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草原上的铁玫瑰:女知青改造北大荒实录 柒-《睡个好觉,做个好梦又名做梦吧你》

  周维民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

  "螺旋开沟器!就像牧民转场时用的帐篷桩,旋转着进入地面能形成更稳定的孔洞。"汪璒越说越快,"而且我们可以在胶囊里加入少量黏土颗粒,帮助固定根系。"

  实验室的灯那晚亮到凌晨。汪璒重新设计开沟器结构,老赵用废旧零件加工原型。天亮前,改良后的播种单元再次组装完成——这次的开沟器像一根细长的麻花钻,分配器也加了防尘罩。

  第二次测试恰逢兵团首长视察。汪璒的机器在众目睽睽下运转起来,发出有节奏的"突突"声,像匹驯服的小马驹。螺旋开沟器旋转着钻入沙土,每个孔洞都精准地埋下一颗蓄水胶囊。

  "株距误差不超过2厘米!"小刘兴奋地报数。

  周维民挖出的胶囊已经吸足了水分,像透明的子宫包裹着等待萌发的生命。他转向首长:"这个设计比进口方案节水40%,成本只有十分之一。"

  首...长好奇地问汪璒:"小姑娘,你怎么想到用这种土办法的?"

  "不是我想的。"汪璒诚实地回答,"是北疆牧民几千年的智慧,我只是把它和现代机械结合起来。"

  庆功宴上,周维民特意坐到汪璒身边,递给她一个泛黄的信封:"你父亲要是知道你今天取得的成绩,一定会很骄傲。"

  汪璒疑惑地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三十年前的合影:年轻的周维民和另一个清瘦男子站在刚建成的农机站前,后者怀里抱着台微型播种机模型。

  "你父亲汪姜屿,是我大学同学,"周维民声音低沉,"后来他主动申请去西北牧区,我们断了联系。直到看到你设计图上的笔迹,那种独特的标注方式......太像他了。"

  汪璒的手指轻轻描过照片中父亲的脸庞。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总在深夜擦拭那些旧工具,为什么会对她讲边疆故事时欲言又止。

  "他后来为什么离开牧区?"汪璒轻声问。

  周维民叹了口气:"六二年那场特大暴风雪......他设计的保暖社畜圈救下了整个牧场的牲畜,但自己却冻伤了肺。组织上强制把他调回内地去疗养了。"

  汪璒想起哈森老人说的话,想起父亲书架上那些从未动过的边疆建设奖状。两代人的命运在时空中奇妙地交织在一起,而她现在正走着父亲未走完的路。

  宴会结束后,汪璒独自走到试验田边。戈壁的星空格外明亮,仿佛能看见银河旋转的轨迹。她蹲下身,扒开一处标记过的土壤——蓄水胶囊已经降解,嫩绿的芽尖正顽强地顶开沙土。

  在笔记本上,她写下给父亲的信:"亲爱的爸爸,今天我遇见了年轻的您。原来那颗让您魂牵梦萦的种子,已经在北疆的黑土地里生根发芽......"

  兵团司令部的调令摆在桌上,白纸黑字印着两个选择:留在总部农机研究所担任助理研究员,或者返回阿尔善牧区担任技术推广站站长。汪璒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摩挲,窗外白杨树的影子在调令上摇曳,像是无声的催促。

  "很难选?"周维民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热茶。茶香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带着些许苦涩。

  汪璒抬头,发现老工程师的眼睛正落在她颈间的哈达上。"两边都需要人。"她轻声说,"总部有更好的科研条件,但牧区的技术推广......"

  "三十年前,你父亲也面临同样的选择。"周维民突然说,茶杯在他手中微微颤抖,"那时刚建成第一个农机站,组织上要调他回北京。"

  汪璒屏住呼吸:"他为什么没回去?"

  "因为一场暴风雪。"周维民望向窗外,仿佛看见遥远的过去,"本来只是去临时救灾,结果他发现了牧民们自制的抗旱播种工具,就留下来研究改良。"老人转向汪璒,眼中闪着光,"你身上有他的固执劲儿。"

  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汪璒急忙掏出手帕捂住嘴。当她展开手帕时,上面赫然沾着几点猩红。

  周维民脸色骤变:"明天去医院全面检查,这是命令!"

  兵团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让汪璒想起嫂子符媛圆工作的厂医院。X光片像一扇神秘的窗户,照出她肺部那片模糊的阴影。

  "陈旧性病灶,像是严重冻伤后留下的。"戴着厚镜片的医生敲着片子,"最近是不是经常胸闷?夜间盗汗?"

  汪璒想起在阿尔善那些被咳嗽惊醒的夜晚,想起总也暖不热的手脚。"严重吗?"她问。

  "目前不影响正常生活。"医生推了推眼镜,"但绝对不能再长期暴露在严寒环境中,否则极易复发甚至恶化。"他顿了顿,"家族有肺结核病史吗?"

  汪璒想起父亲书柜深处那些药瓶,想起他冬天总是紧闭的窗户。"我父亲......年轻时在西北冻伤过肺。"

  医生严肃地写下诊断结果,最后一行特意用红笔标注:"建议调往温暖干燥地区工作"。

  走出医院时,秋阳正好。汪璒站在台阶上,看着金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她摸出那张调令,在"总部农机研究所"选项上轻轻摩挲。理智告诉她应该留下,可当她闭上眼睛,看到的却是哈森老人粗糙的双手,是其木格渴望知识的眼睛,是草原学堂里孩子们用蒙汉语合唱的歌声。

  "先解决播种机成本问题。"她对自己说,把调令塞回口袋。无论最终选择什么,这个承诺必须兑现。

  农机厂的车间里,第一台正式版抗旱播种机已经下线。银光闪闪的外壳上还系着红绸带,像只骄傲的白天鹅。

  汪璒绕着机器走了一圈,眉头渐渐皱起。

  "成本核算出来了吗?"她问旁边的技术员。

  "单台生产成本两千八百元。"技术员翻着账本,"如果量产,可以压到两千五左右。"

  汪璒的心沉了下去。牧区普通家庭年收入不过三四百元,这个价格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她蹲下身,手指抚过精密的齿轮组和液压装置,突然问:"最贵的部件是哪些?"

  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指向几个关键部件:进口轴承、合金钢开沟器、自动分配阀......汪璒的笔在这些项目上画了圈,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形。

  "给我三天时间,还有......"她环顾四周,"废料堆的通行证。"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汪璒几乎长在了废料堆里。生锈的油桶、报废的自行车链条、淘汰的拖拉机零件......这些被遗弃的金属在她手中获得了新生。她用油桶切割改制种箱,自行车链条传动代替精密齿轮,甚至找到了用废旧弹簧钢制作简易开沟器的方法。

  "你这是在开历史倒车!"林雅看到原型机时几乎尖叫出声。这台拼凑起来的机器活像个金属怪物,却奇迹般地保留了核心功能——螺旋开沟和蓄水胶囊播种。

  "成本多少?"周维民倒是很感兴趣。

  "不超过三百元。"汪璒脸上沾着油污,眼睛却亮得惊人,"而且大部分零件牧民自己能找到替换品。"

  测试场上,这台"乞丐版"播种机像头倔强的老牛,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但确实将包裹着生命希望的胶囊一粒粒送入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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