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锈迹里的光-《打工岁月:隐藏在城市角落的秘密》

  审讯室的白炽灯像块冻僵的冰,把光泼在赵立东脸上,照出他松弛皮肉里的沟壑。男人缩在铁椅里,囚服袖口磨出的毛边沾着灰,手腕上的铁链每晃一下,就在水泥地上拖出“咔啦”的响,像条不甘的蛇在吐信。

  韦沐林推门进来时,赵立东眼皮猛地跳了跳,喉结在颈间滚了半圈,才挤出句硬邦邦的:“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拿幅破画晃悠——老子当年在码头扛活时,见的画比你吃的米都多。”

  韦沐林没接话,只将卷着的画往桌上一拍。画轴展开的瞬间,带起的风里飘着点陈旧的纸味,他忽然想起陈叔当年在码头画工棚里的模样:老陈头总就着煤油灯给工友画像,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比此刻铁链拖过地面的响动暖得多。

  “张阿明画银杏叶时,总爱在叶柄处藏个小三角。”韦沐林的指尖落在画角,那里果然有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三角,“就像你当年在走私货箱底刻的记号,以为天衣无缝。”

  赵立东的瞳孔“唰”地缩成针尖,嘴角的肌肉抽搐着,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你……”他的声音劈了叉,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皮,“你怎么知道……”

  “陈叔的工棚墙缝里,藏着他替画匠们记的账。”韦沐林从文件袋抽出张泛黄的处方单,“张阿明,右手挫伤”几个字力透纸背,墨迹边缘还带着点晕开的水渍,像是当年陈叔着急写时洒的茶水。“那年你逼他仿《瑞鹤图》,他不肯,你就让人用撬棍砸了他的手——这账,老陈头记着呢。”

  窗外的蝉鸣突然炸起来,聒噪得像要钻进人的脑壳。赵立东攥着椅沿的指节泛了白,左手腕那道被码头钢材砸出的旧疤,在灯光下像条扭曲的蜈蚣。韦沐林盯着那道疤,忽然觉得肋骨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当年陈叔就是盯着这道疤,叹着气说“人犯了错不可怕,怕的是疤好了就忘了疼”。

  “是李大海!都是他逼我的!”赵立东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起来,铁链拽得铁椅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尖叫,“那孙子在古玩城开铺子,表面卖古董,实则用仿品洗钱!画匠们都是他抓去的,我只是帮忙运货……”

  “运货?”韦沐林指尖在画中一片银杏叶上轻轻点了点,那里藏着个极小的“海”字,墨迹发暗,像是用什么特殊颜料调过。“还是帮他把画匠的血混在颜料里,让仿品更像老东西?”他看得清赵立东眼底的慌乱——那不是愤怒,是恐惧,像当年在码头被抓住偷卸私货时,躲在货箱后面筛糠似的模样。

  “韦队!”对讲机里突然窜出林溪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刚查到李大海的账户,三天前有笔款子打给了砖窑厂!收款方备注是‘焚料处理’!”

  赵立东的脸“唰”地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往椅背上缩,铁链“哐当”撞在铁架上。“他要烧了画匠……”他突然探身抓住韦沐林的手腕,掌心的冷汗浸透了对方的袖口,“防空洞……后山防空洞有暗道通砖窑厂!我带你们去!求你……给我条活路……”

  韦沐林抽回手时,指腹蹭过对方手腕上冰凉的镣铐。走廊里传来老周粗声大气的指挥声,“二组去砖窑厂堵后路!三组跟我守枯井!”混着警笛的呼啸,像潮水似的往窗外涌。他摸了摸腰侧那道被铁钩划的旧疤,忽然觉得陈叔的话就藏在这风声里——那年在码头,老陈头给他涂碘酒,棉签擦过伤口时说“沐林啊,有些债,总得有人盯着讨回来”。

  “林溪,通知各组后山集合。”韦沐林抓起那幅画往门外走,画页在风里簌簌作响,像无数片银杏叶在轻轻拍打。他回头瞥了眼瘫在椅上的赵立东,声音不高,却带着铁似的硬:“告诉赵立东,能不能活,看他脚底下的路够不够硬——老陈头说过,赎罪的道,得自己踩实了才算数。”

  走廊的风掀起他的衣角,晨光从尽头的窗户涌进来,在地面铺出长长的光带。韦沐林将画轴往臂弯里紧了紧,快步走进光里,身后铁链拖地的轻响,渐渐被远处的引擎声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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