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枯骨黑莲-《延平宫史》

  乐平县公府宅,朱门高墙,威严矗立。

  踏入府中,可见庭院深深,曲径通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水池相映成趣。

  唯有庭院的角落,一株枯树孤立。

  书房墙上挂着主人的书画作品,笔锋凌厉,才情尽显。

  乐平县公项少容斜倚在榻上,左手抚摸着左脸因幼时狩猎留下的疤痕,右手翻看棋谱。

  听闻皇上宣召,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身着一袭暗纹锦袍,身姿挺拔地步入前厅,眼神中透着几分自负与傲然。

  梁冠轻咳一声。

  “乐平县公,皇上召见,还请随咱家走一遭吧。”

  项少容虽然被召见,但神色依旧淡然,对催促并不在意。

  微微颔首,整理了一下衣襟,方跟着离开了府邸。

  来到宫门,梁冠将他交给小黄门,项少容独自步入大殿。

  御书房内只有君臣二人。

  陆丹恂正翻看着一本奏折,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

  “乐平县公来了,坐吧。”

  项少容行礼。

  “谢皇上。”

  他放下奏折。

  “朕找你来,是有一事相商。”

  项少容微微皱眉,眉头如刀刻般清晰可见。

  “皇上,臣愿闻其详。”

  陆丹恂盯着他,眼神锐利。

  “夷州牧独揽大权,朕欲派一员大将前去掌管军事,乐平县公可愿往?”

  项少容心中一震。

  夷洲远离京城,蛮夷之地,局势复杂。

  他抬头,眼神坚定。

  “皇上,臣愿往。”

  “既如此,朕便命你为夷洲都督,领正三品衔,掌一州军事,此去夷洲,路途遥远,还需多加小心。”

  项少容起身,拱手道。

  “臣定不负皇上重托,必当竭尽全力,整肃夷洲军备,保境安民。”

  “好,朕相信你,不过,夷洲情况复杂,若有需要,可随时向朕禀报。”

  项少容拱手。

  “臣明白。”

  陆丹恂神色稍缓。

  “还有一事,朕听闻夷洲水匪横行,且有越海赴京之举。恐有人蓄意组织,你需尽快查明,荡清匪患,整顿水师,安稳民心。”

  项少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但很快恢复平静。

  “臣领旨。”

  “下去准备吧。”

  他转身离开,心中暗下决心。

  出了宫门,未坐马车,夺了侍卫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

  回府后,他回到书房,看着墙上挂着的亡妻画像,眼神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温柔与思念。

  “阿琬,你放心,为夫定会在这夷洲闯出一番名堂。”

  又握紧拳头。

  “也许还可以为你求个诰命。”

  无人承认她是他的妻,但他不甘心。

  项少容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前往夷洲之事,挑选得力的随从和护卫,又查阅各种关于夷洲的典籍资料,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势力分布。

  京城之中关于乐平县公被任命为夷洲都督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不屑。

  “那项少容不过是个自负狂妄之徒,此番去夷洲,怕是有去无回。”

  背后却悄悄给其府邸送礼,生怕自己一时口快传出去惹来这位勋贵不悦。

  也有人在暗中观望,揣测着皇帝此举的深意。

  而在渭南王府,陆丹信听闻此事后,脸色阴沉。

  他原本计划着利用江湖势力扮成平民在京城制造混乱,好煽动民心,为了掩藏行踪花费了大把金银。

  如今皇帝派项少容前往夷洲整顿,无疑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去,拿纸笔,本王倒要问问陈王,这办的什么事!”

  陆初歌听到侍女说父王心情不佳的消息,反而过去寻他。

  来到书房,只见他正在提笔写信,她乖巧地走到父王身边。

  渭南王见她过来,笔锋一顿,状若不经意地将信盖住,神色缓和了些。

  “歌儿。”

  陆初歌早已不再年幼,却仍撒娇般地拉着他的手。

  “父王,您心情不好吗?”

  渭南王收敛情绪,温和地笑了笑。

  “没有,只是些小事罢了。”

  她眼珠一转,猜到了父王在烦恼什么,故意说道。

  “父王,是关于皇上任命乐平县公为夷洲都督的事吗?”

  渭南王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警惕,审视着她。

  “歌儿,此事你从何得知?莫要随意揣测朝堂之事,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陆初歌却不以为意,轻轻一笑。

  “父王,女儿虽深居闺阁,但也听闻其祖辈威名,如今皇上委以重任,想必朝堂之上定有诸多议论。父王近日愁眉不展,女儿怎能不忧心?”

  渭南王微微皱眉,轻轻叹了口气。

  “为父所忧,并非仅仅为此,还有这背后隐藏的深意和可能引发的变数。”

  “父王,女儿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项少容前往夷洲分掌兵权,若能拉拢……”

  “住口!”

  渭南王低声呵斥道。

  “朝堂之事,岂是你能随意置喙的?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你只管安心在府中,这些事莫要再提。”

  她抿了抿嘴,脸上露出一丝倔强。

  “父王,女儿明白其中利害,但女儿也想为父王分忧。如今局势,若不主动谋划,怕是只能任人宰割。女儿虽为女子,但也不愿眼睁睁看着父王陷入困境。”

  忽得又哭诉道。

  “母妃带歌儿进宫,到处都求不得封号,还被好一番羞辱,女儿如此便罢了,却不忍父王受一丝一毫......”

  渭南王的眼神变得狠厉,轻轻将女儿揽入怀中。

  “歌儿,莫要再哭了,这些年,是父王亏欠了你和你母亲。”

  陆初歌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可皇上是铁了心要驳父王您的面子,女儿为您不值。”

  他的手微微收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哼,那小皇帝年少轻狂,此举无非是想打压为父,巩固他的皇权罢了,但他小瞧了为父在这朝堂经营多年的根基。”

  “他自以为能掌控朝堂,殊不知他此番任命项少容,看似是一步妙棋,却也给我们留出了可乘之机。”

  “父王,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总不能坐以待毙,任由皇上这般欺凌。”

  渭南王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

  “项少容此去夷洲,远离京城耳目,若能在途中制造些意外,让他知道这朝堂并非皇帝一人说了算,或许能逼他重新审视局势,为我所用。”

  “父王,女儿听闻乐平县公并非等闲之辈,万一他不为所动,或者将此事告知皇上,那我们岂不是陷入被动?”

  渭南王冷笑一声。

  “如今我们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自小受先帝夸赞,怎可能不知为父所为。你只需在府中继续扮演好乖巧女儿的角色,莫要让人起疑。”

  “女儿明白,一切听从父王安排。只是女儿担心,乐平县公会轻易就范吗?”

  渭南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自然不会,但在那夷洲之地,他孤身一人,面对各方势力的夹击,定会举步维艰。届时,我们再适时伸出援手,不怕他不感恩戴德。”

  “父王英明,女儿定会全力配合。”

  陆初歌嘴上虽这么说,但心中却另有打算。

  为了自己和母亲的尊严,她也只能选择与父王一同冒险。

  但若能巧妙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说不定能改变自己和王府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