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4 章 我家贤婿乃兵部郎中-《此去直上青云路》

  得到李瑜肯定的眼神后。

  “放肆!”

  许焕章声音陡然拔高,惊得在场的人声音都小了些。

  “杜之用你竟敢煽动佃户聚众抗官,视朝廷法度为何物?”

  他直接指着杜之用的鼻子,官威凛然地道。

  “《大雍律》上写明了:凡聚众十人以上,持械抗官者为首枭示,胁从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尔等虽未持械,然聚众阻挠清丈,藐视王法,已犯抗粮聚众之条,依律为首者当身戴枷号示众,尔等可知罪否?”

  听到枷号二字杜之用脸色一僵,不过片刻又恢复了。

  他推开面前的衙役,笑得满脸褶子地往前走了走。

  “许郎中怕是不认识老夫,老夫乃是兵部郎中樊勇的岳丈,许郎中在京中之时想必还见过呢。”

  自从他家女婿成了京官儿,这整个嘉兴府谁不卖他两分薄面?

  别说是知府县官,就是钦差下来也得是客客气气的。

  这许郎中看着年岁不小,却跟个二愣子似的还想给自己上枷号?

  同僚之间的脸面、情谊都还要不要了?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想想尴尬不尴尬?

  “我认得你,前些日子你不是还想给京里递诉状?”

  许焕章想着有李瑜撑腰,这会儿倒是也不着急了。

  “只是陛下有令,就是得从这些有官身家的先查起,别说你是岳丈家,就是樊郎中自己家也是逃不过的。”

  “来人,给他上枷。”

  衙役与杜之用虽然相熟,可也不敢公然违抗京官儿的命令。

  “不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女婿是兵部郎中……”

  杜之用见他居然要来真的,疯狂反抗着往后头退。

  往回他都让佃户拿着锄头反抗,也没见有人要给他上枷号,今日锄头都没拿居然就要上枷号了?

  还好今日没有让人带锄头来,否则他怀疑这姓许的真敢砍了他。

  许焕章再一拍公案:“再有反抗杖责一百。”

  杜之用被这话镇住不敢再反抗,只能扭头对管家使眼色。

  那管家立刻大声道:“杜老爷今日要是丢了人,来日那田地的租子要加多少可就不知道了昂。”

  此言一出,周围的佃户们顿时纷纷面露忧色。

  他们本就靠着这几亩薄田过活,若杜之用得不了便宜,给他们加租,那他们往后的日子可就更难了。

  要不就听话地闹上一闹?

  李瑜见状立刻向前一步,指着那大声嚷嚷的管家怒道。

  “来人,立刻将那个闹事儿的狗腿子给抓起来,绑在那棵榕树上,掌嘴八十,鞭挞一百。”

  他们来的时候早打听清楚了,这狗腿子就是个奴籍。

  尚方宝剑还没到。

  对普通人的手段不能太狠,对奴籍那还不是随便玩儿吗?

  衙役看向许焕章,后者微微点头:“照办。”

  衙役们随即便一拥而上,将那管家死死按住。

  管家吓得脸色煞白拼命挣扎,嘴里却不敢再胡乱叫嚷。

  不一会儿管家便被绑在了榕树上,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掌嘴声响起,脸也迅速地肿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皮鞭抽打在身上的闷响,疼得他惨叫连连。

  鞭子是李瑜从京城带来的,儿子闹着要让妹妹习武,他觉得这鞭子挺适合女儿家打着玩儿的。

  灵活。

  打起人来又疼,旁人还不好近身。

  可惜皇帝老儿不做人,大过年非要让他往江南跑。

  这鞭子的滋味儿也只好是,让这些刁奴先尝一尝了。

  周围的佃户们见此惨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以前官府的人不是没来过,可哪次也没有今天这么硬气啊。

  不过几句话,就把杜管家给打成了这个样子。

  佃户们原本担忧的神情,这会儿又多了几分恐惧。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民不与官斗,杜家的人被打了还有钱可以抓药吃。

  他们要是这么被打一顿,回去只怕就只能等死了。

  李瑜打眼扫过这些佃户的脸,那都是一张张的麻木疲惫的脸,仿佛对未来根本就没有希望。

  他们不知道朝廷为什么清丈田亩,他们不知道地主为什么要让他们闹,他们只知道不管是地主还是朝廷,都是要从他们地里抠食儿的。

  有人说农民朴实的,还有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的。

  有说越穷的人越会算计,越穷的人心肠越坏的。

  要李瑜说,其实都是一个穷字闹的。

  他们所有的算计与坏,不过都是为了口吃的罢了。

  饭都吃不饱,礼仪、体面、知识、善良识大体。

  还有别人说的什么格局,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用?

  等回了京城,还得跟皇帝提个建议。

  土地要丈量是应该的,地主租地给佃户的价格朝廷也不能不管。

  他们漫天要价,将多交的税算在租地的租子里头。

  这田亩清丈又有什么意思呢?

  国库是充盈了,百姓痛苦的根源却没有改变啊。

  杜之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想到许焕章等人此次竟如此强硬,连自己的管家都敢随意处置。

  他咬了咬牙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也被这么挨上一顿,任由衙役给自己戴上了枷号。

  许焕章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众人,趁机朗声警告道。

  “这便是违抗朝廷律法的下场,尔等好自为之。”

  佃户们听后纷纷低下头,不敢再有丝毫的反抗。

  许焕章和李瑜亲自下地,盯着衙役们丈量确保丝毫不少。

  忙活大半个月后,两人发现杜之用竟然藏匿了所拥有的十之六的土地,也就是一万两千亩地。

  许焕章叹道:“王世贤身为工部侍郎统共也就四千多亩地,藏也就藏两千多亩,可这杜之用居然……”

  女婿的官儿没人家高,胃口倒是比谁的都大。

  这么一对比,王世贤倒也显得没这么罪孽深重了。

  李瑜把玩着刚到的尚方宝剑:“地主和地主之间,官宦和官宦之间,豪强和豪强之间都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胆子大点儿就吃得多,有些人胆子小点怕撑死就吃得少,有些人严以律己就只吃定量的那点。”

  “王世贤和杜之用罪孽本质相同,只不过是胆小和胆大的区分,他们都是大雍的蛀虫硕鼠。”

  硕鼠就是硕鼠,有必要分成好点儿的硕鼠坏点的硕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