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阿依娜问朱祁钰:陛下郭将军这个人咋样?我们虽然一路上-《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第六百四十章:阿依娜问朱祁钰:陛下,郭将军这个人咋样?我们虽然一路上

  偏殿的窗台上,其其格插的杏花蔫了半朵,花瓣蜷曲着,像被炭火熏过的绒毛。

  阿依娜攥着那幅画,指腹把狼图腾的边缘磨得发毛——方才听琪亚娜说阿娅的婚事与郭登有关时,她手里的烤羊腰子“啪”地掉在地上,油星溅在青布鞋面上,竟半点没察觉。

  朱祁钰的脚步声近了,带着雨后泥土的潮气。他刚从御花园过来,袍角沾着些草屑,见阿依娜直挺挺地站在殿中,像株绷紧的弓弦,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其其格说你要审朕,倒真摆起架势了。”

  阿依娜把画往怀里一揣,往前迈了半步,青砖上的油星被踩得发暗:“陛下,前几日从黑风口到京城,郭将军一路护着阿娅,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您说他要娶阿娅……这事儿也太突然了,我们竟半点没听他提过。”

  她顿了顿,指尖绞着靛蓝袍角,声音里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直白:“我们就想问问,这郭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实不?家里有没有妻室?前儿在驿站,我见他给阿娅喂药时倒细心,可别是……别是一时新鲜,回头就变了卦。”

  琪亚娜在一旁帮腔:“阿姐不是不信郭将军,只是阿娅……前阵子受了太多苦,实在经不起再折腾了。”

  朱祁钰往炭盆边坐了,宫娥刚添的炭块“噼啪”炸开火星,映得他眼底暖融融的:“你们是去年年初和今年二月里过的黑风口吧?就在那夜,郭登在驿站的马棚里,托卫长国跟朕递了话。”

  “二月里?”阿依娜愣了愣,“那时候阿娅还发着烧,迷迷糊糊的,他倒……”

  “他说,见阿娅在破庙里护着肚子发抖时,就想着若能活着到京城,定要护她一辈子。”朱祁钰从袖中取出个牛皮册子,“这是郭将军的卷宗,你们自己看。他父亲是宣府的百户,今年正月战死在大同,母亲还在边关守着旧宅,家里就他一个独子,至今没娶亲。”

  阿依娜接过册子,指尖在“妻室:无”三个字上反复按了按,纸面被按出个浅窝。苏和凑过来看,忽然指着其中一页笑:“您看这儿,去年他还上书给兵部,说‘军中若有欺凌女子者,斩立决’,倒真是个性情中人。”

  “可汉人不都讲究门当户对吗?”阿依娜还是不放心,抬头时鬓角的银簪晃了晃,“阿娅她……”

  “郭登在奏折里写得明白。”朱祁钰打断她,声音沉得像敲在青铜上,“他说‘阿娅姑娘虽经磨难,却比金枝玉叶更坚韧,某愿以余生护之’。前几日他托人送狼牙来,还附了张字条,让太医院多给阿娅用些漠北的草药,怕她水土不服。”

  阿娅这才从苏和身后探出头,手里攥着那只狼牙锦囊,声音细若蚊蚋:“他……他还说,等安儿生下来,就教安儿认漠北的星子,说像他父亲的眼睛,会照着我们……”

  话音未落,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锦囊的狼毛穗子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阿依娜看着她发抖的肩膀,忽然想起二月里过黑风口的那个雪夜。马车陷在雪窝里,阿娅烧得直说胡话,郭登把自己的铠甲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光着膀子站在车外挡风雪,盔甲上的冰碴子化了又冻,在他背上结了层薄冰。当时只当是将军护民,原来那时他心里就揣着这份念想了。

  “那他家里人……”阿依娜的声音软了些,“他母亲会不会嫌阿娅……”

  “郭母托人送了对银镯来,就前儿到的。”朱祁钰从案几上拿起个红布包,打开来,两只雕花银镯在炭火下泛着柔光,“老太太说‘只要是儿子认准的人,不管从前经历什么,进了郭家的门,就是我的亲闺女’。”

  阿依娜接过银镯,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却觉得烫得人心头发颤。她想起自己的阿妈,当年阿爸战死时,阿妈也是这样,把所有的柔软都藏在硬朗的壳里。原来这汉人的老太太,和草原的母亲竟是一样的。

  “这么说,他是真心的?”其其格趴在朱祁钰膝头,啃着枣泥糕含糊道,“那等他回来,我要让他教我耍大刀,像阿依娜姐姐一样厉害!”

  朱祁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郭将军的刀法,在边关是出了名的。前几日他还托卫长国问,说等安儿满月,能不能送柄小弯刀当贺礼,刀鞘上刻漠北的狼图腾。”

  “他倒想得周到。”阿依娜把银镯往阿娅手里塞,嘴上还硬着,“可要是敢对阿娅不好,我就是回了瓦剌,也得骑马赶来,打断他的腿!”

  阿娅攥着银镯,忽然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像沾了露水的杏花:“他不会的。前儿他送狼牙来,还让卫长国带话,说‘等打完这阵子,就接我去边关住,说那里的风比京城硬,却能吹到漠北的方向’。”

  琪亚娜听得心里暖烘烘的,往炭盆里添了块炭:“阿姐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吗?郭将军既细心,家里人又明事理,阿娅往后总算有个安稳去处了。”

  阿依娜没说话,只是望着案几上那幅画。画里戴头盔的小人牵着孕妇,肚子上的“安”字被墨汁晕得发蓝,倒像块护身符。她忽然把画往朱祁钰面前推:“陛下,这是我给郭将军画的回信,您让卫长国捎给他吧。告诉他阿娅好好的,让他在边关别分心,也……也别太拼命。”

  朱祁钰展开画,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线条,忽然想起二月里郭登在驿站递的奏折,字里行间全是“护阿娅平安”的急切,倒和这画里的牵挂如出一辙。他提笔在画旁写了行字:“郭卿放心,阿娅与安儿皆安,待你凯旋,朕为你主婚。”

  殿外的风卷着杏花扑在窗上,像无数只手在轻轻叩门。阿依娜望着朱祁钰写字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落了地。她想,或许这汉人将军和草原的汉子也没什么不同,认准了一个人,就愿意把命都搭上护着。

  琪亚娜挨着她坐下,见她嘴角悄悄翘了翘,忍不住打趣:“阿姐,这下放心了?”

  阿依娜瞪她一眼,却没真生气,往阿娅那边努了努嘴:“等回了瓦剌,我让部族的妇人给阿娅绣床褥子,用漠北最软的驼毛,生安儿的时候暖和。”

  苏和在一旁翻着药书,忽然笑道:“郭将军前几日还问,说漠北的红景天能不能在边关种,说等阿娅去了,好给她熬粥喝。”

  众人都笑了,偏殿里的暖意混着药香、炭香、杏花甜,像杯温好的马奶酒,绵密地淌进心里。

  朱祁钰把画折好,递给卫长国的随从,忽然觉得这春日的时光走得格外慢。慢到足够让阿娅的肚子一天天圆起来,慢到足够让边关的捷报顺着风飘进京城,慢到足够让那些藏在刀光里的温柔,都慢慢长成能遮风挡雨的模样。

  风又起了,卷着杏花飞过宫墙,把殿里的笑语送向远方。阿依娜望着窗外,忽然觉得,不管是漠北的草原还是京城的宫墙,只要心里装着牵挂的人,日子就总能熬出甜味来。就像这二月里埋下的种子,到了三月,总会抽出新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