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琪亚娜:其实吧,做皇帝够累的。要是如许我想和夫君做-《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第755章 帐中语,寻常愿

  琪亚娜没再像方才那样笑着打趣,只侧身轻轻调整了坐姿,让靠在她肩头的朱祁钰躺得更稳些。

  她左手隔着层轻薄的绢布,慢慢摩挲着他手腕处的脉搏,指尖的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右手则悄悄护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掌心贴着衣料,能清晰感受到腹中胎儿偶尔轻踢的力道——那细微的动静,让她原本微蹙的眉梢悄悄松了些。帐内方才因打趣苏和与也平而起的喧闹,仿佛被这温柔的动作滤去大半,连帐外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都显得远了。

  阿依娜刚用银勺将冰镇酸果舀进玉盘,递到苏和手边,转头就见琪亚娜这副安静模样,到了嘴边的玩笑话又咽了回去。她顺着琪亚娜的目光看向朱祁钰:他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唇色却比午时红润了些,呼吸匀净得能看见胸口随着气息轻轻起伏,连眉头都舒展着,倒比前几日昏睡时精神了不少。阿依娜悄悄放轻了动作,连放下银壶时都刻意放缓了速度,生怕惊扰了这帐内难得的静。

  帐内静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琪亚娜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轻轻扫过阿依娜、阿娅几人,声音压得很轻,像怕吵醒怀里的人,却又足够让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真切:“其实吧,做皇帝够累的。”她指尖顿了顿,又轻轻落在朱祁钰的手背上——他的手还带着点微凉,指节处有几道浅浅的茧子,那是常年握笔批阅奏折磨出来的。“若不是夫君是陛下,我倒想跟他做对普通夫妻,寻个有山有水的清净地方,守着日子过一生。”她的声音里染着点向往,“不用每天清晨就看那些堆成山的账册,不用听朝臣们为了朝政争来辩去,更不用管什么边境冲突、平叛剿匪的事——就守着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好。”

  这话刚落,阿娅怀里的安儿似是察觉到帐内气氛变了,突然停下了“咿呀”的哼唧,只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盯着帐顶悬挂的铜铃。阿依娜先反应过来,她放下手里的玉盘,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点心疼:“那你怎么不跟陛下说?有想法憋着不说,日子久了会堵心的。你如今怀着身孕,本就该顺心些,哪能总把心思藏在心里?”她说着,还伸手轻轻碰了碰琪亚娜的胳膊,“陛下待你这般上心,前几日你为他担忧得吃不下饭,他醒了还念叨着让侍女给你炖燕窝,你若跟他说心里话,他定会听的。”

  “是啊二姐!”也平握着苏和的手紧了紧,语气里满是直白的急切,连耳尖的红都褪下去不少,“你就大胆跟陛下说嘛!说不定他心里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呢?”他说着,还悄悄偏头看了眼身侧的苏和,眼底带着点腼腆的笑意——像是想起了两人昨日在西边小帐里的光景:没有旁人打扰,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帐外偶尔掠过的鸟鸣,不用管部落的事,不用想明朝的朝堂,只安安静静待着,就觉得踏实。

  琪亚娜闻言,却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轻得像缕烟,很快就散在帐内的暖香里。她低头看着怀里朱祁钰的睡颜,指尖无意识地蹭过他眉骨处的一道浅纹——那是近半年来,处理朝政、平叛石亨时熬出来的,前几日她还特意用珍珠粉给这道纹敷过,却也只能淡去几分,没法完全消掉。“我说了,他能答应吗?”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还有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你们想想,这天下的责任都压在他肩膀上,哪能说放就放?就像咱们瓦剌的大汗,若是部落里出了牛羊瘟疫,或是跟邻部起了冲突,他能说不管就不管吗?”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帐角挂着的那串铜铃上——那是瓦剌大汗去年赠予朱祁钰的,象征着两部落在议事时的平等权。“远的不说,就说前些天平叛石亨那几日,你们也都在主帐外候过。”琪亚娜的语气沉了些,像是又想起了那些焦灼的日子,“他连着两夜没合眼,案头的账册堆得快没过桌沿,朝臣们一波接一波来奏事,有时候刚端起碗热汤,还没喝两口就被急报叫走,连喝口奶茶的功夫都没有。”她轻轻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就坐在旁边看着,心里直疼——若是他不是皇帝,只是个寻常百姓,哪用受这份罪?”

  “可就算他心里想退,朝臣们能答应吗?这天下的百姓能答应吗?”琪亚娜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腹中胎儿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突然又轻轻踢了一下,那细微的力道让她眼底瞬间软了下来,却又很快蒙上一层愁绪,“你们不知道,他夜里偶尔醒过来,还会攥着我的手说梦话,念叨着‘百姓安否’‘边境稳否’。他心里装着的,从来不止我和孩子,还有这天下的千万百姓。”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真要让他退位,他未必肯——就算他肯,这朝堂里的老臣、天下的百姓,也容不得他退啊。”

  帐内又静了下来,只有安儿偶尔发出的一两声轻哼,还有炭盆里细炭燃烧的微弱声响。阿依娜看着琪亚娜眼底的愁绪,张了张嘴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懂部落首领的责任,知道大汗为了部落安稳,常常要彻夜商议事务,可她不懂帝王的身不由己,不懂那“天下”二字背后,藏着多少没法言说的无奈。最后,她只能起身走到琪亚娜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一碗刚温好的酸梅汤递过去:“先喝点这个解解乏吧,冰镇过的,不凉也不燥,正好润润嗓子。陛下醒了,说不定还盼着跟你说说话呢。”

  琪亚娜接过酸梅汤,指尖碰到瓷碗时,能感受到碗壁恰到好处的温度。她却没喝,只将碗轻轻放在手边的矮几上,又伸手轻轻拢了拢盖在朱祁钰身上的薄毯——那毯子是用西域进贡的羊绒织的,软乎乎的,能护住他微凉的身子。怀里的人似是被动静惊扰,眼睫毛轻轻颤了颤,眼帘却没睁开,只是无意识地往琪亚娜的怀里靠了靠,像个寻求安稳的孩子。琪亚娜看着他这副模样,唇角悄悄弯了弯,语气又软了些:“罢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等他醒了,先让他好好歇着,吃点热乎的东西——那些朝堂事、边境事,能晚些来,就晚些来吧。”

  苏和握着也平的手,静静看着这一幕,没说话。他想起去年在战场上,替也平挡下那支冷箭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护着眼前人,不让他受半点伤。而琪亚娜此刻的心思,大抵也是如此——哪怕知道帝王有帝王的身不由己,知道“普通夫妻”的愿望难如登天,也仍盼着能护他几分安稳,哪怕只是让他在自己怀里,多睡片刻安稳觉。也平似是察觉到苏和的心思,悄悄用指腹蹭了蹭他的掌心,还轻轻摇了摇他的手,像是在说“别替二姐担心,会好的”。苏和抬头看向也平,见他眼底满是真诚的关切,唇角也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帐内的暖香混着奶茶的甜意、酸梅汤的清润,还有琪亚娜与朱祁钰间无声的依偎,让这六月的帐内,不仅有惬意的暖意,更添了几分让人安心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