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阿娅见状扶着苏和:嫂子,嫂子别吓我-《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帐外的厮杀声不知何时矮了半截,倒像是被风揉碎了,零零散散地飘进来。

  阿娅正给苏和理了理额前的乱发,忽然听见草堆里传来一阵细碎的抽噎,少女的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水……”苏和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半圈,先看到的是阿娅护着小腹的手,跟着目光就粘在了她后腰的毡裙上——那里不知何时洇开了一小片深色,像春日融雪后渗进泥土的渍痕。

  阿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把衣襟往下拉了拉,指尖触到那处时,只觉一片黏腻的温热。她忽然想起前日摔下马时,后腰磕在石棱上的钝痛,此刻那痛感像返潮的霉斑,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醒了就好。”阿娅想笑一笑,嘴角却僵得厉害,“我去给你倒点温水,军医说你烧刚退,得喝点……”

  话没说完,苏和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少女的手凉得像冰,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嫂子,你腰上……”

  “你先别急。”阿娅按住她的手,声音沉了沉,“你忘了?前日看也平开刀取箭头,你没撑住晕了过去,醒来就发了低烧,一直到现在才好利索。今天都十三号了,你昏睡两天了。”

  苏和猛地睁大眼睛,眼里的惊恐瞬间被另一种慌张取代,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浑身的酸软拽得跌回草堆:“我睡了两天?那……那也平呢?我丈夫他怎么样了?”

  阿娅往帐角的榻边瞥了一眼,语气稳了稳:“嫂子放心,我哥开刀手术很成功,箭头取出来了,就是失血多,还没醒透。”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腹,“只是现在咱们被石亨的人困在这儿了,外面正在打仗……”

  话音未落,小腹忽然被轻轻踹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漾得她呼吸一滞。她连忙用手捂住肚子,指尖贴着毡裙,能感觉到那小小的动静——是孩子在闹呢。阿娅喉间发紧,心里默默念:放心,妈没事。咱们这就去看看你爹爹,好不好?

  刚念完,肚子里便安静下来,像是听懂了她的话。阿娅松了口气,抬头时,脸上已多了层硬气。

  帐角的也平忽然哼唧了一声,阿娅连忙转头去看,少年眉头皱得死紧,像是在梦里也在挣扎。她刚要起身,后腰的坠痛感忽然翻涌上来,让她踉跄着扶住了草堆,眼前阵阵发黑。

  “嫂子!”苏和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想扶她,却被阿娅按住了肩。

  “别动。”阿娅的声音稳了稳,可指尖的颤抖瞒不住人,“你去看看也平,他好像要醒了。”

  苏和哪里肯听,目光死死盯着她后腰的渍痕,眼泪“啪嗒”掉在阿娅的手背上:“是不是摔着了?前儿过溪时我就看见你脸色不对,你怎么不说?郭登大哥知道吗?我去叫他!”

  “坐下!”阿娅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叫他回来干什么?石亨还没打退,他回来谁指挥弟兄们?”

  苏和被她吼得一怔,却还是梗着脖子往帐外挣:“可你这样……”

  “我没事。”阿娅深吸一口气,扶着草堆慢慢坐下,把小腹护得更紧了些,“就是这几日没歇好,累着了。你忘了?我是草原上长大的,没那么金贵。”

  她说着,伸手去摸苏和的头,指尖刚碰到少女的发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不是厮杀声,倒像是许多人在喊着同一个名字,那声音越来越近,撞得帆布都在抖。

  阿依娜正从药篓里翻找止血的草药,闻言猛地抬头,脸色骤变:“是东边的弟兄!”

  话音未落,帆布被人从外面扯开一道缝,一个浑身是血的亲兵跌跌撞撞地钻进来,铁甲上的血还在往下滴,他指着帐外,嗓子哑得像破锣:“郭……郭将军他……”

  阿娅的心脏瞬间像被一只手攥住了,她猛地站起身,后腰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小腹里却又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给她鼓劲。她死死盯着那亲兵:“他怎么了?”

  亲兵张了张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半天才能说出一句:“石亨的炮……炸了盾阵……郭将军为了护着弟兄们,被……被掀到沟里去了……”

  “轰”的一声,阿娅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一道雷。她想起郭登冲进帐时的样子,想起他红着眼圈说“等我回来”,想起他握着那把缠了棉布的刀,指腹摩挲着她缝的针脚……

  后腰的痛感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像有把刀在里面搅,她踉跄着后退,扶住了也平的榻沿才没倒下。苏和尖叫着扑过来扶她,却被她推开了。

  “嫂子!”

  “别碰我。”阿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狠劲,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那里的温热还在,像揣着个小小的火苗。

  她想,郭登还在沟里等着她呢,她和孩子,都不能倒下。

  阿依娜已经抓起了地上的弯刀,脸色铁青地往外走:“我去看看!阿娅你在这儿等着,不准动!”

  “二姐。”阿娅忽然叫住她,声音里没了刚才的犟劲,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平静,“把也平看好了。”

  阿依娜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时,正撞见她往腰间系那把郭登留下的弯刀——刀柄上的棉布被她攥得变了形,可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草原上最烈的酒,烧得人心里发慌。

  “你想干什么?”阿依娜的声音都在抖。

  阿娅没回答,只是扶着榻沿,一步一步往帐外挪。苏和哭着要跟上去,却被她反手按住了肩膀。

  “看好也平。”她看着苏和,一字一句地说,“等我回来。”

  帐外的风带着血腥味吹进来,拂起她发间的银铃,叮当作响,像在唱一支苍凉的歌。阿娅抬头望向盾阵的方向,那里的硝烟还在往上冒,她攥紧了腰间的刀,手不自觉地护在小腹上,一步一步,走进了那片弥漫着血与火的风里。

  她想,郭登说过要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他不能骗她,更不能骗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