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雨欲来-《她为饵,玉面判官夜夜撩她断案》

  往日里,若有人提一句“薛氏女”的不是,薛氏都要一蹦三尺高。

  可此时,她面如死灰,淡淡道:“我累了,不想和你吵,这项链你喜欢就拿去。”

  崔梦佳尚未发挥,就被薛氏甩在了身后。

  “不要白不要!”她气呼呼地一把夺过珍珠项链抱着,“别以为一条项链就能收买我,我要把此事告诉哥哥,告诉母亲!”

  今日也不知是何人报信,崔梦佳原本将信将疑,便派自己的心腹去瞧一瞧,正好将薛三爷与国公夫人如何争执、薛氏如何道歉,这一溜串儿的事情记了个一清二楚。

  崔梦佳没在薛氏这出气,转头就跑到老太太房里,让心腹将事情又绘声绘色说了一遍。

  老太太一听,那怎么得了?好容易忍到崔承下值,便召集全家到正厅去。

  薛氏重新梳洗过,缺了几分平日里的精神气,然而当她看到崔谨的时候,一双眼睛就跟淬了毒似的。

  她可以确定,崔谨绝对不简单,若她真如看起来的没用,此时就不该站在这里。

  而崔谨,似乎根本没遇到什么事,如寻常般与她行礼,微笑道:“霓裳楼的衣裙果然好看,多谢夫人。”

  “谨娘若喜欢,以后我常做给你。”薛氏的话别有深意。

  崔谨却仿佛听不出来一般,答:“好。”

  “嫂嫂,家里还有做衣裙的钱吗?只怕都被你搬去娘家了吧!”

  崔梦佳把心腹唤来,正要叫他再讲一遍,却被崔承打断。

  “行了,还嫌不够乱?”

  他已经听人说起了,自家夫人、小舅子,与顾国公家女眷当街发生矛盾,实在有损他崔家的颜面。

  尤其他那薛小舅子是个什么名声,全京都无人不晓,不用想,大家都会认为是他们的错。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管你们彼此有何不满,现下都给我咽进肚子里去。”崔承板着脸训斥,“去岁,骠骑大将军罗田就因家人犯错,被圣上责了个治家不严之罪,放去西南,至今未归,你们也想阖家流徙三千里吗?”

  无人敢应声。说到底,他们在崔家,不就是倚仗着崔承而活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过几日就是谨娘告庙入谱的日子,都消停些,即便是装,也给我装上那一日,莫惹人看笑话!”

  有崔承发话,崔府里果然安静了下来。

  没两日,周嬷嬷就亲自将典仪用的衣服首饰送到了崔谨的面前。

  待周嬷嬷离开,阿曲煞有介事地戴上一双薄皮手套,翻看起那些东西来。

  崔谨好笑:“你作甚?”

  “奴检查一下,奴怕夫人给小姐下毒。”阿曲一脸严肃。

  薛氏有那么恨她吗?

  应该有吧。

  薛氏也不是什么特别蠢的人,事到如今,也该明白,她和他们可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放心吧,要下毒也非眼下这时候。”崔谨拉了阿曲,让她歇着,“这些明面上过她手的东西,绝对不会出错。”

  没一会儿,崔梦佳也来了。

  她似是专门来查看薛氏送了些什么东西来,进了屋便围着那衣服首饰打圈儿。

  崔梦佳啧啧两声,酸道:“我成婚时也没得这样一对耳珰,薛氏对你倒是大方。”

  “夫人哪里是对我大方,夫人是遵从父亲的意思,怕我丢崔府的人。”崔谨乖顺道。

  “你知道就好。”崔梦佳不屑地瞥了崔谨一眼。

  然而崔谨却冲她温温柔柔地一笑,关切问:“姑姑,我的飞钱到账了,你可还需要现银?”

  崔梦佳微微惊讶,她没想到还有这种送上门的好事,差点儿笑出声:“谨娘,你真是我的好侄女儿。”

  “父亲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崔谨垂眸,浓密卷翘的睫毛掩饰她眼里的促狭,“反正待我记上族谱,正式入了崔家,我带来的八十间铺子十万两黄金五百册古籍……”

  “什么!”

  她没听错吧,崔谨在说什么?八十间铺子十万两黄金!

  崔梦佳惊得下巴都掉了。知道崔谨有钱,可不知道她这么有钱啊!

  “谨儿带来的这些钱财,迟早要交与中馈,若姑姑需要……”崔谨顿了顿,“只管向夫人开口。”

  “夫人持家有方,手里有了,自然不再为难姑姑。”

  这么多钱财,居然要交到薛氏手里?崔梦佳暗中攒紧了手指,染着蔻丹的指甲深入手心。

  而她,居然还要继续在薛氏手里讨钱,讨一辈子!

  崔梦佳蓦地望向崔谨,两眼冒着怒火。她还以为,还以为……

  这个崔谨,真是个傻的!若银钱在她手里,自己好歹还能捞两个,可若转到薛氏手里,哪里还能够?

  崔谨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姑姑,怎么了,谨儿说错话了吗?”

  崔梦佳干笑两声,找了个由头溜了。她要赶紧去告诉母亲,只怕老太太还被蒙在鼓里呢。

  四下里无人,崔谨来到桌前,提笔写了个字条,交给阿曲。

  崔谨道:“让梁掌柜找几个面目凶恶的,找咱们佳姑奶奶催催债。”

  阿曲嘻嘻笑道:“奴就说,小姐哪有这么好心。”

  崔谨:……

  “阿曲,请一次筊杯如何?看看咱们明日,是吉是凶。”

  阿曲也正有此意,她净手焚香,从麂皮口袋里取出筊杯,双手合十,绕香炉三圈,与神明沟通了好一阵,才郑重掷出。

  一阴,一阳。

  阿曲欢喜道:“看来咱们这次,一切皆顺。”

  另一边,提刑司。

  谢沉璧正玩味地看着崔府送来的请柬。

  “开庙入谱?”

  他只听说过添男子上族谱的,尚且未见过哪家为女子举行入谱大典。

  为何?是因为崔承极为看重这个女儿?那么,薛夫人竟也同意?

  崔家早年的事,他查过。但不知是被人为抹去了,还是如何,他只能查到崔承做首辅之后与薛氏的那一桩婚姻。

  至于崔谨是哪位夫人所生,竟无丝毫线索。

  崔谨为何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嫡长女?

  她的身世与当年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她似乎也隐藏着什么秘密,颇为古怪。

  若能从中撕开一道口子,或许就能找到有关他兄长的线索……

  云层之上,隐隐有雷霆滚动。

  谢沉璧合上请柬,看向窗外,翠竹随大风摇曳。

  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