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沅州少年 第四十二章,寒夜疗伤,掌约赴险-《青丘妖主》

  沉重的夜,无尽的寒风,蚕食着白秋雨残存的意志。

  “丫头,坚持住……你千万不能死啊!”

  噗通一声,白秋雨栽倒在地,断刃深深楔入大腿,古铜色的脊背与胸膛上,新旧伤痕交错如蛛网。

  每一次挣扎,都让伤口绽开猩红裂口,鲜血汩汩渗出,浸透身下的泥土。

  虽然他的体魄强大,可伤势太重,导致修炼《九玄妖决》所带来的恐怖痊愈能力都跟不上。

  今夜背水一战,他杀敌无数,可若非心底的执念不灭,他怕是早已倒在血泊之中长眠不醒。

  背上的弦歌双目紧闭,惨白的脸毫无血色,惟有淡淡的呼吸,还证明着她尚存一息的生机。

  “白秋雨,你给我起来呀……你答应过师尊要好好保护她,不能让人伤害她……你绝对不能倒在这里。”

  白秋雨挣扎地站起身,撑着鱼牙刀朝远处,一瘸一拐地走去。

  “即便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带丫头去安全的……地方。”

  佝偻的背影在月光下摇摇欲坠,像是随时会被寒风吹折。

  可他固执地往前挪动。

  若是把他的命运比作一物,他好似石缝旁挣扎生长的野草——哪怕狂风将茎叶撕碎,哪怕碎石压弯脊梁,根系仍在黑暗中倔强生长。

  终有一日,这株野草会冲破桎梏,让整个天地都看见。

  废墟之上也能长出擎天的绿意。

  长街黑暗中,两人正默默注视着白秋雨的一切,一人正欲上前帮助那少年,却被身边的人拉住。

  “这小子命硬得很,死不了。”

  砰~

  当推开云知意的大门,白秋雨看见院内,一具干尸蜷缩在血泊中,身穿蓝色短裙,正是云知意本人。

  白秋雨握紧门框,咬牙切齿:“李二狗!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你。”

  白秋雨强压下冲天的恨意,将昏迷的弦歌轻轻放在床上。

  危急时刻,他不再犹豫,翻手取出师尊留下的疗伤丹。

  那枚乳白色丹药泛着温润的光泽,承载着最后的希望。

  此丹名叫续命丹,顾名思义具有起死回生之效,白秋雨从未服用过,但师尊说可以救命,自然可行。

  他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喂进弦歌口中,沙哑道:“丫头,你一定会没事的。”

  喂完丹药,白秋雨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咬牙取出银针,运起玄功,朝弦歌施展“九阳回命针”。

  此针法具有回命救逆之效。

  银针破空如急雨坠地,瞬间没入皮肉——人中穴提魂,内关穴通脉,中脘穴固本,太冲穴引气……当第九针稳稳扎入涌泉穴时。

  他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还…没完……不能倒下。”

  他艰难地往后挪,背部靠在床边,为自己针下三皇,复溜等几大穴位。

  身体的潜能再次被激发,白秋雨能感受到身体的疲惫与疼痛感在快速消失。

  白秋雨闷哼一声,徒手拔出嵌在大腿的断刃,神奇的是伤口并未有鲜血流出,这也是针灸的玄妙之处。

  他强撑着翻出鹰钩鼻的储物袋,神念一扫,心头猛地一跳:上百枚灵石堆成小山,还有三瓶未开封的二品丹药,最底层竟藏着一块鸽蛋大的青纹铁。

  还有其他杂物,白秋雨一时无暇查看。

  翻手间,掌心多了一瓶标记二品回春丹,具有疗伤之功,应该是鹰钩鼻为了给自己疗伤购买的丹药,如今却便宜了白秋雨。

  白秋雨连忙吞下丹药,一股浓郁的药力在他的感知中,和九玄妖力一起缓缓的修补气海洞天与经脉的破裂,还有其他患处。

  他打开一瓶专门清洗伤口的药酒,忍着痛,擦拭着身体上的伤口与血迹,再敷上特制的药粉,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不知丫头如何了?”

  白秋雨拖着沉重的身躯起身,探向弦歌脉搏。

  “脉象沉稳有力,呼吸绵长均匀,看来在丹药与针法的双重作用下,弦歌暂无大碍了。”

  白秋雨放下弦歌的手臂,深吸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强行施展慕北辰剑印,那剑印的威力岂是她一个通玄境初阶能承受的。

  索性有师尊留下的续命丹,再加上九阳回命针,终于算是在阎王爷手中夺回小命。

  “当日听慕北辰说此剑印可护主,没想到还能主动施展御敌。”

  他回头瞧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弦歌,“只是施展这一剑的代价也太大了。”

  感叹后,他依次拔出弦歌穴位上留下的银针后,便盘膝而坐。

  取出二十枚灵石,开始修行九玄妖诀,灵气循着九玄妖诀的法门,最终缓缓沉入气海洞天之中,化作九玄妖气。

  这股妖气引导着回春丹的药效与玄晶的残留灵气,再配合针法,发挥出更强的功效。

  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结痂……若是换作寻常武夫,这般伤势至少要躺上半年。

  一夜运功疗伤,白秋雨发现九玄妖决的不止具有炼体之效,那疗伤之力也是极其恐怖。

  据功法记载修炼第五卷可白骨生肌,若修炼到第九卷,断肢重生也绝非空谈

  可惜灵台之中只有前四卷,只能支持他修炼到紫府境,往后功法还需要他去寻找。

  也不知何时能找齐九卷功法,暂时断去这个杂念,白秋雨专心运转九玄妖诀为自己疗伤。

  待白秋雨再次睁开眼,天已微亮。

  阳光透过缝隙,在白秋雨脸上投下稀稀疏疏的光斑。

  他收功而起,周身的灵石化作飞灰,他查看了弦歌的脉象,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情况有所好转,也不知丫头何时会醒来,之前是我昏迷,如今变成她。”白秋雨自嘲一笑,“我们也真是难兄难妹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手放在门栓上,鼻翼中嗅到一股面汤的清香味。

  面很香,加了葱,是牛肉味。

  门猛地打开,白秋雨便看见庭院收拾得一尘不染,一名大汉拖着一具尸体走出院门。

  远处凉亭下,韩牧司正“呼噜呼噜”往嘴里扒拉面条。

  “哟,臭小子命还挺硬!受那么重的伤还能起来。”男人甩了甩筷子上的葱花,“饿了,就过来吃口面。”

  白秋雨一瘸一拐地走到韩牧司面前,瞧着他面前放着的一碗面汤,几块牛肉上点缀着碎星似的葱花。

  “你怎么在这里?”

  “老子守了一宿,你倒睡得香。”

  韩牧司抹了把油嘴,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昨夜云赵两家的狗闻着味扑过来,若非老子拎剑坐镇,你早被他们给挫骨扬灰了。”

  白秋雨喉头微动,心中甚是感动,忽想起四更时隐约听见的金铁交鸣。

  原是他替自己挡住了遍野杀声。

  他坐在长凳上,端起面汤,吃起面来。

  面很劲道,牛肉香辣可口,与酒楼饭馆的汤面相比,更甚几分。

  他把面吃完,汤喝尽,重重地把碗放在桌上,“今日之恩,我记下了,来日定当报答。”

  “别说报答与否了,你小子还是想着如何从沅州城逃走吧!我之前都告诫过你了,你小子始终不听。”

  韩牧司放下碗筷,悠悠道:“如今云赵两家要杀你,天宪台夏明玥要抓你,我且看你如何破局。”

  “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想麻烦你。”

  “你小子不会是想死前托孤吧!”韩牧司正用牙签剔牙,听见白秋雨此话,他看向正屋的方向。

  “我会等丫头醒来,到时候还请你帮我照顾她一二,我要去办一件事情。等过一段时间,接他的人应该会回来的。”

  韩牧司问道:“这么急,非办不可么?”

  白秋雨点点头,“很急,非办不可。”

  昨夜李炽霄逃走时那阴狠的眼神,像毒蛇的信子缠在他心头。

  此人阴险狡诈,精于算计,若放任其逍遥,沅州城的谣言永远洗不清是小事,弦歌和他迟早要被这毒蛇反咬一口。

  “不除李二狗,我念头不通达。”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更遑论那些被他残害的冤魂,总得有人去讨个公道。”

  “这是你自己的私事,你自己办就好了。”韩牧司弹掉竹签,“我可以答应你照顾弦歌,可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要什么好处?”白秋雨眼神锐利。

  韩牧司站起身,直视他:“等你活着离开这鬼地方,替我去个地方办件事。”

  白秋雨眉头一拧:“什么事?危险?”

  “现在说,徒增烦恼。”韩牧司咧嘴一笑,“对你没坏处。”

  白秋雨盯着他,弦歌苍白的面容闪过脑海,他需要这份庇护,此人虽深不可测,但此刻有求于他,总比把弦歌留给云赵两家的害了强。

  “成交!”白秋雨声音斩钉截铁,“但有条件:一、绝不伤及弦歌;二、若违我道义,我有权拒绝。”

  韩牧司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早有所料:“放心,老子对她不感兴趣。道义?你自己掂量!”

  白秋雨思考片刻,赫然伸出手掌,二人拍掌立誓。

  “成交。”

  韩牧司重新坐回凳子上,他的心腹从阴影中走出,端走面汤碗,便去洗刷。

  “你觉得那丫头何时会醒?”

  白秋雨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最快三天,最迟七天。”

  “那这段时间,我保你平安,无人打扰你。”韩牧司点头,道:“也为了避免你找死,我会教你修行,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