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言情文中的炮灰28-《新生1970》

  太阳往西边压得更低了,冰面上的光渐渐发暗,风里的寒气也重了几分。王杰看了眼天色,把鱼竿往布兜里一裹:“差不多了,该回了。”

  林凡正把最后一条鱼扔进兜,听见这话赶紧应声,蹲下身把沉甸甸的布兜往肩上一扛,勒得棉袄往下滑了滑。李铁军和周新产早把凿子、麻绳收拢好,两人各拎着一端工具,跟在后面。

  往回走的路比来时沉得多,林凡肩上的鱼兜晃悠着,时不时传出鱼尾巴拍打的声音。王杰走在中间,步子还是不快,却比来时稳当些,林凡时不时侧头看他,见他没再咳嗽,才松了口气。

  没人多说话,风刮过耳畔的声音里,混着脚步踩碎冰碴的脆响,还有布兜里鱼群翻动的闷响。远处知青点的土坯房已经能望见轮廓,几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在冻硬的田埂上慢慢挪动,把小河边的冰洞和满地欢腾过的鱼鳞,都留在了身后渐渐沉下来的暮色里。

  回到知青院时,天已擦黑。林凡把沉甸甸的鱼兜往院里石桌上一搁,扯着嗓子喊:“今晚加餐——吃鱼喽!”

  几间土坯房的门应声“吱呀”开了,十来个知青涌出来,冻得发红的脸上瞬间漾起热乎气。有人扒开布兜往里瞅,见银闪闪的鱼在里头扑腾,当即咋呼起来:“林凡可以啊!这得有一二十条吧?”“你这手气也太绝了!”众人围着林凡夸得他直挠头,耳根子红得发亮。

  王杰站在边上笑,等喧闹稍歇,才开口:“林凡他们今天凿冰钓鱼,着实辛苦。”他转身往自己屋走,“我房里还有块腊肉,两斤多重,今晚拿出来,给三位功臣加个菜,也让大伙都解解馋。”

  院里顿时更热闹了。吴江和胡荣已经挽起袖子忙活起来,一个抄起剪刀收拾鱼,一个端来木盆接水,鱼鳞溅在冻硬的地上,噼啪作响。王杰回屋片刻,便用油纸包着块腊肉出来,油亮的肉皮泛着琥珀色,还没近身,淡淡的咸香已飘了过来。他把腊肉递给吴江:“先泡着褪褪咸味,鱼收拾好剁块,一会儿我来烧。”

  厨房的土灶被火烘得渐渐暖和起来。郑蓉蓉站在灶台另一头,正往大铁锅里添着淘好的小米和红薯块,哗哗的水声混着柴火噼啪声,没多久就飘出稀粥的甜香。陈招娣在面案前揉着面,粗瓷盆里是掺了玉米糁、高粱面的杂粮面,她手腕使着劲,面团在案板上发出“咚咚”的碰撞声,越揉越筋道。

  张秀秀和周静守着灶门,轮换着往里头添柴,火光映得两人脸颊通红,时不时抽着鼻子闻闻锅里的动静。乔欣拿着菜刀在石案上忙活,先把腊肉切成半指宽的薄片,油星子随着刀起落溅在围裙上;另一边,处理干净的鱼被剁成大块,鱼肉泛着新鲜的粉白,鱼骨剁得砰砰响。

  王杰站在灶台前掌勺,先把腊肉倒进烧热的铁锅,滋啦一声,金黄的油汁冒出来,混着肉香漫了满院。他扬手撒进姜片和干辣椒,翻炒几下,再把乔欣剁好的鱼块倒进去,铲子在锅里掂得风生水起,鱼块裹上油光,渐渐煎得微黄。“加水!”他喊了一声,乔欣赶紧递过水桶,他舀了大半桶倒进锅,汤“咕嘟”着滚起来,撒上盐和从地头摘的野花椒,盖上木盖焖着。

  “面揉好了!”陈招娣端着面盆过来,王杰掀开锅盖,腾出一只手接过面团,揪成一个个小剂子,在掌心搓圆了,再用拇指按出个窝,沿着滚烫的锅边贴下去,“啪”地一声粘在锅壁上,边缘立刻被烫得焦香。贴满一圈,盖上盖子继续炖,等锅里的鱼汤咕嘟到浓稠,就掀开盖把熟了的饼子起出来,陈招娣早备好盘子接着,刚出锅的杂粮饼子两面金黄,底边还挂着吸饱了汤汁的焦脆壳。

  这样贴了四回,最后一锅饼子刚贴上,王杰往锅里撒了把葱花,搅了搅,浓郁的鱼香混着腊肉的醇厚,裹着饼子的麦香在院里炸开。乔欣已经把碗筷摆上了院中的石板桌,郑蓉蓉端着熬得稠乎乎的小米红薯粥过来,张秀秀和周静熄了灶火,拍着手上的灰直搓手:“可算能吃了,闻着都馋死了!”

  王杰掀开最后一次锅盖,用铲子把炖得酥烂的鱼块和腊肉盛出来,最后起出那锅饼子,金黄的饼子上还沾着点点鱼汤,热气腾腾地冒着迷蒙的白汽。众人早围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菜,就等有人喊一声“开吃”。

  碗筷在石板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热气腾腾的炖鱼腊肉端上来,四盘贴饼子冒着焦香,郑蓉蓉熬的小米红薯粥盛在粗瓷碗里,黄澄澄的泛着甜气。众人围坐下来,没人顾得上说话,筷子夹着鱼肉往嘴里送,饼子掰开来泡进鱼汤,吸足了汤汁的杂粮面带着鲜劲,腊肉的咸香混着鱼的清甜,把一冬天的寡淡都冲散了。

  林凡吃得最急,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不忘给王杰碗里夹块鱼腹肉:“王知青,你这手艺绝了!”王杰笑着摆摆手,自己慢慢喝着粥,目光扫过院里的人,落在角落里的林栋身上——他今天吃得格外慢,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没怎么动。

  油灯的光在碗沿上晃,林栋放下筷子,抬眼看向院里的人。上午电报的事早传开了,此刻没人说话,都等着他开口。

  “明儿我就走了。”他声音平稳,扫过一圈熟悉的脸,“来这儿大半年,多谢大伙照看。”

  林凡“嗯”了一声,往他碗里推了推鱼块。王杰端着粥碗,轻轻点了点头。

  “没啥多说的,”林栋拿起筷子,又放下,“以后大伙有机会回城,记着捎个信。”

  “知道了。”有人应了句。

  “路上当心。”乔欣补了句,低头继续吃饭。

  没提具体的事,没说舍不得,可那顿饭,每个人都吃得比往常慢些。饭后收拾时,总有人不经意间往林栋住的男知青屋里多望两眼。

  林栋说要走时,林凡正嚼着块贴饼子,饼子底边的焦壳咯嘣脆。他抬眼瞅了瞅,见乔欣正低头擦着石桌上的油渍,袖口沾了点水迹,侧脸在油灯下透着点柔和的光。

  上次队里分了新摘的棉花,乔欣笨手笨脚地纳鞋底,线总缠在一起,还是他蹲在旁边,看着她把线头舔湿了捏尖,手把手教她怎么绕线轴。当时她指尖不经意碰到他手背,温温的,像春日里刚化的溪水。

  林凡把嘴里的饼子咽下去,心里头敞亮得很——真要想回城,家里那边一句话的事。可看着乔欣低头蹙眉穿针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就觉得,城里的大房子再阔气,也没这土坯院里的日子扎实。

  林栋还在那儿说着道别话,林凡没搭腔,只琢磨着明天得去东山一趟。乔欣那屋的引火柴见了底,后山背风处堆着不少被雪压断的干树枝,捡些回来劈细了,够她烧上好些天,省得她总用湿柴,呛得直咳嗽。

  林栋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心里却对未来充满了憧憬。饭桌上当他说出要走时,郑蓉蓉连看他都没有,他就知道自己确实要走了,自己也要为这份爱慕画上句号才对。

  吴江和胡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他们将近两年的下乡知青生涯促使他们无法与乡村共情。他们还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中,只是工作的事情迟迟没有音信,看来家里是无法为他们安排了,也是本身家里的日子都很难。

  周静一个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他想回去的心思很急迫。因为她担心爷爷奶奶的身体,她从小被家里以孩子多为借口,把她丢到了爷爷奶奶家里,她是被家里顶替哥哥的名额才下乡的。

  张秀秀不一样,她倒是不想回去。反正家里也没有她的位置,她还怕回去了会被家里用她给兄弟换彩礼钱呢,她喜欢王杰的想法一直没有改变。虽然她知道林凡的家庭条件很好,但现实中的经历让她明白,找男人一定要找有能耐的,只有一起同甘共苦,感情才能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