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给几个钱吧，活不下去了，要是能活下去，谁卖孩子啊。”
临京城外的小村子，人牙子上门，拿出一串钱，要买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四五岁，是个小美人胚子。
说话的是小丫头的娘。
“你看看这一家子，眼看就要饿死人了，多给几个钱吧。”
说完还推了推跟前站着的小丫头。
五岁的刘楚楚木然的站着，被她娘推了一个趔趄。
“这么小，领回去也不能卖，做丫头都太小，我还得养着，饭供着，有病看着，且得养个几年呢，这年头粮食多贵，钱是加不了，你不卖我就去别家。”
人牙子不肯再加一文钱。
小丫头的娘立刻慌了。
这个年头，家家都没粮食，起初孩子还能卖个两吊钱，如今只要几斤陈米，就可以换一个半大的孩子。
“楚楚，你……你给你爹磕个头就去罢。”
“兴许，还能得一口饭吃。”
当娘的，无法面对生离，流着泪哽咽。
隔壁的孩子早就被卖了，也不知道被人牙子领到哪里去了，反正再也没回来。
她知道，不是她娘狠心，卖完了她，也得卖她弟，卖她的那几个钱，根本熬不过这个春天。
人牙子掏出提前写好的身契，又好心的从带来的篮子里掏了两个粗面饽饽放在了桌上。
“这个是额外的，送给你们吃的，唉，你舍不得我知道，但是丫头要是卖到个大户人家，吃口饭是不成问题的，总能落下一条命。”
人牙子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一个老婆婆推门走了进来。
“楚楚娘！”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婆子走了进来。
“你要卖了楚楚？”
老婆子往前走了两步道：“楚楚这孩子，面相长得好，双耳高过了眉峰，这是个好面相，将来是大富大贵名利双收的面相，你怎地就不信我？”
老婆子伸出树皮一样的手，往前伸了伸。
刘楚楚忙把小手递到了婆婆的手里。
那手掌干枯而温暖。
多年后，刘楚楚一直记得那只手带给她的温暖。
“楚楚生得这个模样，怎会进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哪个贵女愿意有个这么漂亮的丫鬟？哪个人牙子又那般有良心，帮你挑个好人家？总不过是卖到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你容她再吃你几碗饭，她将来的富贵，你也可以享受。”
老婆子摸了摸刘楚楚的头。
这老婆子是后搬到这里的，三十几岁搬过来，一直一个人，年轻时就靠着给人看相算命赚钱，年轻时算是村子里过得较为殷实的，后来年岁大了，不出去指点迷津，日子也慢慢清贫起来。
因为两家的院子挨着，有个什么事就喊刘楚楚过去，帮她穿个针，帮她烧一壶水，她也常把事主家带回来的点心果子，塞给刘楚楚一些。
楚楚娘哭着：“田婆子，好话谁不会说，难不成看着一家人饿死吗？”
田婆子从干枯的手腕上褪下一个银镯子，塞到楚楚娘手里。
“这是当年，我娘给我的，这些年再怎么艰难，也没卖过，给你吧，写个身契，把楚楚这丫头卖给我吧。”
“我老婆子，要重操旧业，总能给这丫头一碗饭吃。”
就这样，刘楚楚被老婆子拉着出了院子。
老婆子从怀里掏出个粗粮饽饽，从中掰开，一人一半，一老一少，一边走一边吃。
从那以后，她就和婆婆生活在一起。
楚楚早上早早起来，给婆婆烧好洗脸水，再把院子扫干净。
晚上，给婆婆洗脚，天冷了就和婆婆缩在一个被窝里。
婆婆出去给大户人家指点迷津，都带着她，总能蹭到几块点心吃。
“人家给的，就拿着，别在意脸面，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婆婆说。
“这个世道，女子艰难，女子就更要有几分吃饭的本事，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
婆婆又说。
“婆婆，你为什么让刘财主种树啊？”
婆婆道：“那刘财主想要发财，还想长生不老，就找了一个老道，那老道说什么要借活人的寿，骗钱就算了，还想伤人命，所以我让他种树，免得伤人性命。”
“伤人性命的事，做不得。”婆婆拉着她的手，一路走，一路说。
“婆婆，你说种了树就会发财，是真的吗？”
“那树要是死了怎么办？”刘楚楚问。
婆婆道：“树死了，就说替他挡灾了，是好事。”
“要是树没死，就说等树再长几年，你就顺利了，想发财就发财。”
刘楚楚担心道：“要是树长大了，他还没发财怎么办？他会来找婆婆算账的。”
婆婆笑道：
“一棵树长大要好几年，那时候婆婆都不在了，他找谁去？”
“再说，这人啊，都是高高低低，哪有一直运气坏的呢，等他否极泰来，运气好了，他就会觉得婆婆说得对。”
刘楚楚听婆婆说再过几年她就没了，当即就红了眼圈儿。
“婆婆不会没的，我会一直孝敬婆婆，给婆婆养老。”
日子就这样过了七年。
这七年里，刘楚楚的弟弟也被卖了，父母也都自卖自身，一家人四分五裂，生死不知。
这一年，刘楚楚十二岁。
家里进了强盗。
临京城外的小村子，人牙子上门，拿出一串钱，要买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四五岁，是个小美人胚子。
说话的是小丫头的娘。
“你看看这一家子，眼看就要饿死人了，多给几个钱吧。”
说完还推了推跟前站着的小丫头。
五岁的刘楚楚木然的站着，被她娘推了一个趔趄。
“这么小，领回去也不能卖，做丫头都太小，我还得养着，饭供着，有病看着，且得养个几年呢，这年头粮食多贵，钱是加不了，你不卖我就去别家。”
人牙子不肯再加一文钱。
小丫头的娘立刻慌了。
这个年头，家家都没粮食，起初孩子还能卖个两吊钱，如今只要几斤陈米，就可以换一个半大的孩子。
“楚楚，你……你给你爹磕个头就去罢。”
“兴许，还能得一口饭吃。”
当娘的，无法面对生离，流着泪哽咽。
隔壁的孩子早就被卖了，也不知道被人牙子领到哪里去了，反正再也没回来。
她知道，不是她娘狠心，卖完了她，也得卖她弟，卖她的那几个钱，根本熬不过这个春天。
人牙子掏出提前写好的身契，又好心的从带来的篮子里掏了两个粗面饽饽放在了桌上。
“这个是额外的，送给你们吃的，唉，你舍不得我知道，但是丫头要是卖到个大户人家，吃口饭是不成问题的，总能落下一条命。”
人牙子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一个老婆婆推门走了进来。
“楚楚娘！”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婆子走了进来。
“你要卖了楚楚？”
老婆子往前走了两步道：“楚楚这孩子，面相长得好，双耳高过了眉峰，这是个好面相，将来是大富大贵名利双收的面相，你怎地就不信我？”
老婆子伸出树皮一样的手，往前伸了伸。
刘楚楚忙把小手递到了婆婆的手里。
那手掌干枯而温暖。
多年后，刘楚楚一直记得那只手带给她的温暖。
“楚楚生得这个模样，怎会进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哪个贵女愿意有个这么漂亮的丫鬟？哪个人牙子又那般有良心，帮你挑个好人家？总不过是卖到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你容她再吃你几碗饭，她将来的富贵，你也可以享受。”
老婆子摸了摸刘楚楚的头。
这老婆子是后搬到这里的，三十几岁搬过来，一直一个人，年轻时就靠着给人看相算命赚钱，年轻时算是村子里过得较为殷实的，后来年岁大了，不出去指点迷津，日子也慢慢清贫起来。
因为两家的院子挨着，有个什么事就喊刘楚楚过去，帮她穿个针，帮她烧一壶水，她也常把事主家带回来的点心果子，塞给刘楚楚一些。
楚楚娘哭着：“田婆子，好话谁不会说，难不成看着一家人饿死吗？”
田婆子从干枯的手腕上褪下一个银镯子，塞到楚楚娘手里。
“这是当年，我娘给我的，这些年再怎么艰难，也没卖过，给你吧，写个身契，把楚楚这丫头卖给我吧。”
“我老婆子，要重操旧业，总能给这丫头一碗饭吃。”
就这样，刘楚楚被老婆子拉着出了院子。
老婆子从怀里掏出个粗粮饽饽，从中掰开，一人一半，一老一少，一边走一边吃。
从那以后，她就和婆婆生活在一起。
楚楚早上早早起来，给婆婆烧好洗脸水，再把院子扫干净。
晚上，给婆婆洗脚，天冷了就和婆婆缩在一个被窝里。
婆婆出去给大户人家指点迷津，都带着她，总能蹭到几块点心吃。
“人家给的，就拿着，别在意脸面，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婆婆说。
“这个世道，女子艰难，女子就更要有几分吃饭的本事，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
婆婆又说。
“婆婆，你为什么让刘财主种树啊？”
婆婆道：“那刘财主想要发财，还想长生不老，就找了一个老道，那老道说什么要借活人的寿，骗钱就算了，还想伤人命，所以我让他种树，免得伤人性命。”
“伤人性命的事，做不得。”婆婆拉着她的手，一路走，一路说。
“婆婆，你说种了树就会发财，是真的吗？”
“那树要是死了怎么办？”刘楚楚问。
婆婆道：“树死了，就说替他挡灾了，是好事。”
“要是树没死，就说等树再长几年，你就顺利了，想发财就发财。”
刘楚楚担心道：“要是树长大了，他还没发财怎么办？他会来找婆婆算账的。”
婆婆笑道：
“一棵树长大要好几年，那时候婆婆都不在了，他找谁去？”
“再说，这人啊，都是高高低低，哪有一直运气坏的呢，等他否极泰来，运气好了，他就会觉得婆婆说得对。”
刘楚楚听婆婆说再过几年她就没了，当即就红了眼圈儿。
“婆婆不会没的，我会一直孝敬婆婆，给婆婆养老。”
日子就这样过了七年。
这七年里，刘楚楚的弟弟也被卖了，父母也都自卖自身，一家人四分五裂，生死不知。
这一年，刘楚楚十二岁。
家里进了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