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九尾狐图,诡谲心思-《延平宫史》

  李夕静将账本放在案几上,指尖轻点其中一页。

  “四艺局这个月的开支比上月多了三成,可有缘由?”

  司账官回答。

  “回昭媛娘娘,四艺局采购了一批新的乐器和颜料,用于筹备七皇子与五公主的生辰宴。”

  李夕静微微颔首,垂眸看着账本。

  “原来是两个孩子生辰到了……”

  她又翻了一页账本。

  浣英在一旁补充。

  “听说谢少使近日常去四艺局,与那些教习姑姑们走得颇近。”

  李夕静眸色微沉。

  四艺局主管琴棋书画的教学与表演,向来是后宫妃嫔们展示才艺、结交人脉的地方。谢蓉婷这般频繁出入,恐怕不止是为了消遣。

  “去请二皇子来用晚膳。”

  李夕静吩咐道。

  “顺便告诉膳房,今日多做一道赛螃蟹。”

  浣英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晚膳。

  行桓听说要去母嫔那里用晚膳,十分高兴,放下手中的书卷便跟着浣英去了。

  李夕静又翻了几页账本,便将账本合上,放在一旁。

  行桓已经来了,正坐在一旁乖巧地等着,见她忙完,便凑过去,将手中的书递给她。

  “母嫔,这是儿臣最近在看的书。”

  李夕静接过书,看了一眼书名。

  “哦?什么书这么吸引你?”

  行桓眼睛亮晶晶的,指着书页上一处插图道。

  “《山海经》里的奇兽,母嫔您看这九尾狐,说是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

  李夕静轻轻一笑,捏了捏他的脸。

  “桓儿喜欢这些?”

  “喜欢!”

  行桓点点头,兴奋地说道。

  “儿臣觉得,这些奇兽很有意思,比那些枯燥的书本有趣多了,儿臣还照着画了呢!”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宣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只九条尾巴的小狐狸。

  李夕静笑着接过,展开纸看了看,行桓这画技虽然稚嫩,但胜在构图饱满,线条流畅,九尾狐的模样倒也活灵活现。她将画递给行桓,拍了拍他的头。

  “桓儿这画技倒是长进不少,只是九尾狐的尾巴可不能画成两撇胡子哦。”

  看着那稚嫩的笔触,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尖微微一顿。

  “阿英,半年前谢少使是不是送了一幅画给桓儿?”

  浣英闻言一怔,她自然也记得那幅画。但她只是站在李夕静的身后,自然是看不到她脸上异样的神情。

  “是啊,似乎是个什么……狐……”

  浣英脑中闪过那画中毛茸茸的九条尾巴,顿了顿。

  李夕静眸色渐深。

  “那画呢?”

  “和当时其他宫里送来的贺礼一同收在库房里了。”

  浣英疑惑道。

  “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夕静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行桓的画折好。

  “桓儿,母嫔教你画九尾狐可好?”

  行桓欢呼雀跃,完全没注意到母嫔眼中闪过的冷意。

  李夕静取来纸笔,耐心地教行桓画九尾狐,动作轻柔,语气温和,完全看不出方才心中的异样。

  行桓学得很认真,一笔一划,都力求完美。

  李夕静在一旁指点,时不时帮他修正线条,母子二人其乐融融,看着行桓专注的样子,她心中一片柔软。

  谢蓉婷送这幅画给行桓,绝非善意,她要查清楚,谢蓉婷到底想干什么。

  晚膳时分,赛螃蟹的香气弥漫在殿内,行桓吃得津津有味,李夕静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窗外。

  “母嫔,您不吃吗?”

  行桓抬头问道。

  李夕静回过神来,微笑着摇摇头。

  “母嫔不饿,你多吃些。”

  行桓点点头,继续埋头苦吃。

  待用完晚膳,李夕静命人送行桓回寝殿休息,自己则带着浣英去了库房,一同动手找起来。

  浣英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要找谢蓉婷送的贺礼,但毕竟更熟悉这库房的布局,二人将库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幅画。

  李夕静将画展开,画上是一只九条尾巴的狐妖,栩栩如生。狐妖怀中抱着一只琵琶,眼尾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看着画外之人。

  这狐妖的构图与行桓画的那只极为相似,只是行桓画的那只显得稚气未脱,而这幅画则多了几分妖媚。她仔细观察着画作,随后将目光落在右上角的一个朱印上。

  浣英凑过去。

  “姐姐,你看出什么了吗?”

  李夕静指尖轻轻抚过那枚朱印,眉头微蹙。

  “这印文……不是寻常画师所用。”

  浣英恍然大悟。

  “谢少使是请了宫外的人来画的!”

  李夕静点点头,心中愈发不安,谢蓉婷送这幅画给行桓,绝非偶然。她将画轴收好,转身看向浣英。

  “阿英,你帮我查一下这画师是谁。”

  浣英接过画轴,郑重应下。

  “姐姐放心,包在浣英身上。”

  李夕静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库房,心中盘算着如何应对。

  按理说谢蓉婷从女官里出头已是极其不易,如今也仅是正九品的少使,为何要频频走昏招,主动出击,以卵击石,皇后娘娘厌恶云嘉霏已久,想要动她一个少使,岂非易如反掌?

  秋日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畅音阁,刘言宜早已起身,正对着铜镜细细描眉。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肤若凝脂,只是眼下隐约可见一丝倦色。

  秀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羊奶走进来,见她正在上妆,便将羊奶放在一旁,小声问道。

  “主子,您今日看起来有些疲惫,可是昨夜没睡好,可还要去澜昭容那儿?”

  刘言宜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边的发丝,微微一笑。

  “无事,只是昨夜有些失眠罢了,本主已习惯了,今日自然要去,律儿这几日可好?”

  “听雍宁殿的小宫女说,七皇子前日贪玩着了凉,不过太医看过已无大碍。”

  秀儿一边为她梳发一边低声道。

  “澜昭容特意嘱咐不让声张,她如今正在孕中,看顾不动,怕惊动皇后娘娘。”

  刘言宜听到秀儿的话,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可要紧吗?律儿性子内向,有个冷的热的也不知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说到这里,她便住了口,心中愈发担忧,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故作平静道。

  “备些清淡的点心,本主亲自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