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草原上的铁玫瑰:女知青改造北大荒实录 拾-《睡个好觉,做个好梦又名做梦吧你》

  汪璒换上衣服的瞬间,蒙古包里响起一片惊叹。袍子出奇地合身,衬得她消瘦的脸庞有了光彩,只有眼角的细纹记录着这些年的风霜。

  "转个圈!"其木格拍手叫道。当汪璒旋转时,绸缎泛起波浪般的光泽,宛如月光下的湖面。

  "记住,"哈森老人郑重地递给她一个小皮囊,"这里面是查干-乌布斯的种子和配方。要让那些穿白大褂的人知道,草原上的智慧不比他们差。"

  出发那日,整个牧区的人都来送行。孩子们献上刚采的野花,妇女们往她行囊里塞奶食和肉干。巴特尔牵来那匹最温顺的枣红马:"骑到公路再换车,这是规矩。"

  马背上,汪璒回头望去。晨光中,牧民们站成一排,像草原上倔强的灌木丛。她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真正的科学,永远生长在人民需要的土壤里。"

  北京的繁华让汪璒恍如隔世。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连空气都带着陌生的味道。交流会会场设在友谊宾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局促的身影。

  "您是......汪璒同志?"一个戴眼镜的工作人员惊讶地看着她的蒙古袍,"请跟我来,专家们都等着呢。"

  会议室里,二十多位学者已经就座。汪璒一眼就认出几位常在医学杂志上看到的名字,心跳陡然加速。她的座位牌被放在最末端,旁边是"边疆地区代表"的标注。

  "下面请阿尔善牧区技术推广站汪璒同志发言。"主持人的介绍简短得近乎敷衍。

  汪璒站起身时,绸缎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看到有专家皱起眉头,有人交头接耳。投影仪亮起,她精心准备的幻灯片开始播放——牧区流感疫情的数据对比,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效果,查干-乌布斯的药理分析......

  "有意思。"一位白发教授打断她,"但这些民间偏方有严格的临床试验数据吗?符合双盲对照标准吗?"

  会议室安静下来。汪璒深吸一口气,打开随身携带的木盒:"这是我们从97例患者身上收集的完整数据,包括体温曲线、血象变化和X光片对比。"她将父亲设计的统计表铺在桌上,"至于查干-乌布斯,这是它的活性成分分析,由兵团医院实验室完成。"

  学者们传阅着资料,表情逐渐变化。那些泛黄的纸张上,记录着最朴实的科学精神——没有华丽的术语,只有实实在在的疗效观察和严谨的数据记录。

  "令人印象深刻。"白发教授最终承认,"尤其是这种传统药与现代抗生素的协同作用。"

  讨论越来越热烈。汪璒渐渐放松,讲述牧区医疗的实践与创新。当提到哈森老人的艾灸疗法时,一个坐在角落的年轻人突然举手:"这种体表热刺激对肺泡修复的影响,与最新发表的《热休克蛋白在肺部损伤修复中的作用》完全吻合!"

  汪璒看向那个陌生面孔——清瘦,戴黑框眼镜,眼睛里闪着孩子般的好奇。会后她才知道,这是北京医学院的讲师徐远舟,专攻民族医学研究。

  "您的实践给了理论太多启发!"徐远舟在茶歇时追上来,激动得差点打翻咖啡,"我一直认为传统医学中藏着现代科学尚未理解的智慧,您的案例完美证明了这点!"

  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手指不自觉地在空中画着图表。汪璒发现他白大褂下穿着手织的毛衣,袖口还沾着些草药渍,与那些西装革履的专家截然不同。

  三天会议转瞬即逝。汪璒的报告引起轰动,卫生部决定将阿尔善列为民族医学研究基地。最后一天傍晚,她正在房间整理材料,敲门声响起。

  "冒昧打扰。"徐远舟站在门外,怀里抱着几本厚书,"这是我整理的民族医药文献,想请您指正。"

  书页间夹满了彩色便签,空白处写满批注。汪璒翻阅时,一张照片滑落——年轻的徐远舟站在藏族村落里,身边围着一群手捧草药的孩子。

  "去年在青海做的田野调查。"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惜学院认为这些'非主流研究'难登大雅之堂。"

  他们聊到深夜,从草原药方到西方循证医学,从牧区教育到城市医疗困境。徐远舟对边疆的了解之深令汪璒惊讶,他竟能说出阿尔善周边五种特有植物的学名。

  "您考虑过深造吗?"临走前他突然问,"协和医学院刚设立民族医学研究方向,需要您这样有实践经验的人才。"

  这个提议在汪璒心里种下了种子。回到宾馆床上,她辗转反侧。窗外北京的灯火如星河般璀璨,与牧区澄澈的星空如此不同。

  第二天清晨,两份通知同时送达。一份是协和医学院的进修邀请函,另一份是巴特尔发来的加急电报:"牧区爆发牛羊口蹄疫,急需指导,速归。"

  汪璒站在宾馆窗前,手中的两份文件仿佛人生的两个岔路。她想起父亲当年从西北牧区被强行送回内地的遗憾,想起哈森老人说的"草原需要你",也想起徐远舟眼中那种对知识的纯粹渴望。

  行李箱里,父亲的笔记本静静躺着。她翻开最后一页,那里有段她读过无数次的话:"科学没有疆界,但科学家有祖国。我们的知识若不能造福脚下这片土地,再高深的学问也是无根之萍。"

  决定变得清晰。汪璒先给协和医学院写了婉拒信,然后拨通了卫生部的电话:"关于口蹄疫情,我建议组织专家团队前往牧区,这将是研究民族医药防治牲畜疫病的绝佳机会......"

  令她意外的是,当她把决定告诉徐远舟时,年轻人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巧了!我刚申请了牧区调研项目,下周就出发。看来我们又要见面了!"

  回程的列车上,汪璒摩挲着牧民们送的银质腰带。窗外,广袤的华北平原渐渐变成连绵的山丘。

  她取出笔记本,写下新的篇章:

  "亲爱的爸爸,今天我像您当年一样选择了归途。不同的是,这次我不是独自返回——科学的光芒正追随着实践者的脚步,照亮草原的每个角落......"

  阿尔善牧区的黄昏被疫情蒙上了阴影。汪璒跳下吉普车时,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巴特尔戴着简陋的纱布口罩迎上来,眼角的皱纹比记忆中更深了。

  "情况比电报里说的严重。"他声音沙哑,"三个牧业点的牛羊都染上了,防疫组说要把它们全部扑杀掉。"

  临时隔离区设在远离水源的洼地。几十头牛羊无精打采地站着,口鼻处溃烂流涎。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往车上拖拽死去的牲畜,车轮碾过处留下暗红的痕迹。

  "农业部专家到了吗?"汪璒戴上乌云塔娜递来的自制口罩。

  "明天到。"巴特尔指向远处几个蒙古包,"哈森爷爷在用老法子治,可防疫组说这不符合规定。"

  老哈森的"病房"里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清香。患病的羊羔被单独隔开,每只都敷着深绿色药膏。乌云塔娜正在给一头小牛灌药,手法娴熟如对待人类病患。

  "查干-乌布斯对牲畜也有效。"老人见汪璒来了,直接递过研钵,"但那些穿防护服的不让用,说没有科学依据。"

  汪璒蹲下身检查最近的病羊。敷药处的溃疡确实比隔离区的牲畜愈合得好。她刚想说话,帐篷突然被掀开,刺眼的手电光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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