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下队劳动-《爱恨无情》

  自六月一日进入大千监狱那扇沉重的大门,给予少丰等人的是封闭的隔离和炼狱般紧张而火辣的训练。在这两个月的时光里,他犹如在惊涛骇浪中漂泊的孤舟,经历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洗礼。终于,八月一日这一神圣的日子来临了,高墙外旗帜飘扬,战歌嘹亮,庆祝建军节的活动热热闹闹。

  墙内的少丰与晓波、诗书兵、桃晋、蒋三皮等八十人一同被分配到了四监区。听说这是监狱的主要生产区,当他们踏入那犹如牢笼般的劳动生产车间时,少丰才恍然大悟,这里便是昔日人们口中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劳动改造之地。也就是说,唯有真正踏入劳改队,才算是正式开启了劳动改造的征程。但令少丰始料未及的是,他刚刚迈入这个劳动改造车间,便遭遇了一场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意外事件。搜身安检的警察突然如饿虎扑食般对他发出了命令:“面朝墙,巴起。”少丰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茫然失措地站在原地,仿佛迷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孩子。

  就在这时,宛如救星一般的同改走了过来。他犹如未卜先知的智者,一眼就看穿了少丰的困惑,然后毫不犹豫地主动上前,帮助少丰面朝墙壁,让他如青松般端端正正地站好。大千监狱的土话“巴起”,就是处罚人在墙壁前立正站端端。仿佛是一道紧箍咒,牢牢地套在少丰的身上,让他不敢有丝毫的违抗。这就是监区干警现场监管的权力,谁要是不服从,那就是公然对抗改造,后果不堪设想。轻则又会被呵斥蹲下,重则会有几个人如饿虎扑食般把你按倒在地。少丰感激地看了同改一眼,心中的不安稍稍得到了一些缓解。

  等待警察安检结束后,少丰被带到了警察值勤点。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冷酷地下令:“蹲下。”少丰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接着,警察恶狠狠地问道:“你说,你错在哪里?”

  少丰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他茫然地看着警察,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啊!”少丰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警察,仿佛在祈求对方能够理解他。警察显然对少丰的回答并不满意,他的声音变得愈发严厉,就像一阵惊雷在少丰耳边炸响:“你还没有错?安检的时候你一直盯着我看,你到底在看什么?”

  少丰感到一阵委屈涌上心头,他连忙解释道:“警官,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看你的,我是近视眼,看似睁大眼睛在看什么,其实我什么都看不清啊。比如说,你现在离我不到两米远,但是我连你胸前的警号都看不到呢。所以,我真的不是要看你什么,只是我自己的视力太差了。”

  就在这时,另一位五十多岁的警察走了过来,他拍了拍年轻警察的肩膀,温和地说道:“你辛苦了!先去吃早饭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待那位怒气冲冲的警察离去后,老警察这才缓缓地抬起手,向仍蹲在地上的少丰做了个起身的手势。少丰见状,如蒙大赦般迅速站起身来,他的双腿因为长时间蹲着而有些麻木,但此刻他已顾不上这些,只是感激地看着老警察。

  老警察上下打量了一下少丰,然后开口问道:“你到底犯了啥子罪嘛?被判了多久的刑期哟?今年多大年纪咯?”他的语气虽然依旧严肃,但比起刚才那位警察已经温和了许多。

  少丰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老警察。老警察听完后,不禁叹息一声:“哎呀,你这把年纪了还到这里头来,真是造孽哟!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你自己可得多保重身体哦。在这地方,啥子时候啥子事情都莫要硬来,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嘛!警察喊你干啥子你就干啥子,莫要跟他们对着干,晓得不?”

  少丰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老警察的话。老警察见他如此听话,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挥手道:“好咯,你过去嘛,看看给你安排的工位在哪个榻榻。”

  少丰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扫视着周围,只见其他人已在工位上干活了,生产组长正忙碌地准备着各种工具和材料。不一会儿,一个高脚塑料凳被推到了他的面前,紧接着是一根细长如筷子般的塑料针和一个寸宽尺长的硬板夹。生产组长将这些物品递给他,并示意他在一份领取清单上签字。

  少丰接过这些东西,心中略感疑惑,但还是按照要求在清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生产组长指着五号位置,告诉他坐在那里开始干活。少丰快步走到五号位置,刚刚坐下,生产组长又迅速拿来一个铁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个塑料线包,几根塑料管,每个塑料管里都装着一些小巧的塑料盒。

  这些塑料盒的大小只有一寸长、半寸宽,看上去十分精致。塑料盒的上面两边各有二十四根短短的铁桩桩,而下面则是空空的。生产组长向少丰解释道,他需要把线包里的磁环线拿出来捋直,在这个小小的塑料盒里装上如绿豆大小的磁环,这些磁环的外面已经缠绕了粗如头发的铜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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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丰仔细观察着这些磁环和铜丝,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操作。生产组长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亲自示范了一遍整个过程。只见他先将塑料管里的盒子倒出来,然后挑选出五棵放在硬板夹上固定。接着,他从线包里取出磁环,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均匀地摆在塑料盒子里。

  摆放好磁环后,生产组长拿起那根塑料针,准确地穿进铜丝里面,然后前后轻轻压一下,将铜丝分成两边。这样,第一道工序就算完成了,这个装好了磁环的塑料盒就可以交给下一道工序去缠线了。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少丰照着生产组长的示范,一颗一颗地安装。

  初进劳动车间,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而又令人紧张。对于这些劳改成员来说,他们需要迅速适应新的生产技能,因为这关系到他们能否顺利完成劳动任务,早日获得减刑的机会。

  每个劳改成员都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学习中,他们的眼睛紧盯着指导老师的示范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手中的工具也被紧紧握住,仿佛那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关键。

  车间里人来人往,有其他监区的犯人来来往往,也有三三两两的警察进出。这些劳改成员们却完全无暇顾及这些,他们的心思完全集中在学习新技能上。进监时,他们曾被以前的罪犯提醒过,警官没有叫你,不要主动打招呼。所以,即使看到警察进出,他们也只是稍稍抬一下头,然后继续埋头干活,并没有人去敬礼打招呼。

  这批被分到四监区劳动车间的八十名罪犯,谁也没有想到,在车间里来来往往的警察中,有一个人竟然是四监区的盆教导员。他在车间里巡视着,观察着每一个劳改成员的表现。没有任何一个新来的罪犯注意到他的存在,更没有人跟他打招呼。既没有人介绍他,也没有人认识他。这让盆教导员感到有些被忽视,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悦。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下班时间。当值班警察整队集合,唱完改造歌后,正要宣布“开饭”时,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准备去食堂吃饭了。就在这时,盆教导员突然冲到队列前面,大吼一声:“等一下,我讲两句!”

  他的声音在院坝里回荡,所有人都被他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大家纷纷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盆教导员一脸铁青地站在队伍前面,他那阴沉的脸色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瞪着眼前这群集合在操场上等待开饭的人,眼中的怒火似乎随时都能喷涌而出。

  “你们这些新来的罪犯!”盆教导员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操场上炸响,“入监教育都已经两个月了,你们竟然还没有被教育好!一点礼貌都没有!”他的语气异常严厉,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接着,盆教导员继续说道:“我今天在车间里转了整整一下午,居然没有一个人给我打个招呼!这是什么态度?咹!这么没有礼貌?”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愤怒。

  众人听了盆教导员的话,都愣住了,脸上露出惊愕和无奈的表情。他们原本以为今天可以顺利地结束劳动,没想到却遭到了这样的指责。盆教导员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反应,他紧接着宣布:“所以,我决定,从今天晚饭后开始,给你们加训两个小时。除继续操练军训科目,还要学行为规范,时间一个月!”

  这个决定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众人瞬间崩溃。他们面面相觑,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有人忍不住低声咒骂道:“真他妈倒霉,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少丰、符磊和诗书兵这几个人的皮肤状况非常糟糕,脱皮现象十分严重,看起来就像是被寒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毫无生气。他们无精打采地站在训练队伍中,嘴里有气无力地喊着口号,脚步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汗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他们身上涌出,浸湿了他们的衣服。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以前监区的老同改们。这些人宛如雕塑一般静静地站在操场外侧,一动不动。他们似乎被施了定身咒,无法上楼回到监室,只能默默等待警察开门。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老同改们心中默默地祈祷着:时间啊,你快些飞逝吧!快点飞到十点钟吧!八十个人的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围绕着操场缓缓跑圈。后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人的衣服,那汗渍干了之后留下的一圈又一圈白色的痕迹,恰似蜗牛爬过的印记。而源源不断的新汗水又如霏霏细雨一般,不断地将衣服浸湿。衣服就这样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仿佛永远也无法彻底干燥。

  好不容易熬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九点钟,训练终于结束。众人如释重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集合整队,收队归监。每个人都累得像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千斤重担压得直不起腰来。但这还不是结束,他们还需要洗澡洗衣服,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十点的钟声准时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催促着人们上床睡觉,这是监狱的铁律,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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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那句俗语所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句话一点都不假,这里就像是一个大染缸,聚集着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背景和经历,性格也是千差万别。尤其是那些睡觉打鼾的人,他们简直就是这个监室里的“噩梦”。少丰所在的三楼十三个监室,居然有三个鼾声如雷的人,他们的体形极胖,体重超重,因而被人给他们分别取名叫大胖、二胖、三胖。

  这大胖的本名很多人都不晓得,只知道他过去曾是武平区公安局长,刚参加警察队伍时一表人才,标准体形,被抽去新建武平看守所,积极肯干,二十六岁任看守所长,从此他就进入了官场快车道,随后又先后改任派出所长、刑侦队长、副局长,在局长任上更是一跃成为了副区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最终还是被人举报,经查实,他夫人的皮包公司竟然拥有上千万资金,且这些资金的来路不明。于是,他因利用职务影响力获利、巨额财富来源不明等罪名,被先行双开,收缴一千五百万现金,并被判处六年徒刑。最初,他被关押在自己当年修建的看守所里,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这或许是他作茧自缚的结果,又或许是因果报应的体现,他也只能无奈地承受这一切。那时的他,体重高达二百八十斤。进入大千监狱后,他的体重还有二百四十斤,经过两个月的入监训练,才下降到二百二十斤,但依然是监区里体重第一的人。

  二胖是三进宫的“大黄”,至于他姓甚名谁,无人知晓,仿佛这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谜团。他身穿的劳改服外,套着一件黄色的马褂,那马褂宛如一抹耀眼的阳光,格外引人注目。这件黄马甲,不仅是监狱辅助警察执勤的标志,更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他与其他犯人分隔开来。他负责看守大门,如同忠诚的卫士,守护着监狱的安宁;处置突发事件时,又恰似一位果敢的指挥官,迅速而果断。

  由于他整日无所事事,既不干活,也不训练,只是在一旁监督大家干活与训练,所以常常听命于警察,如鹰犬般管制其他犯人。正因如此,他被犯人们私下称为“大黄”,这在当地民间,可是对看门狗的一种轻蔑称呼。据说他三次入狱皆是因为贩毒,自己却从不吸食,且饭量惊人,如今体重仍有两百斤,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饭桶”。

  三胖是初入监牢的小个子,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却高达一百八十斤,那滚圆的大肚子,犹如一个充了气的皮球,与他矮小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人知晓他的姓名,观其模样,似乎尚未年过三十,但这已经是他第八次入监了。原来他是一个盗窃惯犯,不是撬门入室,就是偷鸡摸狗,这次更是将别人停在路边的汽车门打开,自己钻进去开到二手车市倒卖,最终被抓进来判刑一年六个月。

  只要他们一倒在床,那鼾声就如同雷霆万钧一般,不仅响彻整个监室,还像一只穿墙破壁的巨兽,将隔壁的隔壁的监室里正在睡觉的人都从美梦中吵醒。那鼾声之大,简直超乎想象,就像是万马奔腾,又似惊涛拍岸,让人不禁感叹人类的嗓音竟然可以如此之响亮。

  在这个嘈杂的环境中,有一个人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他就是六十四岁的少丰,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又或许是因为白天过于劳累,他一上床就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沉沉地睡去,仿佛对那如雷的鼾声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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