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青州模式-《都重生成世子了,朕稀罕当皇后?》

  翌日,天色微明。

  青州城门大开,一支军队悄然无声地开拔。

  没有激昂的鼓点,没有送行的百姓,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车轮压过石板路的闷响。

  顾晗站在城楼上,看着那条黑色的钢铁洪流缓缓向北延伸,心头揪紧,全是担忧。

  沈诗琪一身玄色软甲,跨坐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大战马上,身姿挺拔。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没有回头,只是举起右手,轻轻挥了挥。

  顾晗知道,那是给自己看的。

  “夫人,风大,回吧。”江鱼儿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恭敬地给顾晗递上一件厚实的披风。

  顾晗裹紧披风,视线依旧追随着那远去的队伍。

  北境苦寒,老公出差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好喝好,会不会有性命之危。

  如今他已经不像往日那般,非要缠着世子一起去,而是更坚定地留在青州。

  比起京城,如今青州反倒更像是他们的家。

  一点一点改良、改善、日渐变好的家。

  他帮不上什么大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个家牢牢守好,让老公没有后顾之忧。

  ……

  大军一路北上,行军速度远超寻常军队。

  虎狼军军纪森严,沿途秋毫无犯,晓行夜宿,除了必要的补给,几乎不与地方官府打交道。

  然而,越往北走,景象越是触目惊心。

  曾经还算富庶的州县,如今田地荒芜,十室九空。

  官道上随处可见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

  一问,便是皇帝为求长生而加征的“祈福税”,掏空了几乎所有人的家底。

  以至于稍一动荡,便是流民饿殍。

  “世子,前方是河州地界。”狼牙骑马来到沈诗琪身边,面色凝重,“探子回报,河州的灾情是北方几省最重的,流民啸聚,已生了几次小规模的民变。”

  沈诗琪勒住马缰,眺望着远处那座死气沉沉的城池轮廓。

  “河州安抚使是何人?”

  “刘潇,只不过如今主理政事的是手下知府,也就是黄岩的干儿子,王德。”狼牙的声音里透着鄙夷,“年前花十万两银子买的官。上任以来横征暴敛,尤其这次的‘祈福税’,他征得比谁都狠,据说府库里囤积的粮食都快发霉了,却一粒都不肯拿出来赈灾。刘潇忌惮他的势力,每日里闭门不出,几乎是被王德架空。”

  沈诗琪脸上没什么表情。

  “传令下去,大军在城外三里处扎营,埋锅造饭。”

  “是!”

  军令一下,青州军立刻行动起来,安营扎寨,井然有序。

  流民们畏惧地看着这支军队,下意识的往远处缩。

  这支军队装备精良,气势肃杀,一看就不好惹。

  然而,当一缕缕肉香从军营中飘出时,许多流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喉头滚动。

  很快他们便看到,那支军队不仅自己吃,还真营地外支起了数十口大锅,熬起了浓稠的米粥。

  一名将官模样的人走到流民聚集处,高声宣布:“青州军路过此地,见乡亲受苦,于心不忍。我家世子有令,凡是流民,皆可来此领一碗粥,一个炊饼!不收钱!”

  人群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骚动,却没人敢一哄而上。

  在几个胆大的人试探性地上前,真的领到了一碗热粥和一个白面炊饼后,所有流民都疯了。

  一个个争先恐后,场面一度失控。

  “不准抢!排好队!人人有份!”

  士兵迅速出来维持秩序,他们并未动用武力,只是用身体组成人墙,强行将人群分开,排出歪歪扭扭的队伍。

  看着那些狼吞虎咽的流民,沈诗琪平静地吩咐:

  “狼叔,派人去叫门,告诉这位王知府,本世子奉旨北上增援,大军需要入城休整补给。”

  半个时辰后,派去叫门的亲卫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趾高气扬的守城都尉。

  “顾世子,”那都尉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王大人说了,如今城外流民众多,恐有乱匪混入。为防生变,不能开城门。还请世子爷体谅,在城外将就一晚吧。”

  沈诗琪坐在马扎上,擦拭着手中的流光佩刀,头也不抬。

  “我若是非要进城呢?”

  那都尉的脸色沉了下来:“世子爷,这是河州,不是你的青州!王大人是朝廷命官,您也是。您这样强行要入城,是想拥兵自重,违抗朝廷法度吗?”

  沈诗琪:“......”

  当真是很久没人在她面前这么大声说话了。

  那都尉见沈诗琪不语,愈发得意,他转身返回,却站上城楼,一脸挑衅的朝着青州军驻扎的方向,让守城将士一起喊话。

  “王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开门!违令者斩!尔等速速离去!”

  虽隔了三里,声音却很清晰。

  挑衅意味十足。

  沈诗琪笑了,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黄铜圆筒,拉开,凑到眼前,望向城楼。

  “狼牙。”

  “属下在!”

  “看到城楼上那个叫嚣得最欢的都尉了吗?”沈诗琪放下了铜筒。

  “看到了。”

  “你麾下箭术最好的那个,三百步外,能不能取他性命?”

  狼牙一怔,随即挺起胸膛:“世子,何须旁人,属下便可。”

  “好。”沈诗琪将手中的铜筒递给他,“看准了,别射偏了。”

  狼牙疑惑地接过那黄铜圆筒,学着沈诗琪的样子凑到眼前。

  下一刻,他浑身一震。

  城楼上的景象仿佛瞬间被拉到了眼前,那都尉脸上的得意与不屑,甚至连他嘴角边的黑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何等神物!

  他压下心头的惊骇,对身后一名亲卫低语几句。

  亲卫立刻取来一把特制臂张弩。

  此弩比寻常手弩大上一些,弩臂以新钢打造,结构精巧,上弦需要借助腰力。

  狼牙亲自装上一支三棱破甲箭,单膝跪地,平举强弩。

  “嗡”的一声轻响,弩弦微颤。

  一支短箭悄无声息地破空而去。

  城楼之上,都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处多出的血洞。

  黑色弩箭穿透铠甲,从前胸贯入,后心穿出,将他整个人钉在了身后的墙垛上。

  城墙上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三百步开外,悄无声息,一箭毙命。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这是什么妖术?

  沈诗琪起身,下令全军开拔,同样让手底下的士兵齐声呼喊“开城门”。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沉重的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知府王德眼皮子狂跳,生怕自己也被无声无息的干掉。

  他早知这位青州的世子爷不是善茬,眼下只能暂时先把人稳住,再徐徐图之。

  “早听闻世子爷奉命前往北境,方才是下头的人不懂事,本官在此——”

  话音未落,狼牙干脆利落的将人一把捂住嘴,身后如狼似虎的士兵也是熟练的将人捆绑起来,看得站在王德一旁的安抚使刘潇心惊胆战。

  沈诗琪骑着马,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径直入城。

  虎狼军紧随其后,军容整肃,杀气腾腾。

  沈诗琪直奔府库。

  当府库大门打开,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和布匹时,跟在她身后的将领们都怒了。

  城外饿殍遍地,城内粮满为患。

  “世子,此獠该杀!”狼牙请命。

  “拖下去,和他的心腹一起,就在府库门口斩了。”沈诗琪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罪名?”

  “侵吞赈灾粮款,致使百姓流离,动摇国本。”

  王德终于意识到这位世子不仅不是善茬,而且狠厉果决,被拖下去时候吓得尖叫:“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命官!我干爹是黄总管!你这是谋反!”

  沈诗琪懒得再理会。

  她命人张贴告示,当众宣布王德罪状,并开仓放粮,以工代赈,招募流民修缮城防,清理河道。

  短短三日,混乱的河州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秩序。

  沈诗琪看向噤若寒蝉的河州安抚使刘潇,说道:“刘大人,若是京城派人来问,你可知该如何应答?”

  刘潇浑身一震:“一切听凭世子爷吩咐!”

  “王德贪赃枉法,引得众怒,流民激愤,险些哗变。为平民愤,安抚使决定替天行道,将王德正法,还河州一个朗朗乾坤。明白?”

  刘潇顿时面露难色,正要诉苦,看着正在擦拭腰间佩刀的世子,以及同样刀锋寒光闪闪的众亲卫,话到嘴边顿时打了转:“明白,下官明白!”

  沈诗琪这才满意笑了,拍拍刘潇肩膀,状似无意道:“王德仗着宫里头的势力,想来你也早有不忿,如今这河州百废待兴,念及安抚使大人主政辛劳,本世子特意为你寻摸了一些人才,帮助大人重掌河州政事。”

  说着,十分丝滑的拿起安抚使的大印,在早已准备好的人事变更请求的奏折上盖了上去,十分客气的递给刘潇:“这些可都是本世子的得力干将,虽借予你用,日后可是要还的。”

  看到人事任命时,刘潇两眼一黑。

  之前被王德架空,好歹他还有些心腹,只是大家共同畏惧着王德的威势。

  如今世子爷这份名单,堪比釜底抽薪。

  王德的人全都被清除了不说,就连他自己的心腹也被换下来不少。

  “怎么,刘大人可有异议?”世子笑眯眯的看向刘潇。

  刘潇苦着一张脸,心里头暗骂顾瑾言跋扈,面上却不敢显现分毫,甚至还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好说,好说。”

  沈诗琪心满意足。

  虎狼军继续北上。

  “河州贪官王德被杀,开仓放粮。”的消息仿佛长了翅膀,比大军的行进速度更快,传遍了北上的沿途各州。

  当大军抵达下一座重镇,榆州城下时,并未看到紧闭的城门和戒备的守军。

  榆州知府孙培,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竟带着城中所有官吏,在城外十里亭恭候。

  “下官榆州知府孙培,恭迎世子!”孙培一揖到底,姿态放得极低。

  沈诗琪并未下马,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孙培额头见汗,忙道:“世子爷为国分忧,北上抗敌,实乃我大夏之幸。榆州城小民疲,亦受流民之苦,府库空虚,实在无力赈灾。听闻世子爷在河州行雷霆手段,立仁德之政,下官斗胆,恳请世子爷入城,救一救榆州的百姓!”

  他说得恳切。

  沈诗琪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官员,又看了看远处城楼上稀稀拉拉的守兵,便清楚榆州的情况确实不假。

  这不是个贪官,而是被时局压垮的庸官。

  “开城门吧。”沈诗琪的语气不带波澜。

  孙培忙起身,亲自在前方引路。

  城中景象与河州大同小异,只是少了一份戾气,多了几分束手无策的颓丧。

  沈诗琪没有再杀人。

  她只是让人接管了城防,将孙培请到了临时征用的府衙。

  她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想让榆州变成下一个青州吗?”

  孙培愣住了。

  他听过青州的传闻,那里路不拾遗,人人有饭吃,有衣穿,甚至还有新式的学堂。

  可那听起来如同海外仙谈,他从未当真。

  “世子爷此话当真?”孙培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从不妄言。”沈诗琪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文书,推到他面前,“这是青州的民政、农桑、工商三册纲要。你若想学,我便留下人教你。你若不想,我明日便走。”

  孙培双手颤抖地拿起那几册纲要。

  只看了几页,一双老花眼便瞪得浑圆,呼吸也急促起来。

  上面所写的条陈,从户籍管理、流民安置,到农具改良、水利兴修,再到商税改革、作坊合营,每一条都闻所未闻,却条理清晰,环环相扣。

  “下官愿意!下官愿意学!”孙培老泪纵横,当场便要跪下。

  沈诗琪抬手虚扶了一把。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榆州成了第二个被“青州模式”覆盖的州府。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青州。

  顾晗正对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朱笔,标注着一个个地名。

  除了青州本身,周围的数个州府,如今都画上了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