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朱祁钰:睡吧琪亚娜,睡醒了。大地复苏能听到鸟儿了。-《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文华殿到寝宫的路,被宫灯映得暖黄。朱祁钰抱着琪亚娜,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醒她。殿外的风追着他们,把衣袂扫得簌簌响,可她蜷在他怀里,像被暖绒裹住的星子,连呼吸都轻得要融进夜色里。

  进了寝宫,紫檀架上的琉璃灯早有小太监提前点亮,光晕漫过描金的帐幔,落在铺着蜀锦的榻上。朱祁钰小心翼翼将她放在榻中,指尖拂过她沾着星尘的鬓发,又掖了掖被角——被角上绣着的并蒂莲,是去年江南织造局呈上来的新样,此刻正挨着她的腰,像守着个温柔的誓。

  “陛下……”琪亚娜在睡梦里嘤咛一声,手不自觉往他方向抓。朱祁钰忙俯身,攥住她的手贴在自己掌心,像握住半捧月光。他蹲在榻边,望着她眼下淡淡的青,想起在钦天监台阶上,她指着星子说“其其格像小行星”的模样,喉间漫上些酸涩的软。

  “睡吧。”他轻声说,声音裹着殿外漏进来的风,“等睡醒,深春的鸟儿该把枝头闹满了。”

  三月的风确实该是喧闹的。钦天监老监官说,三月初三的星象里,东方苍龙七宿会探出角宿,像龙抬头要衔住春。可朱祁钰守在榻边,看殿角铜漏的水滴落,数着她呼吸的频率,倒觉得这静比闹更让人安心——他见过朝堂的沸反盈天,见过边报上的烽火急奏,却独独在这盏灯下,在她安睡的模样里,触到了“家”字最软的笔画。

  不知过了多久,铜漏的水换了三回,窗纸泛出青白。朱祁钰正想盹一盹,忽听得殿外檐角铃响,叮当声里混着细碎的鸟鸣。他猛地睁眼,见朝霞正从窗缝挤进来,给琪亚娜的脸描了层金。

  “醒了?”他凑过去,吻她额头,“你听——”

  寝殿的窗不知何时被小太监推开,外头的春光明明晃晃进来,把殿里的暗角都填得透亮。檐下的麻雀叽叽喳喳,混着御花园里杏花飘落的簌簌声,像无数细小的手,挠着深春的晨。琪亚娜睫毛颤了颤,缓缓睁眼,入目是他熬得微红的眼,还有窗外漫进来的、裹着花香的风。

  “真的……听到鸟儿了。”她哑着嗓子笑,手摸向小腹,“咱们的孩子,该也听到了。”

  朱祁钰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他想起昨夜在文华殿,她指着舆图上的芨芨草,说其其格捡羊骨的模样;想起钦天监的星子,落在她发间像碎钻。此刻晨光里,她眼角的细纹、笑时扬起的唇角,都成了他要护的山河——比舆图上的疆域更重,比星图里的轨迹更长。

  “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他问,“小厨房备了枣泥山药糕,是你爱吃的。”

  琪亚娜摇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就想赖在这儿,听陛下说外头的春。”

  于是朱祁钰便说。说御花园的杏花开得满枝,粉白的瓣落在九曲桥上,像铺了层云霞;说太液池的冰融了,锦鲤把春水搅得波光碎;说户部新呈的春耕图里,江南的水田正泛着油绿,像块绣在大地上的玉。他说得慢,生怕漏了哪个字,惊跑这满殿的春。

  说着说着,琪亚娜又要睡,却被他轻轻拍醒:“再等等,等司礼监把江南织造的新样呈上来,你挑挑孩子满月时的衣料。”

  “急什么……”她笑,眼却黏在他脸上,“反正,陛下会把最好的都备下。”

  这话戳得朱祁钰心口发烫。他想起自己登基时,接过的是土木堡后的烂摊子,是于谦们拼着命才稳住的朝局。那时他以为“好”是金銮殿的威、是边关上的胜,可如今才懂,“好”是她榻上安睡的模样,是孩子在腹中胎动的轻,是深春的鸟叫能漫进这方帐幔,把帝王的盔甲都泡得柔软。

  殿外的鸟越发喧闹,像在催着人把春抱个满怀。朱祁钰替琪亚娜理了理被角,见她又要睡,便低笑:“睡吧,睡醒了,带你去看新栽的葡萄藤——听说今年能结紫水晶似的果,像其其格画的太阳。”

  阳光漫过帐子,给两人的影子镀上金边。琪亚娜在他絮絮的声音里睡去,而朱祁钰守着榻,守着深春的晨,守着这满殿的、从边关烽火里偷来的静。他知道,等她再醒,御花园的花该落了些,可春会更长——长到能让草原的其其格踩着花路来京,长到能让这宫里的孩子,听着鸟鸣长成护春的人。

  铜漏的水还在滴,可没人再数时辰。深春的三月,本就该把光阴泡在鸟叫里,泡在爱人的枕边语里,泡在帝王终于懂了的、平凡又珍贵的“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