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林家村的流水线-《我在民国种田的日子》

  就在这庄严而热烈的签字仪式进行时,孙秀才身后,几位代表着“领航者公司”未来各个关键领域的人物,也悄然走到了台前。

  他们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更多目光。

  保安队石头:一身笔挺的保安团军官服,腰挎手枪,身姿挺拔如松。他代表着安全与秩序,是这片新家园的守护者。

  工业区管事赵守仁:穿着沾有机油的工作服,脸上带着风霜和精明,手里还拿着一卷图纸。他代表着砖窑、水泥窑、陶瓷窑、铁匠铺,代表着未来的工厂和就业。

  新任后勤管事赵家嫂子:挽着袖子,系着围裙,笑容爽朗,眼神温暖而干练。她代表着食堂、仓库、被服、医疗,代表着安稳的后方和温饱。

  纺织厂管事林巧姑:穿着素净的蓝布旗袍,气质温婉却眼神坚定。她代表着染布厂、织布厂,代表着轻工业的繁荣和女性也能顶半边天的机会。

  少年团代表虎子和二丫:虎子刚刚按完手印,脸上红扑扑的。二丫则是个扎着麻花辫、眼神清亮的少女,臂戴红袖标,拿着登记簿。他们代表着希望、未来和公平的起点。

  孙秀才适时地举起喇叭筒,声音充满激励:“父老乡亲们!按手印,是咱们的决心!但咱们领航者公司,也讲求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开荒修渠是大工程,需要各式各样的人才!咱们公司各部的管事都在这里!”

  他一一介绍石头等人:

  “石头长官,保咱们平安!”

  “赵守仁管事,管的是建工厂、造机器、烧砖瓦!那是力气活,更是技术活!”

  “赵家嫂子,管的是大家伙儿的吃喝拉撒、头疼脑热!是咱们的贴心人!”

  “林巧姑管事,管的是织布染布!心灵手巧的姑娘媳妇,将来有的是用武之地!”

  “还有咱们少年团的虎子、二丫!他们代表的是公平和未来!是咱们的监督员!”

  介绍完毕,孙秀才声音陡然拔高:

  “现在!趁此机会!各部管事,可以现场看看!如果发现你们组里有特别踏实肯干、心灵手巧、或者有一技之长的乡亲,无论是木匠、石匠、铁匠、懂点医术的郎中、会做饭的好手、会纺线织布的巧妇…甚至就是力气大、能吃苦、心眼实的!都可以现场点出来!做个记号!将来开荒完工,优先录用!重点培养!”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现场选人!

  优先录用!

  重点培养!

  这意味着更光明的前途!

  台上的几位管事立刻行动起来,目光如炬,扫视着正在按手印或排队的队伍。

  石头目光锐利,重点关注那些身材魁梧、眼神沉稳、行动利落的青壮年。

  他走到一个按完手印、站得笔直如标枪的汉子面前,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好身板!以前练过?”

  汉子有些局促:“报告长官,以前…以前在镖局走过两年镖。”

  石头点点头,对旁边的少年团员说:“记下名字,百户组,标注‘壮勇,可察’。”

  赵守仁则走到一个正在按手印的老者面前,老者手指关节粗大变形,布满老茧。“老哥,这手是干石匠的?”

  老者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回管事的话,干了三十多年石匠了”

  赵守仁眼睛一亮:“好!咱们修水渠、建窑口,正缺好石匠!记下!重点标注!”

  赵家嫂子笑容满面地走向一群正在互相帮忙、照顾老人孩子的妇女。她看到一个手脚麻利、正在帮一位行动不便的老太太擦手上朱砂的中年妇人,走过去温和地问:“大妹子,手真巧。以前在村里管过事?”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管事说不上,就是以前村里红白喜事,帮着张罗过厨房。”

  “好!能张罗厨房就是本事!”赵家嫂子对旁边的二丫说,“二丫,记下这位婶子名字,标注‘善理内务’。”

  林巧姑则走向队伍中一些年轻的姑娘和媳妇。

  她轻声细语地询问她们是否会纺线、织布、缝纫。

  看到一个姑娘手指纤细灵活,正在帮同伴整理头发,便问道:“姑娘,会做针线活吗?”

  姑娘红着脸点头:“会…会一点…”

  林巧姑微笑道:“一点就好,可以学。记下名字。”

  虎子和二丫更是瞪大了眼睛,在各自的百户组队伍里穿梭,仔细听着管事们的评价,认真地做着记录。

  他们不仅要记下被“相中”的人,更要观察整个队伍的表现,谁最积极,谁在维持秩序,谁帮助他人。

  整个签字现场,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按下红手印是庄严的承诺,而被管事们“相中”,则是提前看到的希望和认可!

  这让原本还有些忐忑的灾民彻底放下了心,按手印时更加用力,眼神更加坚定!

  每个人都挺直了腰板,希望能被“伯乐”发现。

  鲜红的指印如同点点星火,迅速在十几块功德契木板上蔓延开来,汇聚成一片片触目惊心、承载着两万人血泪与希望的红色海洋。

  夕阳的金辉洒落在高台上,映照着孙秀才欣慰的笑容,映照着几位管事认真挑选的身影,映照着少年团员们忙碌而自豪的脸庞,更映照着台下那片沉默却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即将改变这片荒山野岭的人潮。

  风,似乎也带着暖意,吹拂着那写满名字、按满红印的功德契木牌,发出轻微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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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荆棘密布、乱石嶙峋的山坡,此刻却如同被揭去了一层破旧的外衣,显露出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道道新开垦出的梯田轮廓,如同大地的指纹,顺着山势蜿蜒盘旋而上。

  成千上万的灾民和村民混杂其中,挥舞着锄头、铁镐,奋力地刨开板结的土块,清理着顽固的树根和碎石。

  号子声、工具的碰撞声、监工头(由工业区老师傅和有经验的老农担任)的吆喝声,汇成一股充满生机的喧嚣,在山谷间回荡。

  尘土飞扬中,是一张张被汗水浸透却充满希望的脸。

  在这片宏大的开荒图景边缘,一处地势相对平缓、视野开阔的坡地上,临时搭建起了一个简陋的指挥棚。

  棚子用竹竿和油毡布搭成,四面透风。

  棚内,一张粗糙的长条木桌上摊开着大幅的潞城地形图和林家村周边水利勘测图,上面用炭笔和朱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等高线和规划路线。

  孙秀才就站在这张桌子前。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外面罩了件耐脏的粗布短褂,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精瘦却结实的小臂。脸上沾着尘土,嘴唇因缺水而有些干裂,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专注与一种近乎虔诚的使命感。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落魄潦倒、险些冻毙路边的穷酸书生。

  他是林永年早年雪中送炭救下的人,是林家村地下水库得以发现的关键功臣(正是他带人依据林砚模糊的“指引”,完成了艰苦的现场踏勘和初步测绘)。

  如今,更是被林永年亲点,全权负责这关乎林家村未来根基的十万亩荒山开垦及水利命脉的现场总指挥!

  “孙先生!东面三号坡的引水渠开挖,遇到一片硬石层!工头问是绕还是炸?”一个满身泥污、跑得气喘吁吁的年轻后生冲进棚子报告。

  孙秀才立刻俯身在地图上找到位置,手指划过等高线,又拿起旁边一份详细的岩层勘测记录,眉头紧锁:“绕?那得多挖半里地,工期耽误不起!炸?动静太大,而且旁边就是规划中的蓄水塘。告诉工头,调两组石匠过去!用钢钎大锤,手工开凿!再拨两台改良的手摇抽水机过去,把渗出的地下水抽干!务必按图施工,保证渠底坡降!”

  “是!”后生记下,转身又冲入尘土中。

  “孙先生!南坡新垦的梯田,土层太薄,底下全是砂石!这能种东西吗?”一个负责田块验收的老农忧心忡忡地进来。

  孙秀才快步走出棚子,拿起挂在棚柱上的望远镜,望向远处的南坡。

  观察片刻,他放下望远镜,语气沉稳:“莫慌!王老伯,这情况勘测图上有标注。”

  “那片区域,表层熟土薄,但砂石层

  “通知负责那片的人,表层砂石不用清走,就地深翻!”

  “把

  “再配合我们从工业区运来的矿渣肥(水泥窑副产品)和农家肥一起施下去!”

  “保水保肥,正合适种耐旱的豆类和薯类!你带人去工业区仓库领肥,按我批的条子!”

  老农脸上的愁容散去,露出信服的笑容:“好嘞!有孙先生这话,老汉心里就踏实了!”他拿着孙秀才批的条子,也匆匆离去。

  孙秀才回到棚内,拿起炭笔,在图纸上南坡的位置做了个标记。

  他刚坐下想喝口水,又一个声音响起:

  “孙先生!您快去看看!西边沟谷里埋设的陶管,接口处渗水了!水流不小!”这次来的是工业区陶瓷窑派来的技术工头,一脸焦急。

  水利是命脉!孙秀才霍然起身:“走!”他抓起挂在棚边的草帽扣在头上,大步流星地跟着工头冲下山坡,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出事的沟谷。

  沟谷底部,一段新埋设的粗大陶管接口处,果然在汩汩地往外冒水,把周围的泥土都冲成了泥浆。

  几个工人正手足无措地围着。

  孙秀才蹲下身,不顾泥水,仔细查看接口。

  陶管是工业区新烧的“水利管”,接口用的是特制的麻丝和桐油石灰混合的密封填料。

  “填料没填实!压紧度不够!”他立刻判断出来,“水压一大,就冲开了!”

  “那…那怎么办?把管子挖出来重新接?”工头问。

  “来不及!也影响整体管线!”孙秀才眼神锐利,环顾四周,看到旁边堆放的备用材料和工具,“取备用填料来!要双份!再拿几根粗麻绳和木杠过来!”

  他指挥工人先用临时挡板尽量挡住水流,然后用特制的木槌和凿子,小心翼翼地将接口缝隙里松动的旧填料尽量清理出来,动作又快又稳。

  接着,他亲自动手,将黏稠的、散发着桐油气味的特制新填料,用特制的工具,一点一点、极其用力地塞进接口缝隙,直到塞得满满当当,严丝合缝!

  最后,他指挥工人用粗麻绳将接口处紧紧捆扎勒死,两端用木杠死死顶住,施加压力!

  “保持顶压!至少一个时辰!让填料彻底干固!”孙秀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和汗水,沉声命令。他看着那渐渐不再渗水的接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这每一节陶管,每一寸管线,都连接着山上山下无数人的希望,容不得半点闪失!

  夕阳西下,给忙碌的山坡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孙秀才拖着疲惫却异常充实的身子回到指挥棚。

  棚内点起了马灯,昏黄的光线下,一个身影正弯腰仔细看着桌上的图纸。

  “石头哥?”孙秀才有些意外。

  石头现在是保安团留守主官,肩负着整个村子和工业区的防卫重任,怎么有空来这荒山工地?

  石头转过身,依旧是那副沉稳如山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给,嫂子(苏婉贞)让人从晋城捎来的肉饼,还热乎。

  知道你这边忙起来顾不上吃饭。”

  孙秀才心中一暖,接过油纸包,香气扑鼻:“谢石头哥!也替我谢谢夫人!”

  石头点点头,目光扫过桌上那些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图纸,又看向棚外灯火星星点点、依旧在挑灯夜战的开荒工地,眼中带着一丝感慨:“秀才,永年哥把这么大的担子交给你,真是选对人了。这荒山,眼见着就变了模样。”

  孙秀才咬了一口肉饼,含糊却坚定地说:“是林东家…是县长给了我活命的机会,给了我施展所学的舞台。”

  “我孙某人这条命,这点本事,早就卖给林家村了!”

  “这荒山,这水渠,就是我的命根子!”

  “石头哥你放心,有我在,这十万亩地,这水脉,一定给村里扎扎实实地弄好!绝不给县长和村里丢脸!”

  石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

  信任,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言语。

  他转身走出棚子,身影融入暮色中,去巡视他的防线。

  孙秀才三口两口吃完肉饼,灌了几口凉水,重新坐回桌前。

  他拿起炭笔,就着马灯昏黄的光,在图纸上规划着明日要重点攻坚的几处险坡引水渠,标注着需要调拨的人手和材料。

  棚外,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热火。

  荒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而改变它的力量,正如同那深埋地下的陶管中汩汩流动的清泉,虽无声,却坚定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