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吴迪:这年头做生意,还能也碰到了官差。真的晦气!-《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吴迪:这年头做生意,还能碰到官差。真晦气!

  城隍庙的喊杀声还在雾里飘着时,吴迪正蹲在货栈后巷的石阶上,用帕子反复擦着官靴上的泥点。巷口的老槐树落了片枯叶,正砸在他脚边那只半开的木箱上——里面是刚从寒山寺藏经阁转移来的绸缎,边角还沾着没擦净的桐油,隐约能看出被砂纸磨过的“郭”字印子。

  “当家的,货都码齐了。”账房老刘佝偻着背凑过来,手里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按郭大人的意思,这批绸缎明儿一早就装船,走水路往苏州送。只是……”他往巷口瞟了眼,压低声音,“方才在城隍庙那边,好像听见动静了,郭大人的人没追上?”

  吴迪把帕子往腰间一塞,啐了口:“追不上才好。那几个草原崽子要是真栽在庙里,郭大人倒省心了,咱们反倒要被支去填坑。”他踹了踹木箱,绸缎滑出来一角,露出底下垫着的油纸——纸上印着“吴记货栈”的红章,盖得歪歪扭扭,像是仓促间按上去的。

  这是他的小心思。郭大人让他经手的“货”,从军械到贡品,哪样不是沾着风险的?他总得在明面上留些“正经生意”的痕迹,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也好摘干净些。就像今早运河上漂的乌篷船碎木板,那“郭”字是真的,可船主的名字,他早就让人改成了个查无此人的“丁程鑫”。

  正琢磨着,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嘚嘚的,踩得青石板直颤。吴迪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拽着老刘往货栈里躲,刚缩到门后,就见三个穿皂衣的官差勒住马,为首的那个腰间挂着块“巡盐御史”的腰牌,目光像钩子似的扫过巷里的木箱。

  “官爷,这是……”吴迪堆着笑迎上去,手不自觉地挡在木箱前。他认得这官差,姓周,是苏州府里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前阵子刚查抄了城西两家偷税的绸缎庄,此刻怎么会晃到这后巷来?

  周御史没理他,径直走到木箱前,靴尖挑开绸缎,指腹蹭过桐油痕迹:“吴掌柜,这货是哪来的?通关文牒呢?”

  “是、是本地织造坊的新货,预备着发往苏州的,文牒……文牒在账房,我这就去取!”吴迪额头冒汗,眼角瞥见老刘正往账房挪,忙使了个眼色——那本伪造的通关文牒里,他特意把进货日期改早了三天,避开了郭大人让他接货的时间。

  周御史却没动,反而蹲下身,从绸缎堆里抽出一张油纸。不是“吴记货栈”的红章,是张泛黄的旧纸,边角都磨毛了,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徐”字。

  “这是什么?”周御史把油纸举起来,阳光透过纸面,能看见背面印着半枚官印,像是被人刻意撕过。

  吴迪的脸“唰”地白了。这油纸是从乌篷船残骸里捡的,他本想烧了,又觉得留着或许有用,就随手垫在了绸缎底下。怎么偏偏被周御史翻出来了?

  “是、是以前收旧货时带的,不值钱的玩意儿……”他话没说完,就见周御史突然站起身,目光直直射向货栈深处。那里堆着几捆麻包,看着像寻常货物,实则里面裹着郭大人让他暂存的二十副甲胄——昨晚从寒山寺藏经阁转移时,来不及运走的。

  “吴掌柜,”周御史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前几日漕运上丢了批军械,你可知晓?”

  吴迪的腿肚子都在转筋。他知道郭大人的军械是从漕运截的,可这话能说吗?说出来,郭大人能让他竖着走出苏州府?不说,这周御史看着就不是善茬,万一被搜出甲胄……

  正进退两难,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是郭大人的管家,带着两个护卫,骂骂咧咧地往里闯:“吴迪!郭大人让你……哟,周御史也在?”管家脸上的横肉僵了一下,随即堆起笑,“不知周御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周御史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手里的油纸却捏得更紧了。

  管家眼珠一转,凑到吴迪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那几个草原崽子跑了,郭大人正火大,让你赶紧把剩下的货转移到码头三号仓库。”他顿了顿,眼角扫过周御史,“别在这儿磨蹭,当心引火烧身。”

  吴迪心里叫苦。转移?周御史就在这儿盯着,怎么转移?可他不敢违逆郭大人,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是,这就办。”

  “转移什么货?”周御史突然开口,目光在管家和吴迪之间转了个圈,“郭大人?哪个郭大人?”

  管家的笑僵在脸上:“御史说笑了,就是本地一个乡绅,托吴掌柜进些绸缎……”

  “哦?”周御史挑眉,突然提高声音,“来人,把这几箱绸缎搬回府衙查验。还有,”他看向货栈深处,“那几捆麻包,也一并带走。”

  “不可!”管家和吴迪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吴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麻包里的甲胄要是被搜出来,别说生意了,脑袋都保不住!他急得直使眼色,想让老刘去报信,却见老刘早缩在墙角,脸白得像张纸。

  就在这时,巷口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琪亚娜。她换了身蓝布裙,手里提着个竹篮,像是刚从市集回来,看见巷里的阵仗,愣了一下,随即往吴迪这边走:“吴掌柜,昨日订的那批茶叶,我来取了。”

  吴迪懵了。茶叶?他什么时候卖过茶叶?

  琪亚娜却像没看见官差似的,径直走到他身边,竹篮往木箱上一放,篮子底轻轻磕了磕箱盖——那是方才吴迪藏账册的暗号。她低声说:“掌柜的,我家姑娘说,昨日那茶叶里混了些‘碎末’,让您给换一批。”

  “碎末”?吴迪猛地反应过来——是说那本假账册!他们没跑远?

  周御史的目光落在琪亚娜身上:“你是哪家的?”

  “回官爷,小女子是寒山寺山脚下的茶农,姓琪。”琪亚娜福了福身,篮子往周御史那边倾了倾,“官爷要不要尝尝?今年的新茶,刚炒的。”

  竹篮倾斜的瞬间,吴迪看见篮子内侧贴着张纸条,上面是用炭笔写的字:麻包后墙有暗门,甲胄可移。

  他心里一动,正想找机会脱身,却见管家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周御史面前:“御史大人,不过是些绸缎茶叶,何必这么兴师动众?郭大人……哦不,郭乡绅那边还等着交货呢。”他说着,往周御史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周御史掂了掂荷包,突然笑了:“郭乡绅?我倒想见识见识。既然是正经生意,那我更要仔细查验了——毕竟,最近江南不太平,万一混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差役立刻上前,就要去搬麻包。

  吴迪急得满头大汗,正想找借口阻拦,琪亚娜却突然“哎呀”一声,手里的竹篮掉在地上,茶叶撒了一地。她蹲下去捡,裙摆扫过吴迪的靴底,又塞过来个小石子——是货栈后墙暗门的钥匙!

  “对不住对不住!”琪亚娜一边捡茶叶,一边往货栈深处挪,“我这就走,不打扰官爷办事……”

  管家还在跟周御史拉扯,吴迪趁机蹭到麻包旁,手指摸到墙根的砖块——果然有块是松的。他刚要按下去,就听周御史突然喝道:“等等!”

  所有人都停住了。周御史盯着琪亚娜的背影,突然问:“你说你是茶农?寒山寺的茶,今年遭了虫害,早就断货了,你哪来的新茶?”

  琪亚娜的背影僵了一下。

  吴迪的心也跟着揪紧了。他知道寒山寺的茶田确实遭了灾,这是郭大人前阵子跟他闲聊时提过的——为了克扣给京城的贡茶,故意放了虫。

  周御史冷笑一声:“拿下!”

  两个差役立刻扑上去,琪亚娜猛地转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划伤了差役的手臂,转身就往货栈后巷跑。管家见状,忙喊:“抓住她!她就是昨晚在城隍庙捣乱的草原崽子!”

  周御史的眼睛亮了:“草原人?果然跟你们有关!”他看向吴迪,“吴掌柜,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迪瘫在地上,看着琪亚娜消失在巷口,又看了看逼近的差役,突然想起今早郭大人的话——“让他们钻套”。原来这套不是给草原人下的,是连他一起套进去了?

  差役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吴迪挣扎着喊:“我是冤枉的!是郭大人逼我的!他在码头三号仓库藏了军械……”

  话没说完,就被管家一脚踹在嘴上:“胡说八道!吴迪,你竟敢攀咬郭大人?”

  周御史没理会他们的撕扯,只是弯腰捡起琪亚娜掉落的竹篮,从里面摸出个东西——是半块木牌,上面刻着“枫桥”二字,跟他去年在京城国子监见到的那块,一模一样。

  他摩挲着木牌上的纹路,突然对差役说:“把吴迪和管家都带回府衙。另外,去码头三号仓库看看。”

  吴迪被差役拖着往外走,路过木箱时,瞥见那箱绸缎被扯得乱七八糟,底下的油纸露出来,“吴记货栈”的红章被踩在泥里,糊成了一团。他突然想笑,又想哭——这年头做生意,赚点钱怎么就这么难?掺和进官爷们的事里,连晦气都算不上,简直是催命。

  巷口的老槐树上,不知何时落了只乌鸦,呱呱地叫了两声,像是在为他送行。吴迪望着灰蒙蒙的天,突然想起也平那双燃着探究之火的眼睛——那小子,现在在哪呢?这场局,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鱼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