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6章 是非恩怨如何论断?-《工厂里的女人》

  村子里变化非常大,除了仅有的几棵标志性的大树以外,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土坯墙的院子了。

  不需要问路,井泰华魂牵梦萦的那个地方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

  站在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停留的窗户前,井泰华潸然泪下···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保留,整个院子都翻修过了,唯独西面姚玉娆生前住的闺房还是原封没动,只是略微做过修葺。

  这间房子还跟十八年前一样,就连窗户都没有改变过···

  望着眼前熟悉而又亲切的场景,井泰华不禁感慨物是人非,故居仍在,但是伊人已逝···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井泰华轻轻的把井凝萱带到这扇窗户前。

  “凝萱,这就是你妈妈生前一直住的房间,她曾无数次的亲手打开这扇窗户,为的就是和我见一面···”

  井凝萱怔怔的看着已经腐朽的木质窗户,上面依稀还可以看到多年前贴上的窗花。

  历经岁月的侵蚀,彩纸早就已经泛黄发白,根本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间房子曾经的主人是多么可亲可爱的妈妈···

  轻抚着斑驳的窗棂,井凝萱轻轻的把脸贴在了上面。

  她努力的想要在这扇母亲曾经无数次亲手打开过的窗户上嗅到她残留的气息···

  泪水仿佛是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她白皙温润的脸颊肆意的流淌。

  此时无声,却更胜有声···

  悲伤到了极致,真的是无声的···

  井泰华轻轻的揽着女儿的肩膀,父女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矗立在窗户下面,静静的感受着十八年前独属于姚玉娆的那份馨香···

  岳云山和徐彦辉没有靠前,而是站在不远处。

  他们懂得现在是属于井泰华和井凝萱的时间···

  清河村规模并不大,平日里很少有生人来,所以,徐彦辉一行人很快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周围,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人敢上前去询问。

  直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当井泰华转过身的时候,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十八年的时间,人的模样能发生多大的变化?

  这个中年人就是姚玉娆的二哥,姚林。

  井泰华当然认识他,当年在基建工地上两个人还是手推车的搭档,井泰华负责装车,姚林负责推车。

  当年匆匆一别十八载,曾经风华正茂的小伙子都已经步入了不惑之年。

  再次重逢,没有想象中的鸡飞狗跳,也没有深情的相拥和问候,两个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许久之后,姚林才低声说了句:“来了?进屋吧。”

  虽然跟想象中激烈的战斗场面有些出入,但是徐彦辉仍旧严阵以待,紧紧的把井凝萱护在身后。

  看他这架势,在他还能喘气的时候,估计是没人能把井凝萱从他身边抢走了···

  徐彦辉不光扯犊子专业,这护花使者当的正经也挺靠谱···

  在围观村民诧异的目光下,井泰华一行人跟着姚林绕到了正门。

  当抬腿埋进这个十八年前狼狈离开的院子时,井泰华的心忍不住的狠狠一颤!

  那天晚上的离开是那么的撕心裂肺,那么的万念俱灰。

  如果不是怀里的小凝萱还嗷嗷待哺,井泰华当时真的是把怎么殉情都想好了···

  殉情不是古老的传说,爱到了极致,生命的长度早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埋进院子的一瞬间,井泰华和井凝萱都不约而同的扭头紧紧的盯着西面那间跟这个院子有点格格不入的屋子。

  仍旧是老式的木质门,上了锁。

  看上面的铁锈,估计很多年都没有打开过了···

  “进来吧。”

  看到井泰华愣在门口,眼神一直凝望着妹妹当年的闺房,姚林微微皱了皱眉后,只能是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痴男怨女,在什么年代都从来没有少过···

  堂屋里,家具应该是刚换了不久,基本上都是当下流行的款式。

  徐彦辉大体扫了一眼,确实很有城乡结合部的气质···

  那个年代的农村就是这样,一切都想跟城里看齐,但是往往东施效颦,既学不到城里人的精髓,就失去了农村本来的质朴。

  邯郸学步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四个人进了屋里以后才发现,看家具陈设,不像是有老人生活的样子。

  井泰华微微皱了皱眉,一脸的疑惑。

  姚林好像不如以前那样爱说话了,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准备茶具,然后就是沏茶。

  徐彦辉和岳云山经历的事多了,也不客气,自顾自的找了靠门口的椅子坐了下来。

  徐彦辉依旧是把井凝萱护在了身边。

  其实徐彦辉和岳云山坐在门口是非常有讲究的。

  当然,跟农村的客套礼节无关。

  受过特种训练的人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在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以后,都会不由自主的选择一个相对视野开阔,而且进可攻、退可跑的绝佳位置。

  坐下以后,徐彦辉和岳云山相视一笑,都对彼此的战术素养比较满意。

  徐彦辉不是特种兵出身,但是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个牛逼的特种兵,所以,一直以来只要有机会,他都会搜集特种作战相关的书籍资料。

  应该说,这货属于是半吊子二手山寨业务特种兵。

  “十八年了,你终于来了···”

  姚林悲戚的看着井泰华,眼中还泛着泪光。

  井泰华默默的点了点头。

  “家里其它人呢?”

  “爹和娘都不在了,大哥早就随着小妹去了···如果你问的是我的老婆和孩子,她带着两个孩子去走亲戚了,今天刚好周末。”

  井泰华心里一紧。

  刚才在村口听老农说起来的时候,只知道姚万全已经死了,没想到玉娆的母亲也不在了···

  “那天我走了以后,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没有发生大的变故,姚家不会走到今天这个样子。

  姚万全两口子年纪都不算太大,这么早的离世,应该是算是短命的了。

  姚林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井泰华,凄楚的摇了摇头。

  “当年···你也知道小妹是怎么走的,虽然天黑漆漆的,但是我们心里都明白,打在玉娆头上的那一个棍子是大哥的过失。”

  井泰华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跟他猜想的差不多。

  “发送完小妹以后,大哥就病了,把附近能请的大夫都请了个遍,钱也没少花,但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坏,到最后几乎是米水不进了。”

  井泰华知道,他这是愧疚和自责造成的心病,无药可医的···

  “大哥临终前,执意要我和老四把他抬到小妹的坟前,他一个大男人,在小妹坟前长跪不起,哭的几度昏死过去···”

  井泰华一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他心里是有恨的。

  但是看到姚家衰败成这个样子,他忽然觉得这些年来,痛苦未必就只是单纯的伴随他,姚家人同样也备受折磨···

  “大哥从小妹坟前回来就不行了,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扯着脖子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要去给小妹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