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时代下的缩影 7-《新生1970》

  五月上旬的禅达,雨水渐渐多了起来,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暖意。王杰看着院角那丛刚冒新芽的翠竹,对陈小醉说起要再去缅甸的事。

  “这次去得急,还是去那边看看。”他把整理好的背包放在石桌上,里面塞满了压缩饼干和急救包,“不用等我,按时吃饭,别总惦记着。”

  陈小醉正给他缝补袖口,听见这话,针线顿了顿,眼圈有点红:“哥,这次……还带那么多药吗?”

  “嗯,得多带点。”王杰拿起一块叠好的纱布塞进背包,“那边乱,总有用得上的。”他没说具体要做什么,只拍了拍她的头,“在家锁好门,我走了。”

  陈小醉把缝好的衣服递给他,声音低低的:“哥,你早点回来。”

  王杰应了声,转身走进雨里。

  进入缅甸境内,丛林里的气息比二月时更湿热,腐叶在脚下发出闷响。他循着隐约的人声和炊烟找去,很快在一处废弃的村落里发现了十几个溃兵——他们大多带伤,有人捂着流血的胳膊,有人发着高烧胡言乱语,靠在断墙边有气无力。

  “有水吗?”一个年轻士兵看见他,沙哑地开口。

  王杰没说话,直接从空间里取出几箱罐头和纯净水,又拿出消炎药和绷带:“能走的自己拿,伤重的我来弄。”

  溃兵们愣住了,看着凭空出现的物资,眼里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狂喜。王杰蹲下身,给一个小腿中弹的士兵清理伤口,动作麻利地消毒、包扎,又塞给他几片退烧药:“先吃了,明天能好点。”

  接下来的几天,他像个移动的补给站,在雨林里穿梭。遇到被困在崖下的担架队,就递下绳索和干粮;撞见被日军打散的小股士兵,便分给他们药品和指南针,指明回国的方向。有人问他是谁,他只说“中国人”,然后转身消失在密林里。

  雨还在下,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王杰望着远处隐约传来枪声的方向,把最后一盒消炎药塞进一个伤兵手里。救人的路还长,但多救一个,就多一分希望。

  雨林里的雾气还没散,王杰拨开藤蔓站在洼地边缘时,迷龙先认出了他,嗓门亮得能惊起树上的鸟:“王大哥?你咋在这儿!”

  孟烦了和林译也抬了头,眼里先是愣,随即涌起点复杂的热意——禅达那几次送粮送药的事,他们没忘。只有龙文章皱着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别声张。”王杰压了压手,示意他们跟上,“往西走三十步,有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龙文章先动了身,其他人连忙跟上。走了没多远,就见几棵大树后藏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被藤蔓半掩着,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阿译伸手要去碰,被王杰按住。

  “里面有吃的、药,还有枪支弹药。”王杰声音压得低,“我前几天路过,看这地方隐蔽,就先藏在这儿了。”

  迷龙已经迫不及待扯开一个包,压缩饼干和罐头的金属反光在雾里闪了闪,他差点欢呼出声,又赶紧捂住嘴:“我的亲娘,真是救命的东西!”

  孟烦了拄着枪,瘸腿往包里探了探,摸到冰凉的枪管,抬头看王杰:“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猜的。”王杰没多解释,指着帆布包,“赶紧分了,背上就走。日军的斥候离这不远,再磨蹭就麻烦了。”

  龙文章蹲下身,手指划过包上的藤蔓——那些藤蔓的缠绕痕迹很新,显然是刚放不久,但他没点破,只对众人道:“动作快点,拿必需品,别贪多。”

  众人七手八脚地分装物资,王杰趁他们忙乱,悄悄退到后面,用精神力将最后一箱子弹从空间移到最近的树洞里,再用枯枝盖住,对着迷龙使了个眼色。迷龙会意,不动声色地拖过那个树洞边的包,装作里面本来就有东西。

  等所有人背上物资,王杰才开口:“往北走,顺着山脊线走,能避开日军的巡逻队。”他看着这群人,“回禅达了,再好好喝顿酒。”

  “一定!”迷龙拍着胸脯,眼里红通通的。

  龙文章看着他,突然说了句:“多谢。”

  王杰没应声,只摆了摆手,转身隐入更深的雾气里。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孟烦了才嘟囔了一句:“这家伙……总跟提前知道似的。”

  迷龙踹了他一脚:“知道就知道,救了咱们的命就是好样的!走了!”

  一行人背着沉甸甸的物资,朝着北边的山脊线走去,帆布包上的露水顺着布料往下滴,混着雨林的潮气,却没人觉得冷——那些藏在包里的东西,不止是物资,还有点沉甸甸的暖意。

  王杰走出雨林深处,确认身后再无动静,才拐进一处被巨岩遮蔽的山谷。他抬手在空气中虚按,一架直升机从空间里缓缓移出,旋翼转动的风声很快被密林的涛声吞没。

  翻身坐进驾驶舱,引擎轰鸣着拉升高度。透过舷窗,他看见远处河谷边有一队日军正循着脚印追击,人数足有一个中队。王杰眼神一冷,调整航向俯冲下去,机腹下的火箭弹带着尖啸射向地面——爆炸声接连炸开,泥水和碎木片混着日军的惨叫飞溅,整支队伍瞬间被火海吞噬,剩下的人慌不择路地往丛林里钻,早已没了追击的队形。

  等河谷恢复沉寂,他将直升机收回空间,换了架战斗机。引擎撕裂云层,朝着日军盘踞的几处城镇飞去。曼德勒外围的军营、密支那的弹药库、还有那些在公路上运输物资的车队,都成了他的目标。航炮扫过之处,日军的帐篷和卡车接连起火,投下的炸弹将仓库炸得粉碎,浓烟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黑带。

  直到鬼子没有追击能力,王杰才调转航向。战机掠过怒江上空时,他低头望见惠通桥的残骸在夕阳下泛着微光。收起战斗机,他沿着边境的山路往禅达走,晚风带着硝烟的味道,混着故乡的草木气息——这一趟,至少能让龙文章他们离回家的路,再近一点。

  推开院门时,陈小醉正蹲在灶房门口择菜,听见动静猛地抬头,手里的青菜“啪嗒”掉在地上。

  “哥?”她眨了眨眼,像是不敢信,直到王杰走得近了,才慌忙站起身,眼里的光一点点亮起来,“你回来了!”

  王杰嗯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让你担心了。”

  陈小醉摇摇头,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声音轻快得像带了风:“不担心,我知道哥本事大。”话虽这么说,眼角那点没藏住的红,却泄了底。

  王杰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突然开口:“今晚别做太多,弄两个小菜就行。”

  “啊?”陈小醉回过头。

  “今天高兴。”王杰笑了笑,“找瓶酒,咱兄妹俩喝一杯。”

  陈小醉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转身就往灶房跑,脚步都带着雀跃:“好!我把年前腌的腊肉蒸上,再炒个青菜,哥等着!”

  灶房里很快飘出肉香,柴火噼啪作响。王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夕阳透过窗棂落在她忙碌的侧脸上,心里那点战场的硝烟味,渐渐被这烟火气冲淡了。酒杯轻碰的脆响,或许比任何胜利都让人踏实。

  桌上腊肉油亮,青菜清香混着米酒气。陈小醉捧着酒杯,频频看他,眼里藏着怯生生的情意,脸颊早被酒气染得潮红,像熟透的桃。

  王杰按住她要倒酒的手:“别喝了,该醉了。”

  她指尖一颤,低低应了声,没抬头。那声气里的羞怯,和看他时毫不掩饰的依赖与爱慕,像温水漫过心口,又带着点沉甸甸的滞涩。

  “回屋歇着吧。”王杰起身,“剩下的我来收拾。”

  陈小醉慢慢站起,走到门口又回头,眼里有没说尽的话。“哥,你也早点睡。”话音落,门轻轻合上。

  王杰望着那扇门,捏了捏空酒杯。月光从窗棂漏进来,映着杯底残酒,晃得人心里发沉。有些事,急不得,得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