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朱祁钰:你们懂火器吗?这玩意儿,缺点可不少-《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暖房的木香花开得正盛,藤蔓顺着竹架爬满了檐角,把阳光筛成细碎的金点。

  朱祁钰手里把玩着一把火铳,铳身的铜锈被擦得发亮,露出深浅不一的刻痕——是宣德年间的旧物,当年在土木堡被瓦剌缴获,后来又在边关的战事中被明军夺回,辗转回到宫里,成了兵器坊的“样品”。

  阿依娜正帮苏和翻晒草药,听见这话,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她认得这东西,当年假阿依鞑靼的部落里,就有几杆从明军手里抢来的火铳,打起来“砰”的一声响,能把毡房的柱子打穿,却总在雨天哑火,部落里的老铁匠骂它“不如弓箭靠谱”。

  “见过,”阿依娜往火铳那边瞥了眼,语气平淡,“打起来吓人,却娇气得很。去年在黑风口,假阿依鞑靼的人拿它打我们,偏赶上暴雨,铳口冒了烟就炸了,反倒伤了他们自己人。”

  朱祁钰笑了,把火铳往石桌上一放,铳尾的铁环撞出轻响:“你倒是看得准。这玩意儿最大的毛病,就是怕水。火药遇了潮,再好的铳也成了烧火棍。”他拿起火铳,指着铳口的准星,“还有这个,看着是瞄准用的,可打远了就没准头,五十步外能偏出两丈去,还不如草原的好射手一箭稳当。”

  琪亚娜凑过来,指尖刚要碰铳身,就被阿依娜拉住了:“小心,这铁玩意儿炸膛时能崩掉手指头。”她转向朱祁钰,眼里带着点好奇,“陛下是说,这东西能改?”

  “当然能改。”

  朱祁钰掂了掂火铳的重量,“兵器坊的工匠正在试新法子,给铳口加个铜盖,下雨时能挡水;准星旁边刻上刻度,算着距离调角度,虽说麻烦些,总比打偏强。”他忽然看向阿依娜,“你们瓦剌的老铁匠,手艺不比大明的差,若能学些新法子,未必不能把这玩意儿改得更合用。”

  也平不知何时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攥着块刚淬过火的铁坯——是跟京城的铁匠学的新活儿,打算带回瓦剌去。他盯着火铳看了半晌,忽然说:“要是能让它打得更快些就好了。现在装一次药得半炷香,敌人早冲过来了,不如弯刀来得痛快。”

  “问到点子上了。”朱祁钰眼睛亮了亮,从怀里掏出张图纸,上面画着个奇怪的铳身,有两个药室,“工匠们想做双管的,打完一根换另一根,能省点时间。就是……”他指了指图纸上的连接处,“这里的铁活儿得够结实,不然打第二下时容易崩裂,还得靠好铁匠。”

  阿依娜看着图纸,忽然想起部落里的老铁匠,去年冬天为了修一杆破火铳,把自己的老花镜都凑到铳口上,最后叹着气说“汉人的玩意儿,精巧得不像给草原人用的”。她抬头看向朱祁钰,语气难得带了点认真:“陛下是说,这些改法……能教给瓦剌的铁匠?”

  “有何不可?”朱祁钰把图纸往前推了推,“等瓦剌统一了,不用再打仗了,这些东西未必不能用来打猎物、修栅栏。再说,”他笑了笑,目光扫过琪亚娜,“你们安稳了,大明的边关才能安稳,工匠们才有心思琢磨更好的法子,不是吗?”

  苏和正给阿娅的药罐添水,闻言接话:“前几日去太医院,见李院判在试‘火药药膏’,说火铳炸伤的伤口不好愈合,用硝石和硫磺调了药,能防感染。若是瓦剌的铁匠学了改火铳,咱们的医匠也能学这个,倒也配套。”

  阿娅轻轻摸着肚子,声音细弱却清晰:“郭将军说,边关的明军现在练‘铳阵’,几十杆火铳排着打,比单杆厉害。若是瓦剌也有这法子,或许……就不用那么多人拼刀子了。”

  其其格趴在石桌上,伸手去够火铳的铁环,被阿依娜一把拉住。她噘着嘴问:“这东西比我的小弯刀厉害吗?能打跑假阿依鞑靼吗?”

  朱祁钰把火铳递给阿依娜,让她握着试试:“厉害不厉害,得看用在谁手里。草原的骑手善射,若能把火铳和骑术结合起来,未必不能创出比‘铳阵’更厉害的法子。只是眼下……”他话锋一转,“先把瓦剌的乱子平了再说。这些小改动,你们记在心里,等战事歇了,有的是时间琢磨。”

  阿依娜握着铳身,冰凉的铁触感从掌心传来。她忽然想起二阿妈说过的“好兵器该护人,不是杀人”,或许这娇气的火铳,改好了真能让草原少流些血。她把火铳放回桌上,指尖在准星的刻度上划了划:“我让也平把图纸记下,回去跟老铁匠说说。先不用它打仗,等统一了,就用它打狼,护着牧民的羊群。”

  朱祁钰朗声笑了:“这主意好。等你们把狼打跑了,朕让人送些新谷种过去,让大明的农把式教你们在狼窝的地方种庄稼,岂不是更好?”

  暖房的风吹过,木香花的甜混着草药的苦,漫过石桌上的火铳和图纸。琪亚娜看着阿依娜和朱祁钰凑在一起说着火铳的毛病,忽然觉得这春日的时光格外安稳——就像这火铳的改革,不用急着一蹴而就,先记下那些缺点,等时机到了,自然有打磨得更好的一天。

  也平正用炭笔在羊皮上描着火铳的样子,笔尖蹭过皮毛,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他没学过汉字,却把朱祁钰说的“铜盖挡水”“刻度准星”都画成了小记号,像草原上的路标,指引着某个遥远却清晰的方向。

  阿依娜望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那块关于“统一”的石头,又轻了些。原来统一不只是靠刀箭,还可以靠改良的火铳,靠能种出粮食的土地,靠汉人和草原人坐在一起,说得出“这东西有缺点,咱们能改”。

  风卷着木香花瓣落在火铳上,像给冰冷的铁添了点软意。朱祁钰拿起火铳,往兵器坊的方向走:“朕让工匠把双管的样品赶出来,等你们出发前,送几杆旧铳给老铁匠琢磨。记住了,眼下先稳住阵脚,真要改火器,得等瓦剌的炊烟比狼烟多了再说。”

  阿依娜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大声应道:“好!到时候,我让瓦剌的铁匠给陛下打一杆最好的,能在暴雨里打准百丈外的狼!”

  琪亚娜笑着拉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握缰绳磨的,也是刚才握火铳留下的。她忽然觉得,这些茧子记下的,不只是战争的痕迹,还有些更柔软的东西,像这暖房的花,在不经意间,就开得热热闹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