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巴黎世博会之科技与力量-《数风流人物还看前世与今朝》

  当列车终于再次剧烈地晃动、减速,最终停靠在战神广场附近的站台时,王月生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那令人窒息的车厢,沿着台阶向上狂奔,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地面上的空气。尽管十月底的巴黎空气带着凉意,但比起地下那污浊的浓汤,已是天堂般的清新。走出地铁出口的那一刻,王月生有种密室逃脱的幸福感,而乔安娜仍是一脸激动,喋喋不休地表示着地下列车的神奇与现代化的奇迹,不断引用这段时间报纸上充斥的对地铁这一新事物的各种溢美之辞。

  他站在出口,用力眨了几下被煤烟熏得发涩的眼睛,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瞬间将他从地铁的“噩梦”拖入了万国博览会的“奇观”。身前走过的卖花女用普罗旺斯方言叫卖:“紫罗兰!给埃菲尔先生的情妇!”埃菲尔铁塔的脚手架仍在搭建,塔身挂满了世博的彩旗。远处,塞纳河两岸的白色展馆群在秋日阳光下熠熠生辉,人声鼎沸如同巨大的蜂巢。乔安娜瞬间被这规模震撼得说不出话,紧紧握住王月生的手。

  四年不见,战神广场已然脱胎换骨。巨大的钢铁骨架如同神话中巨人的肋骨,在广阔的场地上拔地而起,勾勒出无数展馆的宏伟轮廓。旗帜,数不清的旗帜!万国旗在略带寒意的秋风中猎猎招展,如同打翻的颜料盘泼洒在湛蓝的天空幕布上,绚烂得令人目眩神迷。巨大的彩色气球悬在高空,垂下长长的宣传条幅,像某种来自未来的奇异生物。人潮,汹涌的人潮!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面孔汇聚于此:戴着高筒礼帽、拄着文明棍、神情矜持的英国绅士;裹着色彩艳丽纱丽、额点朱砂、顾盼生辉的印度女子;穿着紧身束腰长裙、戴着装饰繁复巨大帽子的巴黎淑女;身着朴素长袍、留着长辫、神色间带着新奇与谨慎的清国官员;甚至还有几位身着传统奥黛、头戴斗笠、体态婀娜的安南女子……各种语言、各种口音的喧哗声浪汇聚成一片巨大的嗡嗡声,如同一个庞大而奇异的蜂巢。空气里弥漫着多种气味:新鲜油漆的刺鼻、爆米花的甜香、烤栗子的焦香、昂贵的香水味、食物的香气,还有……马粪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1900年巴黎世博会的、喧嚣而浓烈的时代印记。

  历朝历代的女人可能都喜欢做攻略。这不,尽管自称一直没有来看过,傻傻地等着王月生这个呆子带她来看世博会的乔安娜,此时轻车熟路地拉着王月生的手“这边!月生,快跟我来!”乔安娜完全沉浸在节日的狂欢气氛中,脸上的煤灰早已被兴奋的红晕取代。她像个第一次去游乐场的孩子,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朝着广场一侧排起长龙的方向跑去。那里,一条钢铁与木板构筑的长廊蜿蜒伸展,人群在入口处排成了蜿蜒的长蛇。

  “那是什么?”王月生有些茫然地被拖着走。

  “Trottoir Ront!电动人行道!博览会最棒的发明!”乔安娜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眼睛亮得如同星辰,“听说它能自己走!不用迈步就能前进!天哪,想想看!”

  当王月生终于站上那条所谓的“电动人行道”时,他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脚下传来一阵轻微但持续的震动,伴随着驱动链条发出的、有规律的咔哒咔哒声。脚下的木板开始以一种……呃,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移动。没错,极其缓慢。慢速道,目测时速绝对不超过五公里,大概也就比公园散步的老太太快那么一丝丝。

  “看啊!它动了!真的在动!”旁边一个戴着夸张羽毛帽子的法国老太太惊喜地尖叫起来,紧紧抓住她同样白发苍苍的丈夫的手臂,两人都激动得满脸放光。

  乔安娜显然不满足于这种“龟速”。她拉着王月生,灵活地避开几个正在慢速道上小心翼翼“感受”新奇的游客,几步就跨到了旁边那条稍微快一点的——姑且称之为“中速道”上。速度提升了一点点,大概接近普通人步行的速度。

  “哦!天哪!感觉像在飞!”乔安娜开心地笑起来,裙摆被带起的微风轻轻拂动。她像发现了新玩具,又拉着王月生往前挤了几步,直接跳上了最外侧那条所谓的“快速道”。速度……嗯,大概相当于后世机场里那些步履匆匆的旅客拖着行李小跑的速度。大概每小时十公里出头?

  “太神奇了!月生!是不是?”乔安娜兴奋地回头看他,蓝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快乐光芒。

  神奇?王月生内心一万头后世被称为“草泥马”的神兽奔腾而过。他看着乔安娜和其他游客在三条速度不同的步道之间乐此不疲地来回蹦跳穿梭,体验着那在他看来微乎其微的速度变化,听着他们因为这点“加速”而发出的、如同坐过山车般的夸张尖叫和欢笑,只觉得一阵阵无语凝噎,死的心都有了。

  这帮1900年的巴黎人,要是看到后世机场里那些稀松平常、速度至少是他们这“快速道”两倍以上、还带自动感应的电动步道,还不得当场兴奋得集体中风?

  他强行按捺住扶额的冲动,努力把视线从那些因“高速”而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游客身上移开,投向步道两侧。世界之窗在眼前缓缓展开。一个留着精心修剪的八字胡、穿着笔挺燕尾服的英国绅士,正用一种略带傲慢的腔调对他的同伴(一个同样衣着考究、拿着单片眼镜的同伴)指点着远处的展馆:“……毫无疑问,约翰,我们大不列颠的工业宫才是这届博览会的核心,现代文明的灯塔……” 他的同伴矜持地点头,单片眼镜在阳光下反射着光。

  不远处,几个穿着和服、踏着木屐的日本商人,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步道下方复杂的驱动齿轮结构,一边用日语快速而低声地交流着,不时在本子上飞快记录。几个头戴圆顶小帽、留着浓密鬓角的东欧犹太人,带着明显的好奇和谨慎,小心翼翼地站在慢速道上,互相搀扶着,低声用意第绪语交谈。一个穿着朴素深色长袍、留着长辫的清国官员模样的中年人,在随从的簇拥下站在中速道边缘,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光怪陆离的一切,嘴唇紧抿,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完全超出他既有认知的世界。

  这份来自全球的、混杂着好奇、惊叹、矜持、算计、茫然与兴奋的众生相,暂时驱散了王月生心中对这条“原始”步道的吐槽。他像一个来自未来的幽灵观察员,饶有兴味地品味着这1900年万国博览会所浓缩的、人类文明碰撞与交流的独特风味。

  乔安娜显然玩够了速度切换的游戏,她拉着王月生离开了电动步道,目标明确地汇入涌向巨大展馆群的人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机械宫(Pis des Machines)。巨大的玻璃穹顶下,钢铁的森林在轰鸣。齿轮啮合发出沉重的咬合声,连杆往复运动如同巨人的手臂,飞轮旋转带起呼啸的风。巨大的蒸汽锤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和地面的震动,将通红的钢锭锻造成型,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巨大的龙门吊车如同钢铁的恐龙骨架,在高高的轨道上缓缓移动,吊装着沉重的机器部件。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粉尘和蒸汽的混合气味。穿着油腻工装裤的工人们,在庞大的机器间攀爬、操作、维护,显得渺小而充满力量。游客们大多仰着头,张着嘴,被这纯粹的工业力量所震撼,脸上写满了敬畏。王月生也被这原始而磅礴的机械伟力所触动,这不同于后世精密的数控机床,这是一种更直接、更野蛮、更令人血脉贲张的力量宣言。乔安娜则微微蹙着眉,用手帕轻轻掩住口鼻,似乎对这里的噪音和气味不太适应,但眼神里依然带着对“进步”的欣赏。乔安娜被巨大的工业美学和精密仪器的复杂所吸引,从王月生帮她拎着的袋子里取出材料,画下了一些速写。王月生这才发现原来乔安娜的绘画也有专业水准。

  离开力量与轰鸣的殿堂,他们转向了更“未来”的区域。在一个挂有“伦琴射线”标识的帐篷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帐篷里光线昏暗,只有一台模样笨重、带着巨大线圈和玻璃管的机器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一个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的“科学家”正操作着机器。轮到的人被要求站在一块荧光屏前,屏后安置着射线管。

  “下一位,女士!”白大褂招呼着。一位穿着华丽、戴着长手套的巴黎贵妇走上前,带着一丝紧张和强烈的好奇,挺直了背脊。机器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嗡声。片刻,操作者指着荧光屏上显现的、模糊的白色骨骼轮廓,用一种近乎炫耀的口吻大声说道:“请看,夫人!您的手!清晰可见!这穿透血肉、直窥骨骼的奇迹之光!”

  人群发出一片压低了的惊呼和议论声。

  “上帝!我的骨头!”

  “它……它穿过了手套和皮肤?”

  “太可怕了……但又太神奇了!”

  贵妇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只由惨白骨骼构成的手的影像,脸上血色褪去,显出一种混合着惊骇和极度好奇的奇异表情。她甚至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看着屏幕上那骨骼的影像也随之移动,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王月生站在围观人群的外围,看着这一幕,一股寒意却悄然爬上脊背。眼前这些兴奋围观、甚至跃跃欲试的人们,包括那位操作机器的“科学家”,他们脸上洋溢着对科学奇迹的狂热崇拜。他们并不知道,这看似无害的“奇迹之光”,正无声地穿透他们的血肉,破坏着他们的细胞。他们更无从知晓,仅仅二十年后,那些早期痴迷于研究、操作X光机的先驱医生们,将因为毫无防护地暴露在过量辐射下,一个接一个地死于白血病和可怕的皮肤癌。一种冰冷的、先知先觉的悲哀,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握紧了乔安娜的手。

  “怎么了,亲爱的?你脸色不太好?”乔安娜敏锐地察觉到他手掌的微凉和瞬间的僵硬,关切地问。

  “没什么,”王月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目光从那些还在为看到自己骨头而兴奋尖叫的人群身上移开,“只是觉得……这光,有点太刺眼了。” 他拉着乔安娜,几乎是有些急促地离开了这个帐篷。那嗡嗡的射线机运作声和人群的惊叹声,在他身后渐渐模糊,却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翳。

  中午,在河畔的临时露天咖啡馆,两人点了简单的法棍三明治和热咖啡。看着河面上装饰着各国国旗的游船穿梭,讨论着上午的见闻。乔安娜激动地谈论X光的神奇,以及电动步道上看到的各国游客服饰多么不同。

  接下来是电影放映。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巨大放映棚里,一块前所未有的、足有两三层楼高的白色幕布悬挂着。棚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胶片的醋酸味和人群的体味。放映机投射出粗粝的光柱,伴随着机器哒哒哒哒的噪音,抖动的黑白影像投射在巨幕上。画面内容是……一列火车正对着观众呼啸驶来!尽管画面模糊,颗粒感极重,火车也歪歪扭扭,但当那巨大的火车头影像充满整个视野、直冲而来时,巨大的视觉冲击力还是让前排的观众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有人甚至下意识地抱头向后躲闪,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随后,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大笑和热烈的掌声。乔安娜也看得目不转睛,紧紧抓着王月生的胳膊,在那火车冲来的瞬间低呼了一声,随即又为这前所未有的视觉体验而兴奋。王月生则默默地看着这后世电影的“史前形态”,看着那些被粗糙影像吓得惊叫又兴奋鼓掌的人们,心中感慨万千。技术的起点,总是如此笨拙而充满戏剧性。

  在专门的通讯展区,这里展示了最新的电话交换机和跨大西洋电报技术。乔安娜鼓起勇气,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尝试使用了一部公用电话,尽管跟她通话的王月生就在20米外。对着话筒喊话和听到王月生的声音让乔安娜觉得无比新奇和有趣,仿佛世界在缩小。王月生则很纳闷,自己明明几年前就在美国的酒店里可以随便打电话了呀。欧洲这么落后的吗?

  他们又穿行过电气馆(Pis de l'électricité),那是一座被无数灯泡点亮的、如同梦幻水晶宫般的建筑。巨大的弧光灯发出刺眼的白光,小灯泡组成各种闪烁的图案和文字,在渐深的暮色中璀璨夺目,引来游客们阵阵惊叹。特斯拉的交流电系统无疑是这里的主角,各种演示装置展示着电力的奇妙应用。王月生注意到展馆角落,一块不起眼的区域,一个工程师模样的人正在向寥寥几个听众讲解着什么,他面前摆放着几块用玻璃封装的、结构简单的板状物,连接着仪表。王月生心头一动——光电效应?早期光伏板的雏形?他下意识地想凑近些听听,却被兴奋的乔安娜拉走了。

  “快看那边!幻象宫(Pis des Illusions)!听说像掉进了万花筒!”

  幻象宫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六边形镜厅。无数巨大的镜子以巧妙的角度拼接,将有限空间内的人和景物无限复制、延伸、扭曲、重叠。踏入其中,瞬间就迷失了方向。上下左右,前后八方,全是自己、同伴、其他游客的镜像,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一个轻微的转身,就仿佛搅动了整个镜像宇宙,无数个“自己”同时做出反应,构成令人头晕目眩的视觉漩涡。

  “啊!”乔安娜刚走进去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抓紧了王月生。她看着四面八方无数个穿着蓝色裙子的自己,脸上先是茫然,随即被这奇妙的景象逗乐了。“天哪!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一小步,看着无数个自己同时迈步,如同一个无限延伸的蓝色涟漪在镜面世界中扩散开去。她试着挥了挥手,镜中的无数个她也同时挥手,形成一片手臂的森林。她咯咯地笑起来,像个发现了秘密花园的孩子,暂时忘记了矜持,拉着王月生在镜阵中小心地穿梭,寻找着出口,也享受着这纯粹的视觉魔术带来的新奇感。

  “这就是光学的魔法,”她轻声赞叹,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镜面,看着镜中无数个指尖同时触碰,“比画布上的色彩更……更不可捉摸。”

  王月生也沉浸在这纯粹的视觉奇观中,暂时忘却了时空的错位。他看着镜中无数个穿着略显不合时宜(以他后世的眼光看)西装的自己,和无数个穿着蓝色长裙的乔安娜,在镜面的无限反射中交织、重叠、分离……仿佛预示着他们纠缠的命运,在各自的时间长河中,亦真亦幻,难以分割。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身边那个真实的、带着体温的乔安娜的手。镜中的无数个他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们再次回到埃菲尔铁塔下。排队乘坐电梯登上二层观景平台。夕阳的金辉洒满整个世博园区,塞纳河如金色的缎带,无数展馆的穹顶和尖塔反射着光芒,远处巴黎城的轮廓若隐若现。秋风微凉,王月生搂紧了乔安娜。两人俯瞰着脚下这个由人类梦想构筑的“明日之城”,心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和渺小个体置身宏大时代的感慨。乔安娜轻声说:“这就像世界的中心。” 王月生点头:“也是我们时代的开始。”

  暮色四合,博览会场地上的无数电灯次第亮起,将这片奇境映照得如同白昼。一天的喧嚣与新奇暂时沉淀下来,留下的是疲惫的身体和被无数震撼景象填满的头脑。

  乔安娜终于显露出一丝倦意,她轻轻倚靠着王月生,看着眼前这片由钢铁、玻璃、灯光和来自全球的喧嚣共同构筑的、象征着“未来”的壮丽图景,满足地叹了口气:“这真是……一个奇迹的时代,不是吗,月生?”

  王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扫过远处仍在轰鸣的机械宫剪影,掠过那些闪烁着无数灯泡的电气馆尖顶,耳边仿佛还残留着X光机帐篷里的嗡嗡声和电影放映棚里火车冲来的惊呼……他握紧了乔安娜的手。

  奇迹的时代?是的。但这奇迹的光芒下,又隐藏着多少尚未被察觉的阴影和代价?他来自未来,知晓其中一些答案,这先知般的重负,让他在感受这1900年炽热脉搏的同时,心头也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冰冷的清醒。

  “是啊,乔安娜,”他低声回应,声音融入巴黎秋夜微凉的晚风里,“一个……充满奇迹,也充满未知的时代。” 他们并肩站在灯火辉煌的博览会中央,身影被拉长,投入身后那个巨大、冰冷、象征着崭新工业时代的钢铁框架之中。

  二人在蒙马特高地一家喧闹的小酒馆用了晚餐,乔安娜称要王月生体验巴黎的市井生活,不要总沉迷于贵族老爷的纸醉金迷的生活。二人听着手风琴,看了一场康康舞表演,与邻桌的意大利游客攀谈,分享着世博见闻。

  王月生回忆起今天在埃菲尔铁塔排队时,看到几位堂兄王月中手下在威尼斯岛上工作的老营学员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从铁塔里走出来。看来之前自己在各国仓库留言,让安排大家轮流参观世博会的建议和特别批款,都被各地笑纳了。也是,虽然那些科技成果在自己这个后世人眼中看起来索然无味,但是对于此时的人,不要说中国人了,就是欧洲人,都是大开眼界、增广见闻的。这笔团建费非常值得。

  自己出门前简单化了下装,一顶高礼帽,后背绑根背带,一副宽边眼镜,络腮胡,就完美地让自己避开了可能的熟人的眼睛。这不,真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