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3 章 李瑜要死了?-《此去直上青云路》

  李家的大门外,如今成日都围着一群人。

  有普通百姓也有,还有各位京官儿的家奴仆什么的,甚至有些用不起奴仆的小官儿还自己上。

  “你说说这李尚书都病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好,该不是人快不行了吧?”

  “我瞧着有这个意思,你看太医院正天天往这儿跑都没用,看来这天官儿的位置多半要落到寇尚书身上。”

  “欸,院正又来了还急匆匆的,怕是这李尚书寿元差不多该尽了。”

  “李尚书年纪轻轻的便身在高位,天妒英才嘛……”

  只见太医院院正周茂春,那顶标志性的青呢小轿停在李家门前。

  周太医掀帘下轿脚步匆匆,脸上不见一丝血色,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沉重药箱的药童,

  大门打开以后。周太医带着两位药童的身影一闪而入,随即又紧紧关闭,隔绝了外面无数道窥探、猜疑的目光。

  “完了完了,李尚书这命看来是不好保了呀……”

  人群中李淳牵着李知微,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糖人看热闹。

  “哥,你说盼着爹死的人多,还是盼着爹活着的人多?”

  “死的多吧,你看咱家那两叔叔多能折腾啊?”

  那仇家一摞一摞的。

  “有道理。”

  周茂春到了内院进了李瑜的房间,留下两个药童在屋外守着后,这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俺滴个娘勒,今儿的午觉怎么睡这么沉?”

  若是耽误了陛下的好事,陛下还不得把他的皮给剥了?

  随即他拿起自己的脉案就开始写。

  时维:景和庚寅年二月初三,未时三刻录。

  病者:刑部尚书李瑜。

  年齿:叁有二。

  症候:自年初六起骤发壮热,炽若燔炭……时有谵语,呓语喃喃,不识亲疏,四肢末端厥冷不温,抚之如冰,口唇焦燥,裂见血痕。

  脉象:六脉洪数疾促,搏指有力……真阴欲竭,阳亢无制之危候。

  舌象:舌质深绛,干枯无津……此热毒深陷营血,津液大伤之明证。

  气息:气粗而促,息高热臭。

  腹诊:脐周及少腹拒按,板硬如石,灼热烫手。

  辨证:此乃疫毒痢之重症无疑,非寻常湿热痢疾可比……神昏谵语,乃疫毒逆传心包,扰乱神明之险兆。

  证属:疫毒痢,危在旦夕!

  然后再写上一堆保命用的昂贵药材,最后在装作无奈叹息苦恼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回了太医院。

  再将脉案给保存起来,他今日的任务便成了。

  脉案是他下午存的,晚上副本就到了崔延龄的家中。

  “哎,这可真是天妒英才啊!”

  崔延龄嘴上这么说着,唇角的笑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叫人再送些千年老参,还有些雪山灵芝去,到底是同僚一场,人之将死纵然从事有些过节,老夫也不同他计较了。”

  这可真是人狂自有天收,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啊。

  敬渊虽然不耻崔延龄的嘴脸,只不过他倒也不关心这个。

  “如今就只剩下寇尚书……崔阁老,您说学生能争得过崔阁老吗?”

  崔延龄只叫他放上一百个心,这寇子友历来都是不讨皇帝喜欢的。

  而此时这份脉案,也同样被抄了份放在寇朋的书案上。

  林伦自然是有些高兴的:“李子璇这场病得的倒是及时,他若是没熬过来的话那您……”

  他抬头却见寇朋没有一丝高兴,反倒是满脸的警惕。

  林伦无奈道:“寇尚书,这周院正的脉案上可都写了,危在旦夕危在旦夕,怎会有诈?”

  林伦就想不明白了。

  从前那么有野心、那么霸道有想法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这副怕被棉花打死的模样?

  “闭嘴。”

  寇朋看着这脉案,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还绕着那脉案走了好几个圈儿后摇头自言自语。

  “李子璇诡计多端,谁知道他又在算计着什么?”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李子璇就是个天都不收的祸害。

  说不定他就是不想跟人争那个吏部尚书,所以才会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忽然病了。

  他为什么不争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不好干呗!

  还不如,自己也跟着装病算了。

  可他也不知道周太医为什么要帮着李瑜骗人,他又没有这个本事。

  哎,烦人。

  李瑜可不知道京城里这些风谲云诡,此时临时搭建的丈量棚子,被倒春寒的风吹的刺啦作响。

  他们今日亲自来清丈的,便是兵部郎中樊勇的岳丈家。

  别的普通小喽啰,就直接交给陈知府去办就行,而这些有背景的大鱼李瑜决定亲自教教许焕章。

  秀水县的知县坐在棚内的最下首,大拇指无意识地打着节拍。

  “来了!”

  棚外的一个衙役这时候低呼了一声,声音带着紧张。

  “杜之用带着佃户们来了。”

  大棚的帘子被撩开,只见远处田埂上一群人影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为首的正是本县最大的地主杜之用。

  他穿着锦衣华服腰束玉带,脸上还堆着肥腻腻的笑,单眼皮儿,看起来是个和气的大胖子。

  只不过阅人无数的李瑜看得出来,这家伙心里头是个憋着坏的。

  他低声对许焕章道:“他女婿有官身他又没有,只要抓到他一点儿错处便直接着人将他给锁了。”

  尚方宝剑还没到,否则直接坎了都行。

  许焕章闻言点了点头,秀水知县不是没听到他说什么。

  只是他听知府说这账房是巡抚的人,所以也不奇怪这许郎中会听他的话。

  还能咋滴?

  装没有听到呗!

  杜之用身后黑压压跟着几十号人,大多是佃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穿着破旧单薄的夹袄。

  光是看看,就知道平时的日子不好过。

  “许老爷,许青天。”

  杜之用人未到声先至,拱手就在官兵拦着的线外跪了下去。

  “您可算来给我们小民做主了,我们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他说罢,身后的佃户也纷纷跟着下跪。

  “青…青天大老爷啊,我们实在是活……活不下去了啊,再清丈加租,我们…我们真就只有吊死在这田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