恐惧,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蛙鸣,打破这死寂的氛围,却更增添了几分诡异之感。

  行至一棵古老的梨树旁,父亲抱着我,一同坐上横出在堰塘水面、伸展得最远的大树丫。

  梨树的树皮粗糙不堪,布满了岁月的沟壑,每一道纹路都像是一个故事,诉说着它漫长的生命历程。

  此时,老矮子正在水中嬉戏,他的动作十分奇异,时而如灵动的鱼儿般迅速潜入水中,时而又像矫健的蛟龙般跃出水面,那姿态宛如与水下某种未知的神秘存在共舞,充满了令人难以捉摸的神秘气息,让人不禁好奇他究竟在与什么交流。

  老矮子在水中的身影矫健而灵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经过精心设计,与水流的节奏完美契合。

  他潜入水中时,水面只泛起一圈淡淡的涟漪,随即恢复平静,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当他跃出水面时,水珠在夕阳的映照下如钻石般闪耀,又迅速坠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这种奇异的场景,在龙王镇的老一辈人眼中,或许有着特殊的含义,只是我尚未知晓。

  就在老矮子巧妙地避开我撒出的一泡尿,再度游近时,父亲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仿佛带着一种不可违抗的威严:“老弟,听我一言,攒攒劲,花几年时间另建一座房子吧,权当是你家的别院。长生居看似安稳,实则暗藏凶险。你父亲又不常在家,以你的命格,怕是难以镇住。它恰好坐落于蛇胆之上,正所谓色胆包天,长此以往,必将大祸临头。我已为你寻好新房地基,届时再资助你,把房子建在蛇眼之处,镇住色眼,或许能保平安。”

  父亲的话语中,饱含着对老友的深切关切,同时也透露出对神秘命运的敬畏之情,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让人感受到一种沉重的责任感。

  父亲说这番话时,眼神中充满了忧虑与坚定。

  他望向老矮子的目光,如同兄长般充满关爱,又像是一位智者在为迷途的人指引方向。

  在龙王镇,命格与风水的说法深入人心,父亲凭借着自己对风水的了解,察觉到了长生居的潜在危险,才会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说老友。

  “不!不!不!我家在长生居住了三百年,我就是死,也绝不搬离!不干!不干!”

  老矮子疯狂地嘶吼着,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夜枭在深夜的啼鸣,在寂静的堰塘上空久久回荡,惊得四周的飞鸟纷纷扑棱棱地飞起。

  我听着他那一连串激烈的拒绝,心中涌起一阵厌恶,这声音在这死寂的氛围里,仿佛是恶鬼的叫嚣。

  盛怒之下,我“呸”地一声,一口口水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正中老矮子的嘴巴。

  老矮子此前能轻易躲开我的尿,可这突如其来的口水,却让他猝不及防。

  那一刻,我心中竟涌起一丝奇异的快意,以为就此能让他闭上嘴。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老矮子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既不用手擦拭,也不舀堰塘水清洗。

  要知道,这广阔的堰塘,足够他清洗无数次。

  可他却做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举动——他竟然将我的口水一口吞了下去,喉咙里还发出“咕”的一声,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传来的吞咽声,让人不寒而栗,仿佛预示着某种神秘事件的开端,为这个原本就充满诡异的黄昏增添了一抹更加神秘的色彩。

  老矮子的这一举动,在龙王镇的文化中或许有着特殊的寓意。

  有人说,这是他与神秘力量沟通的一种方式;也有人说,这是他对命运的一种抗争。

  但无论如何,这一幕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成为了我探寻龙王镇秘密的重要线索。

  家父向来对别家调皮孩子宽容有加,可对自己子女的捣蛋行为,却秉持着严格的教育态度,深恶痛绝。

  我这辈子捣蛋的次数寥寥无几,一只手便能数清,可每一次,都换来父亲狠狠的一巴掌。

  父亲是打石匠,更是龙王镇所有石工的总头子,在这一方土地上,他的地位举足轻重。

  他绝非普通匠人,除了拥有精湛绝伦的石匠手艺,还是种地的行家里手,木匠、瓦匠、灶匠、铁匠、盖匠、土匠、泥水匠等技艺,他无一不精。

  令人称奇的是,父亲没有师傅,世间仿佛无人有资格教他,他就像是被神秘力量赋予了无尽的智慧,只需看一眼、想一想、动手做一做,便能掌握各种技艺,其天赋之高,宛如神来之笔。

  在他的手中,冰冷的石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能被雕琢成各种精美的形状;普通的木材能变成坚固实用的家具;平凡的泥土能筑成温暖的房屋。

  他的技艺,在龙王镇无人能及,备受众人敬重,成为了众人心中的传奇人物,他的每一个作品都仿佛蕴含着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执着。

  父亲在石匠行业中的地位,源于他对技艺的极致追求。

  他不仅能够打造出精美的石雕作品,还能建造出坚固耐用的石桥、石屋。

  在龙王镇的每一处重要建筑中,都能看到他的心血。

  他的工具房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石匠工具,每一把锤子、每一根砧子都被他保养得锃亮,仿佛是他的战友一般。

  在全镇范围内,也只有杨师父在手锤和砧子的功夫上,能勉强与父亲抗衡。

  父亲对杨师父极为敬重,两人惺惺相惜,彼此欣赏。

  父亲总是给予杨师父最好的待遇,委以最光荣的重任。

  每次杨师父来家中,父亲都会恭恭敬敬地将他请到上席,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肴,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石匠技艺和镇上的大小事。

  那场景,仿佛在迎接一位尊贵的神灵,尽显父亲对杨师父的重视与尊重,两人之间的情谊也在一次次的交流中愈发深厚,他们的对话仿佛是一场场技艺与智慧的碰撞。

  父亲与杨师父的交流,不仅是技艺的切磋,更是心灵的沟通。

  他们会探讨如何将石头的特性发挥到极致,如何让建筑更加稳固美观。

  有时,他们一谈就是一整晚,从石匠工艺谈到人生哲理,从龙王镇的历史谈到未来的发展。

  在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匠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也看到了对传统技艺的坚守与传承。

  我十几岁,还是初中生时,便在多项能力上超越了父亲。

  无论是学习知识,还是动手实践,我都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和潜力。

  可父亲对此却总是表现得若无其事,仿佛我身上这些超越他的才能从未存在过。

  他从未当面夸赞过我在这些方面的成就,相反,对于我在学习上的表现,他却时常给出夸张的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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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级升初中那年,其他家长为孩子的升学急得焦头烂额,四处奔走打听消息,而父亲却如老僧入定,对一切升学相关的事情不闻不问。

  五爸心急如焚,跑来质问父亲,父亲却神色淡然,缓缓说道:“不必担忧,若是月平都考不上初中,除非二小今年停办。”

  此话一出,五爸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父亲对我的信心,坚如磐石,这份信任,即便在我人生最低谷、被幽暗笼罩之时,也从未有过丝毫动摇,成为了我前行道路上的强大支撑,让我无论遇到多少困难都能勇敢面对。

  父亲对我的教育方式,看似严厉,实则充满了爱与期待。

  他知道我的潜力,所以对我要求更高。

  他希望我不仅在学习上取得优异成绩,更能传承家族的技艺和精神。

  虽然他从未当面夸赞我的能力,但我能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他的骄傲与欣慰。

  那日家中留五爸吃饭,上菜之际,父亲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这轻轻一摸,在这压抑的氛围里,竟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神秘意味。

  父亲这辈子摸我的头次数极少,屈指可数。

  上一次摸我头,是班主任兼教导主任兼副校长的蒋老师来家访。

  蒋老师带来了我连续三次满分的作文、两门满分的考卷,以及一门第二、其余科目皆第一的成绩单。

  蒋老师直言,要将我“上交”给学校重点培养,此后不再单独管理我,希望家长全力配合。

  蒋老师堪称我学业上的贵人,送他离开后,父亲抚摸着我的头,久久未曾松开,口中喃喃:“草草之中藏大鱼啊!”

  那一刻,父亲眼中的骄傲与欣慰,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的内心,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关爱,也让我更加坚定了努力前行的决心。

  父亲的这一摸,仿佛是一种传承,一种期许。

  他将家族的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希望我能在未来的道路上,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而我,也暗暗发誓,绝不辜负父亲的期望,要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辉煌。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父亲打我的次数,远超二十次。

  而打大哥的次数,更是多得难以计数,绝对超过两百次。

  大哥天性桀骜,行事冲动,常常惹是生非,父亲对他,从未有过满意之时。

  父亲有句口头禅:“打不知羞,骂不知痛。”

  他每次打我们,下手极重,非要打得我们心生羞耻,才肯罢休。

  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也是父亲在诸多领域能取得非凡成就的原因。

  他就像被一股神秘的执念驱使,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

  在石匠活上,他对每一个细节都精益求精,力求完美;在教导子女上,他也希望我们能成为有担当、知荣辱的人,传承家族的优良品德和精神,他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对我们深深的爱。

  父亲打我们,是希望我们能记住教训,成为更好的人。

  他的严厉,源于他对我们深深的爱。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严格要求自己,才能在未来的道路上立足。

  虽然当时我们不理解他的做法,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逐渐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我虽未继承父亲的强势性格,却也在做事时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原则。

  即便中途遇到困难暂停,待缓过神来,也会继续坚定地前行,直至达成目标。

  就如同在幽暗中摸索前行,无论遇到多少艰难险阻,都绝不放弃,始终朝着心中的方向前进。

  这一次,尽管我还不到三岁,父亲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他那高高举起的手,仿佛要遮天蔽日,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我满心惶恐地望着那只手,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这只手的威势下颤抖。

  父亲的手缓缓落下,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风声、堰水流动声、虫鸣声,所有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让人感受到一种窒息般的紧张。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平静,然而这一巴掌,却并未落在我的脸上!

  我先是一愣,随即痛快地欢呼起来。

  刹那间,原本凝固的世界重新开始运转,山在颤抖,水在咆哮,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唤醒。

  原本沉闷压抑的氛围,如被一阵狂风席卷,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未知与惊喜的氛围,仿佛预示着新的故事即将开始。

  后来我才知道,那声巨响是远处采石场传来的,仿佛是命运的安排,在那一刻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也改变了我的命运轨迹。

  从那以后,我对龙王镇的神秘之处更加好奇,对父亲的话语和行为也有了更深的思考。

  “开大山!”

  这是打石匠的行话,也叫“抬大山”,意味着要从整块连山石上分离出一大块石头用作材料。

  这一过程,在采石场堪称大事中的大事,前期打槽子、找眼子,需众多工匠耗费多日的心血,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成败在此一举,容不得半点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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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龙王镇的古老传说中,每一次“开大山”都像是一场与山神的庄严对话,稍有不慎,便会触怒神灵,招来灾祸,因此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神圣的仪式感。

  在“开大山”的前一天,工匠们会举行一场祭祀仪式。

  他们会在采石场的入口处,摆放上新鲜的水果、美酒和香烛,向山神祈求保佑。

  主祭人会穿着传统的祭祀服饰,口中念念有词,进行着古老的祭祀仪式。

  整个仪式庄严肃穆,工匠们都怀着敬畏之心,希望能够得到山神的庇佑,让“开大山”的过程顺利进行。

  首先,要沿着连山石的三面,用手锤和长砧精心打造出深槽。

  工匠们身着传统的工作服,手持工具,神情专注而严肃,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执着,每一次敲击,都全神贯注,力求精准有力,确保槽子的深度和宽度一致。

  石屑纷飞,在阳光下闪烁,宛如撒落的星辰,又似工匠们辛勤付出的汗水结晶。

  工匠们的汗水滴落在石头上,瞬间蒸发,留下一道道汗渍,仿佛是他们与石头交流的印记,也见证着他们对这份技艺的执着与热爱。

  在打造深槽的过程中,工匠们还会低声吟唱古老的歌谣,那歌谣仿佛具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能让石头变得更加顺从,也能为他们带来好运。

  歌谣的旋律在采石场回荡,与敲击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独特的劳动之歌。

  工匠们的歌谣,是龙王镇石匠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些歌谣代代相传,每一句歌词都蕴含着对石头的敬畏,对劳动的赞美。

  歌谣的旋律悠扬而有力,仿佛能穿透石头的坚硬,让其变得柔软。

  在歌谣的陪伴下,工匠们仿佛与石头融为一体,共同创造着奇迹。

  随后,在迎山的明面上,打出一排整齐的大尖窝眼。

  这排尖窝眼,数量众多,动辄数十甚至上百个,如同神秘的法阵,排列有序,蕴含着深奥的原理。

  工匠们使用特制的尖凿,每一下敲击都要精准把控力度与角度。

  敲击时,手臂肌肉紧绷,随着“咚、咚”的声响,石粉簌簌落下,在工匠们肩头积成一层白霜。

  这些尖窝眼形状独特,宛如半个荷包,打造起来极为困难。

  其一,方向是横着的,正所谓“竖的怕横的”,这一横向的走向,仿佛违背了自然规律,增添了无数变数。

  工匠们需要或蹲或趴,调整出最刁钻的姿势,确保尖凿能以完美的角度切入石面。

  其二,这一排所有眼子,必须遵循明暗两条线,以及半明半暗的第三条线。

  明线尚可在石头上用墨线弹出,再用砧子细致理出;暗线却隐藏在每一个尖窝眼的最尖端,必须保证所有眼子的尖端所指,都在同一条直线上,且与明线水平,方能合格。

  这不仅考验工匠的眼力,更需要多年积累的手感,稍有偏差,整个“开大山”工程便可能功亏一篑。

  在龙王镇的老一辈石匠口中,这三条线代表着天地人三才。

  明线象征天,是可见的指引;暗线象征地,是隐藏的根基;而半明半暗的线则代表人,寓意着人在天地间的调和与平衡。

  只有当三条线完美合一,才能与天地之气相通,打造出的石头才具有灵性,用于建筑方能镇宅安邦。

  这只是一般水准,若是高手,还要将那条半明半暗的线也打成同一水平线。

  半明半暗的线,即每个尖窝眼左右两边那两道弧形的线,如同神秘的曲线,蕴含着无尽奥秘。

  高手打造时,仿佛与石头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们的眼神沉静而专注,手中的工具在石面上下游走,敲击节奏如同心跳般稳定。

  每一次落锤,都能根据石头的细微反馈调整力度,让尖窝眼的弧度自然流畅。

  敲击过程中,高手还能通过石头发出的声音,判断眼子的质量——声音清脆则密实,声音沉闷则有空隙,这是只有真正的大师才能掌握的绝技。

  三道线达标后,还得讲究眼子的整体形状。

  必须使钢尖装上后,越打夹得越紧,这样才能“吃劲”。

  其中的门道,错综复杂,千言万语也难以尽述。

  但用打石匠的“囋言子”来说,却极为生动形象,一句话便能点明:“不要牛宝猪宝娼妇宝,就要狗麻宝!”

  这句看似俚俗的口诀,实则蕴含着代代相传的智慧。

  在石匠文化里,“牛宝”“猪宝”代表松散、易脱落的结构,而“狗麻宝”则象征紧密咬合、坚不可摧。

  只有牢记口诀,反复实践,才能打造出合格的尖窝眼。

  钢尖装进去后,先用小锤子轻轻敲打固定,这一步称作“敲定”,亦叫“敲打”。

  这一敲,仿佛是在与石头进行最后的沟通,宣告分离仪式即将开始。

  小锤子的敲击声清脆而有节奏,如同古老的战鼓,激励着在场的每一位工匠。

  随着敲击,钢尖逐渐深入眼子,与石头紧密结合。

  工匠们全神贯注,根据钢尖的反馈,调整敲击的力度和角度,确保每一个钢尖都安装得恰到好处。

  此时,所有工匠会齐声喊起号子。

  号子声高亢激昂,在山谷间回荡:“嘿哟——嘿哟——开大山哟——”

  号子的节奏与敲击声相互呼应,不仅能凝聚众人的力量,让大家的动作更加协调一致,还能驱赶邪祟,为“开大山”仪式增添一份庄严与神圣。

  随着号子声,工匠们同时发力,巨大的石块在钢尖的作用下,渐渐与山体分离。

  那一刻,仿佛能感受到山神的注视,而每一位工匠都是与自然对话的使者,用双手创造着奇迹,传承着龙王镇古老而神秘的石匠文化。

  ? ?囋言子的大师们,若是想要成为段子手,那就真的可以大展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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