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巴蜀与荆州(九)-《北魏谋国:这个玄德太强了》

  清晨的米仓道笼罩着一层薄雾,汉军驻地内,士兵们正悄无声息地收拾行装。贺拔岳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目光扫过集结完毕的一万精兵。这些北方汉子虽然不习惯蜀地的潮湿气候,但个个神情坚毅,毫无怨言。

  "副帅,阿瓦峒的向导到了。"副将若干惠低声报告。

  贺拔岳点点头,看向那几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僚人向导。他们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腰间挂着短刀,眼神警惕而精明。

  "告诉他们,"贺拔岳对通译说,"只要带我们找到藜何的山寨,许诺的盐铁布匹一样不少。"

  通译与僚人交谈几句后回复:"他们说,藜何的山寨在'鬼哭林'深处,路很难走,要两天时间。"

  贺拔岳正要回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骑如旋风般冲入营地,马上的骑士手持一杆精钢长槊,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高敖曹?"若干惠眉头一皱,"你来干什么?"

  高昂翻身下马,大笑着走向贺拔岳:"副帅,打僚王这种好事,怎么能少得了我高敖曹!"

  贺拔岳看着这位汉王义弟,心中既无奈又好笑。

  "高兄,你不是负责守洋巴道吗?"贺拔岳问道。

  高昂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把军队托付给我四弟了。你这次打僚王,不也缺猛将吗?"

  若干惠和薛孤延在一旁忍俊不禁。贺拔岳叹了口气——高昂是汉王最宠爱的义弟,他总不能把人赶回去。

  "那就辛苦高兄和我们一道进山。"贺拔岳最终妥协道,"不过山路难行,你的马怕是骑不了了。"

  高昂豪迈地拍拍贺拔岳的肩膀:"不就是走几步山路嘛!我不上马,打这僚王也易如反掌!"

  就这样,一万汉军在僚人向导带领下,向米仓道深处的密林进发。山路崎岖难行,时而要攀爬陡峭的岩壁,时而要蹚过湍急的溪流。北方来的士兵们走得气喘吁吁,而高昂却始终精神抖擞,走在队伍最前面。

  "高将军真是神勇,"薛孤延小声对若干惠说,"扛着那么重的长槊,走得比僚人还快。"

  两天后的黄昏,部队终于抵达目的地。透过茂密的树丛,可以隐约看到远处山坡上的僚人山寨——几十座竹木搭建的房屋环绕着一个较大的主屋,四周竖着削尖的木桩作为防御。

  贺拔岳立刻下令全军隐蔽。士兵们悄无声息地散入灌木丛中,只有铠甲偶尔发出的轻微碰撞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干嘛不直接打进去?"高昂压低声音问道,眼中闪烁着战斗的渴望。

  贺拔岳指了指山寨周围的地形:"僚人以打猎为生,这片林子他们再熟悉不过。我敢打赌,里面布满了陷阱。"

  高昂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果然发现几处不自然的草丛和地面痕迹——可能是深坑或捕兽夹。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高昂有些不耐烦。

  贺拔岳嘴角微扬:"逼他们出来。"他指向周围的灌木,"这里草木茂盛,等到夜里,我们放火烧山,看他们往哪里躲!"

  高昂眼睛一亮,兴奋地搓着手:"好计策!不过僚王得留给我,我要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贺拔岳点点头,随即下令士兵们准备火种和弓箭。夜幕渐渐降临,森林中开始响起各种虫鸣兽吼。汉军士兵们屏息等待,手中的火把随时准备点燃。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潼州(梓潼)城外,两支大军正在平原上厮杀。

  南齐皇帝萧宝夤骑在一匹黑马上,冷眼看着战场局势。他身穿简陋的皮甲,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看起来不像皇帝,倒像个山大王。但他眼中闪烁的凶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陛下,右翼的羌兵已经突破梁军防线!"一名亲兵报告道。

  萧宝夤狞笑一声:"告诉姚大眼,给我往死里打!杀一个梁兵赏一斗米,杀一个军官赏一匹布!"

  他麾下的三万羌汉联军虽然装备简陋,但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这些人要么是被官府通缉的盗匪,要么是活不下去的流民,打起仗来不要命。

  对面的梁军阵列中,武陵王萧纪脸色苍白地坐在华盖下。这位梁朝宗室穿着华丽的铠甲,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慌乱。

  "大王,前锋又败退了!"一名将领慌张来报。

  萧纪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地上:"废物!都是废物!五万人打不过三万叫花子!"

  "大王息怒,"小将侯瑱上前一步,"末将愿率亲兵前去稳住阵线。"

  萧纪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将领。侯瑱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显露出不凡的军事才能。在过去一个月的战斗中,正是他多次力挽狂澜,才没让梁军彻底崩溃。

  "去吧,"萧纪疲惫地挥挥手,"若再败退,提头来见!"

  侯瑱抱拳领命,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萧宝夤的乱兵冲入他家,父亲候弘远为保护家人战死,母亲和姐妹被凌辱后杀害,只有他因在外游学而幸免于难。

  "萧宝夤..."侯瑱握紧长枪,指节发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战场上,梁军右翼已经岌岌可危。羌族首领姚大眼率领的突击队如狼入羊群,杀得梁军节节败退。这些羌兵赤裸上身,脸上涂着狰狞的油彩,挥舞着大刀长矛,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顶住!给我顶住!"梁军一名都尉声嘶力竭地喊着,下一秒就被一支标枪贯穿胸膛。

  就在这危急时刻,侯瑱率领一千精锐赶到。他并不与羌兵正面硬拼,而是命令弓箭手集中射击姚大眼的旗帜所在。

  "射!"

  一阵箭雨过后,姚大眼身边的亲兵倒下一片。羌兵的攻势为之一滞。

  "变阵!"侯瑱抓住时机,命令重步兵竖起长矛,组成密集方阵向前推进。

  姚大眼见势不妙,下令暂时后撤。梁军右翼终于稳住阵脚。

  远处高地上,萧宝夤眯起眼睛:"那个小将是谁?竟能击退姚大眼?"

  亲兵回答:"据说是西蜀侯家的余孽,叫侯瑱。"

  "侯家?"萧宝夤回忆了一下,突然大笑,"想起来了!我杀的那个硬骨头候弘远,就是他爹吧?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转头对传令兵说:"传令下去,活捉侯瑱者,赏金百两!"

  夕阳西下,战场上的厮杀仍在继续。一个月来,双方已经在这片平原上进行了大小十余战。梁军死伤近两万,而萧宝夤的损失也有八千多。但萧宝夤的部队越战越勇,而梁军的士气却日渐低落。

  侯瑱站在阵前,望着远处萧宝夤的旗帜,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而他与萧宝夤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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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完全降临,米仓道的密林陷入一片漆黑。贺拔岳看着天空中的月亮被云层遮住,知道时机已到。

  "放箭!"他低声命令。

  数百支火箭划破夜空,落在僚寨周围的灌木丛中。干燥的草木迅速燃烧起来,火势借着夜风,很快形成了一道火墙,向山寨蔓延。

  "再放!"

  第二轮火箭直接射向山寨的竹木建筑。很快,几座房屋燃起了大火,寨内一片混乱。僚人的惊呼声、孩子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准备!"贺拔岳举起手,"他们就要出来了。"

  果然,寨门大开,数十名僚人战士冲了出来,后面跟着妇女老幼。他们试图逃离火海,却不知正落入汉军的包围圈。

  "杀!"高昂早已按捺不住,第一个冲了出去,长槊如蛟龙出海,瞬间刺穿两名僚人。

  汉军从四面八方杀出,将逃出的僚人团团围住。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僚人虽然勇猛,但面对训练有素的汉军精锐,毫无胜算。

  "藜何在哪儿?"贺拔岳抓住一名受伤的僚人问道。

  那僚人咬紧牙关不答,被若干惠一刀结果了性命。

  火势越来越大,整个山寨都陷入火海。就在汉军以为僚王已经葬身火海时,山寨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那边!"薛孤延大喊,"有人突围!"

  贺拔岳和高昂立刻带人追去。只见一队精锐僚人战士护着一个头戴羽冠的中年男子,正试图从后山小路逃走。

  "藜何!"高昂兴奋地大吼一声,如猛虎般扑了上去。

  僚人护卫拼死抵抗,但高昂的长槊所向披靡,转眼间就有三人毙命。贺拔岳也带人包抄过来,将藜何一行人团团围住。

  "投降吧,"贺拔岳用剑指着藜何,"你已无路可逃。"

  藜何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突然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汉人...狡猾...不用...堂堂正正...战斗..."

  高昂大笑:"兵不厌诈!你们这些蛮子也配说堂堂正正?暗中偷袭我军粮道的时候,怎么不讲武德?"

  藜何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对准高昂——

  "小心!"贺拔岳猛地推开高昂。

  "嗖"的一声,一支毒箭擦着高昂的脸颊飞过。下一秒,若干惠的刀已经砍下了藜何的手臂。

  "啊!"藜何惨叫着倒地。

  高昂惊魂未定,摸了摸脸上的液体,随即暴怒:"狗东西!老子宰了你!"

  说完,高昂一槊扎穿了藜何的身躯。

  随着僚王被杀,残余的僚人纷纷投降。贺拔岳命令扑灭大火,清点伤亡。这一战,汉军仅损失十余人,就彻底摧毁了威胁粮道的僚人势力。

  "回营!"贺拔岳下令,"向大帅报捷!"

  高昂扛着长槊,走在队伍最前面,嘴里哼着小调。这一仗打得痛快,他已经开始期待下一场战斗了。

  远处的山巅,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这支凯旋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