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血鏖岷江畔-《大唐躺平王》

  “休整个屁!”

  李恪嗓子眼像塞了沙子,声音嘶哑带血,“上马!松州!跑死马也得赶到!”

  八百刚血战完、水都来不及灌一口的恪卫精骑,没人吭声。

  胜利的喜悦被沉重的急迫瞬间碾碎。

  所有人咬着牙翻身上马,沾满泥灰的手在马鞍皮囊里抓了把水,狠狠一夹马腹!

  轰隆隆!

  铁蹄踏碎晨雾,如同决堤的洪水,卷着关口的烟尘冲出大散关,沿着陈仓古道,向西南,向那座浴血的孤城,亡命狂奔!

  人歇马不歇!

  驿站换马,人几乎是滚下来又塞上去。

  李恪双眼赤红,嘴唇干裂,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快!松州!撑住!

  两天两夜!

  榨干了人马的极限。

  第三天黎明,天边刚泛白,一片令人心悸的声浪顺着江风砸来!

  喊杀!惨叫!还有沉闷得让人心头发毛的“咚咚”声!

  “松州!”

  前锋校尉嗓子劈了。

  李恪猛勒缰绳,战马长嘶人立。

  抬眼望去,心猛地一沉!

  岷江泛着冷光。

  松州城孤悬高地,却已成炼狱!

  南城墙塌了个狰狞巨口,残肢断臂混着兵器堆成血肉堤坝!

  皮袍吐蕃兵如潮水,疯狂冲击着那脆弱的防线!

  城头稀稀拉拉的箭矢已是强弩之末。

  城外,十几架吐蕃抛石机由数百人喊着号子拉动,巨石带着沉闷的破空声,一次次砸向城墙,碎石横飞!

  更远处,烟尘滚滚!

  几十头披挂皮甲、长牙绑着铁矛的巨象,如同移动的山丘,踏出那令人胆裂的“咚咚”闷响!

  象背木楼上,吐蕃射手引弓待发!

  象群两侧,是无边无际的吐蕃骑兵!

  “象兵…松赞干布真把这怪物弄来了!”

  李恪头皮炸开,后背发凉。

  这玩意儿在冷兵器时代根本无解!

  “殿下!韩字旗!”

  程处默眼尖,指着城楼最高处那面残破却倔强飘扬的“韩”字大旗,声音带上了哽咽。

  李恪精神一振!

  旗在!人就在!

  “处默!带一百人!西门进城!告诉韩威,援兵到了!死守!”

  李恪语速快得惊人。

  “喏!”

  程处默点齐人马,旋风般冲出。

  “其他人!跟我来!”

  李恪拨转马头,带着七百精骑和百辆大车,冲向松州东北、岷江上游一处河湾高地!

  此地背靠岷江,前有开阔滩涂,正是吐蕃主力和象兵冲锋的侧翼必经之路!

  “卸车!水泥!硝石!铁锭!全卸!”

  李恪跳下马嘶吼。

  士兵们疲惫欲死,却动作飞快。

  沉重麻袋拖下车。

  李恪冲到江边洼地,数千被吐蕃骑兵驱赶至此的流民,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眼中只剩绝望。

  “乡亲们!”

  李恪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吼道,声音穿透嘈杂,“大唐蜀王李恪!援兵已到!想活命的!想守住家园的!是爷们的!站出来!背水!本王带你们筑一道保命的墙!挡住吐蕃崽子,人人分田分粮!”

  流民死寂,茫然看着这满身尘土却目光如火的年轻王爷。

  突然有人喊:“蜀王!代州的活菩萨蜀王!他说有活路!”

  “对!蜀王说话算数!”

  “分田分粮!拼了!”

  “背水一战!快!”

  求生欲瞬间点燃麻木!

  数千流民爆发出惊人力量,男女老少疯了一样冲向岷江,用破箩筐、陶罐、甚至破衣兜水,深一脚浅一脚冲回来!

  “画圈!”

  李恪横刀疾挥,在地上划出数百个五六尺直径的圈,布满高地前沿!

  “每个圈塞满石头!塞实!倒水泥!倒水!搅匀!堆成半人高水泥墩!快!象兵上来了!”

  法子简单粗暴!要的就是力气!

  水泥倒进石圈,江水哗啦倒入。

  士兵用弯刀当铲,流民直接上手,疯狂搅拌,把灰泥往石头堆里糊!

  灰白色、粗糙厚实的水泥墩子,肉眼可见地在河滩上“长”出来!

  场面混乱悲壮。

  老人孩子捡石头,青壮背水搅拌堆砌,士兵吼着号子夯实。

  水泥浆溅满身,没人顾得上擦。

  一个瘦小汉子背水绊倒,水洒大半,哭嚎着往回跑:“水!墩子不能干啊!”

  “用这个!”

  一妇人放下哇哇哭的孩子,抄起娃儿的尿壶就往水泥堆倒,“童子尿!顶用!”

  众人一愣,随即有样学样。

  荒诞中透着心酸。

  李恪站在高处,心急如焚,死死盯着逼近的象兵方阵。

  那“咚咚”声如同催命鼓。

  快!再快!

  终于!

  在吐蕃巨象长牙几乎戳到第一排墩子时,最后一点水泥糊了上去!

  三百多个半人高、灰扑扑的水泥墩子,如同大地冒出的坚硬疙瘩,密密麻麻堵在河滩前沿!

  “撤!所有人!撤到墩子后!依托防守!”

  李恪嘶吼。

  人们连滚带爬撤到墩后,抓起锄头、木棍、石块,紧张盯着前方。

  吐蕃人发现了这“障碍”。

  指挥象兵的将领发出怪哨。

  庞大象群不但没减速,反而咆哮加速!

  皮糙肉厚的它们,哪把这“土堆”放眼里?

  象背射手张开了弓!

  轰隆隆!

  大地颤抖!

  最前几头巨象,裹铁的巨大脚掌和绑矛长牙,狠狠撞在坚硬的水泥墩上!

  墩子纹丝不动!

  巨象腿骨、象牙,却在恐怖惯性下发出刺耳骨折声!

  “嗷呜——!!!”

  几头巨象惨嚎,庞大身躯轰然侧翻!

  背上木楼解体,射手惨叫着摔成肉泥!

  沉重象身砸倒后面同伴!

  象群瞬间大乱!

  后面战象吓懵了,惊恐嘶鸣,任凭象奴抽打,死活不前!

  巨蹄乱踏,反把挤在中间的吐蕃步兵踩得鬼哭狼嚎!

  “神了!水泥墩子神了!”

  “吐蕃崽子傻眼了吧!”

  墩后爆发出狂喜欢呼!

  士气炸裂!

  “弓箭手!瞄准象背!射!”

  李恪抓住战机厉喝!

  憋足了劲的老兵箭如飞蝗,精准射向混乱的吐蕃射手!

  惨嚎四起!

  吐蕃人反应极快!

  象群受阻,两侧骑兵如黑潮绕过,弯刀寒光闪闪,扑向墩阵!

  密集箭雨也从后方抛射而至!

  “举盾!隐蔽!”

  李恪大吼。

  叮当声不绝于耳。

  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医护队!”

  李恪急吼。

  混乱中,雨娘背着大药箱,灵巧如鹿在墩间穿梭。

  她冲到一名大腿中箭、血流如注的老兵旁,剪开裤腿。

  伤口周围皮肉竟呈诡异青黑色,正迅速蔓延!

  “箭头有毒!”

  雨娘小脸一凛,凑近一闻一看,“狼毒乌头!吐蕃惯用的!快!拿醋!大量醋冲洗!”

  旁边妇人递水囊。

  雨娘急摇头:“水不行!必须醋!快!”

  几坛行军醋搬来。

  雨娘抱起坛子,对着老兵伤口就淋!

  “嗤啦——!”

  白烟冒起,皮肉轻微腐蚀声伴着刺鼻酸味!

  老兵疼得浑身抽搐。

  “忍着!醋能中和毒!再用清水冲!”

  雨娘声音急促沉稳,指挥清水冲洗,飞快捣烂草药敷上包扎。

  她穿梭救治其他毒箭伤员,小嘴飞快解释:“狼毒乌头,见血封喉蔓延快!醋是酸的,能克!记住了!以后见伤口发黑发青,先用醋冲!”

  那小小的身影,带着超乎年龄的镇定专业,无形给了周围人信心。

  李恪看她忙碌背影,心头稍安。

  这丫头…真顶大用!

  呜——!

  吐蕃军阵后方,突然响起低沉肃穆的号角。

  疯狂进攻的骑兵如潮退去。

  战场陷入诡异的死寂。

  李恪心头一紧,不祥预感升起。

  他登上高墩,手搭凉棚望去。

  吐蕃军阵分开,一队衣甲鲜明的贵族簇拥一人而出。

  为首者高大冷峻,鹰钩鼻深眼窝,目光如毒蛇,死死锁定李恪——吐蕃大相,禄东赞!

  禄东赞勒马阵前,嘴角勾起冰冷算计的笑,缓缓抬手。

  他身后,如狼似虎的吐蕃兵推搡出一大群被捆缚、哭喊连天的人——全是松州城破被掳的大唐百姓!

  他们被粗暴推至阵前,如待宰羔羊!

  禄东赞生硬刺耳的大唐官话,如同寒冰利刃,穿透战场,扎进每个唐军耳中:

  “大唐蜀王,李恪!久仰!”

  枯瘦手指缓缓划过一名按跪在地、瑟瑟发抖老者的脖颈,“这些,皆你大唐子民!松赞干布赞普仁慈,不欲多杀!只要你…及你身后那些靠妖法(指水泥墩)苟延残喘之兵,放下武器,献城投降!本相便放人!否则…”

  手指猛然收紧!

  老者发出窒息嗬嗬声!

  “每隔一炷香,本相杀十人!杀光为止!”

  禄东赞声音如地狱丧钟,“李恪!用你降,换百姓命!这笔买卖,可还划算?”

  数千被俘百姓绝望哭嚎震天!

  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恪和所有守军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