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陆钧,你会一辈子护我么?-《锁玉腰》

  昭阳练琴出来的时候,陆钧就等在外头。

  少年高高的个子,这几年长得飞快,甚至比王玠还要高一点点。

  昭阳与陆钧说话的时候,甚至还要抬头看他。

  陆钧依旧身着玄衣,腰上戴着佩剑和匕首,不仅是昭阳的伴读,更是护她安危的护卫。

  陆钧脸上已经褪去了从前腼腆,虽然说话还是不多,却是知道主动了。

  特别是笑起来,那双眼里只看着她,像是自己才是他唯一在乎的事情。

  陆钧朝着昭阳笑道:“听说邻国送来一匹骊马,殿下要不要现在去看看?”

  昭阳一听有宝马,立马来了兴致,赶紧就要过去。

  王玠站在原地看着昭阳与陆钧离去的背影,负着手,又抿了抿唇。

  骊马浑身漆黑,毛色如缎,摸起来舒服极了。

  且马匹高大,看起来也很结实,要是骑在上头,定然威风凛凛。

  昭阳的骑术很厉害,当即就要骑马上去。

  陆钧赶忙拦着:“这匹马还未调教过,听说性情刚烈,殿下让臣调教好了再骑吧。”

  昭阳淡笑道:"不过是一匹马,怎么调教不好?"

  “我的影风不也是我调教好的?”

  陆钧还要再劝,却劝不住昭阳,还嫌弃他碍事的摆摆手:“你先让开些,不然待会儿碰着你了。”

  陆钧却不敢退,护在身边,生怕昭阳出一点事。

  这头昭阳摸了摸马上的鬓毛,又踩着马登翻身上了马。

  这匹骊马格外高大,比昭阳骑的任何一匹马都要高大。

  昭阳骑上去,心里也有点发虚,却拉着缰绳让马。

  只是那马果真刚烈,无论昭阳怎么拉缰绳,硬是不愿走一步,反而踢着马腿,要将昭阳从背上抖下来。

  昭阳难得来了脾气,握紧缰绳打在马屁股上让它走,骊马嘶鸣一声,却是在马场上乱跑起来。

  护在身边的侍卫乱了阵脚,纷纷过去护着,却引得那骊马愈加狂起来。

  昭阳几乎快夹不住马腹,白着脸,这才有点后悔。

  眼看那骊马越来越疯狂,陆钧咬紧牙关冲到马侧,伸手紧紧拉着缰绳,又蹬腿上了马背。

  他环着昭阳,马匹刚才被亮出武器的侍卫惊住,一时半会定然安静不下来,陆钧抱紧了昭阳从马背上跳下去,身上被擦出了一片血,也将昭阳护在胸前,后背贴在地面上。

  只是到底没有护好,昭阳的手肘上见了血,顿时太监护卫连忙带着昭阳回殿。

  昭阳是皇太女,比得上任何金贵。

  昭阳看陆钧一身血,本来要叫他一起,却被太监们簇拥着一声声心疼的送上了轿辇回去。

  回了殿里,母后担忧的陪在她身边,太医也着急忙慌的为她处理手肘上那一点点的擦伤。

  其实只是冒了一点血珠,这些人小题大做,她的伤哪里比得上陆钧的。

  是陆钧用身子为她当垫子,他受伤才严重。

  她着急的对着王太医道:“孤身上算不得什么,你快去看看陆钧,他流了好些血。”

  王太医一愣,看向了旁边的皇后娘娘。

  席容烟看着昭阳担心的模样,对着王太医道:“去看看吧。”

  王太医为昭阳将伤口处理好了,这才忙去了。

  昭阳要从床榻上起来去看陆钧,却被母后按住。

  她一愣,看向母后:“陆钧是为了救儿臣受伤的,儿臣该去看他。”

  席容烟垂眸看向昭阳:“要看也不是这会儿。”

  “王太医正给他看伤,你去做什么?”

  “你在马上受了惊,这会儿先好好歇会儿。”

  “你父皇还要过来瞧你。”

  昭阳一听父皇要来,瞬间老实了下来。

  魏祁进来的时候,看到靠在床上的昭阳,快步就走了过去,凌厉的目光下却是担忧。

  席容烟在旁轻声道:“幸好陆钧救的及时,昭儿只一点擦伤。”

  魏祁看着昭阳那手肘上缠着的绷布,又看向昭阳,眉头紧皱:“还这般任性。”

  昭阳低着头,全是认错的模样,又倾身往父皇怀里凑:“手还疼呢。”

  魏祁一顿,眉目又软了。

  他如珠似玉捧在掌心养大的孩子,即便是一点点的伤,也叫他心头心疼。

  这会儿全没有怪她的意思了,他缓了声音:“陆钧没有护好你,朕罚他。”

  昭阳赶紧抬头:“要不是陆钧,儿臣伤的更重,父皇若是罚他,儿臣与他一起受罚。”

  魏祁挑了眉,不悦的开口:“就这么维护那小子?”

  昭阳仰头:“父皇常教导儿臣识人善用,别寒人心。”

  “陆钧救了儿臣,父皇却要罚他,陆家守在塞北荒瘠里可有过怨言,父皇就不怕寒人心么?”

  魏祁静静看着昭阳的眼睛,随即却是低笑了一声。

  这孩子往后定然是得人心的。

  但凡是与她相处过,便对她忠心的不行,他也算欣慰,对她将来的担忧也没有那么多。

  昭阳等夜里父皇和母后都走了,本来是要带着小德子偷偷去找陆钧的,哪成想小德子却进来说陆钧就跪在殿外谢罪。

  昭阳一愣,赶紧叫小德子将陆钧带进来。

  只是陆钧一进来,便跪在昭阳的脚下:“臣不该带殿下去看马,今日殿下受伤,臣罪该万死。”

  昭阳听了这话,赶紧伸手将陆钧扶起来:“怎么动不动就说死?孤是那样的人?”

  她说着牵着陆钧去东屋的罗汉榻上坐下,又问他身上的伤:“孤让王太医去看你了,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昭阳身上只穿着寖袍,月白色在灯下莫名有一股暧昧的暖意。

  陆钧耳根处早已泛红,特别是昭阳的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嘘寒问暖。

  少年另一只手紧紧捏着,手心满是汗意,却不敢抬头看昭阳一眼。

  十六岁的少年人梦里已能梦见昭阳,每每半夜醒来,都必然要打自己一下。

  昭阳就如天上月,绝不是他能够想的。

  昭阳看陆钧就只低着头不说话,有些着急的伸手去抬他的下巴:“怎么总在孤的面前低头?”

  “你与孤年少情谊,是孤好友,孤还能罚你?”

  “今日的事全不怪你,是孤着急,孤关心你的伤,你便说话,让孤放心。”

  陆钧的下巴被抬起,朦胧的宫灯中,他怔怔看着面前离他不过一个手掌距离的昭阳。

  那张白皙无暇的脸庞一如神女,他看得呼吸发紧,连呼吸都忘了。

  那双黑亮又湛湛的眼睛,高高在上的王女,竟这么关心他。

  放在身侧的手指都有些颤,少年修长的手指藏在身后,又紧握成拳。

  只是微微发红的眼眶暴露了他些许情绪,又将头深深低下。

  他沙哑道:“臣无事的。”

  短短的一句,他觉得自己开口却用尽了力气。

  他又担心的问:“殿下身上可受伤了?”

  昭阳笑了下,撩起自己袖子给陆钧看:“多亏了你,只有这里一点点擦伤。”

  “我本来都不愿包扎的,可母后担心,我只能顺从母后。”

  陆钧眼底一涩:“臣没有护好殿下。”

  昭阳严肃道:“你还没有护好?”

  “你要没护好,我说不定摔成什么样呢。”

  说着她又道:"倒是你,实话与我说,你伤到哪儿了?"

  陆钧依旧摇头。

  昭阳显然不信陆钧的话。

  之前她看到他身上都是血,手上也满是血,怎会没事。

  她往下看去,却见陆钧将双手藏在身后,她皱眉:“你把手拿过来孤看看。”

  陆钧一愣,低声道:“殿下,不要紧的。”

  昭阳不耐烦了,看着陆钧:“陆钧,孤命令你,把手拿出来。”

  陆钧顿了顿,还是听话的将双手放到了昭阳的面前。

  昭阳低头一看,只见着那手掌上满是被石子划出来的伤,虽说不深,但看着却是有点吓人。

  昭阳担心了,捏着陆钧的手问:“你上药没?”

  陆钧点头:“王太医给臣上了药,但臣手上没有缠布,不然不好握剑了,明日陪殿下练剑会不方便。”

  说着陆钧抬眸,看着昭阳光滑的下巴:“其实这样的伤,臣在塞北常常会有的,不值得殿下上心。”

  昭阳一愣:“常常会有?”

  她记得陆钧来她身边时好似才十一岁,那之前就经常受伤了?

  陆钧点头:“父亲对臣很严厉,臣从四岁起便开始拿剑了,六岁开始练箭术和骑马,八岁已经被父亲带着去杀过来打秋风的蛮人了。”

  “臣在进宫的前一年,父亲已经让臣独自领兵了。”

  昭阳光是听着陆钧这样说,就觉得心疼。

  她看着他:“那你觉得疼么?”

  陆钧笑了笑:“臣从来不会觉得疼。”

  “父亲说,只有守好塞北,才能还皇上的知遇之恩。”

  “臣将来也会守好塞北,让殿下在京高枕无忧。”

  此刻陆钧的眼眸分外认真,看得昭阳有一瞬间晃了神。

  陆钧本就生的俊美,性情冷清却温和,从前无论昭阳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他都默默的照做。

  他不是如王玠那般时时刻刻提醒她王女的身份仪态,他是真正想让她开心的。

  她轻轻问:“陆钧,你会一辈子护我么?”

  陆钧一愣,少年的黑眸对上昭阳的眼睛:“那是臣的荣幸。”

  昭阳便倾身环住陆钧的脖子,十四岁女子的柔软的身子就毫无预兆的贴了上去,她靠在陆钧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道:“陆钧会是孤一辈子的陆钧么?”

  陆钧浑身僵硬,抬起手却不敢环在昭阳的身上。

  少女已经明显初长成,薄薄的寝衣下的柔软让他呼吸一滞。

  他只敢将目光放在昭阳的肩膀上,那一股幽香挥之不去,眉目早已柔软,他哑声道:“臣的性命,臣的一生,都是殿下的。”

  昭阳对这个答案满意极了。

  她喜欢陆钧,只希望陆钧是她一个人的。

  陆钧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昭阳很喜欢。

  她也喜欢抱陆钧,宽阔的胸膛让她很安心。

  她依旧靠在陆钧的肩膀上,又半闭着眼说话:“那你今天能陪孤睡么?”

  陆钧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不知所措的张口,既知道自己没法子对殿下说出拒绝的话,又没法子真的留下来。

  他也知道王女说的陪她睡是什么意思。

  在昭阳十岁时,偷偷去看了志怪本子,夜里做噩梦,不愿其他人陪着,非要他陪着才安心。

  他就守在床帐外守一夜,昭阳还时不时掀开帘子看他走了没有,稚气的模样却很可爱。

  如今王女已经十四,就快要及笄,与从前不同了。

  他还在犹豫该怎么回话,昭阳就已经先叹息的开口:"算了吧,你受伤了。"

  说着昭阳从陆钧的身上起来,又道:“你回去吧,你好好养着,明日不用来陪孤练剑。”

  尽管自己克制着,可昭阳从身上离开的时候,陆钧还是失落。

  又听昭阳的话,陆钧垂眸:“臣的伤不重的。”

  昭阳依旧摇头:“你后背还有伤,要是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陆钧欲言又止,昭阳直接伸手堵住了陆钧的嘴,认真道:“孤希望你好好的,也希望你身上的伤早点好起来。”

  “你别辜负孤的心意。”

  陆钧早已经头晕,只剩下失神的点头。

  昭阳放下手:“你回吧。”

  陆钧心里不舍,他想再多陪陪殿下。

  但他历来听昭阳的话,老老实实的起身,又跪下给昭阳告退。

  起身离开的时候,他一步三回头,昭阳却早已转身。

  陆钧走出去时,就看到王玠站在不远处的暗处里,像是在特意在等他。

  他走过去,王玠问:“殿下的伤重不重。”

  陆钧开口:“伤了手肘。”

  王玠看着陆钧:“殿下喜欢骑马,我知道你想让殿下高兴,但一匹未驯的马太过危险,你往后也要事事小心。”

  陆钧抿了抿唇,默然点头,又道:“往后不会了。”

  他又抬起手,手心里还有昭阳握上去的温度,他握着腰上的玉佩,却又觉得耳根一热。

  王玠默默看着陆钧的反应,看着他耳根处的红色,又侧头看向殿中的方向。

  即便很想知道陆钧与殿下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一句话没有问,只是从陆钧的身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