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沅州少年 第三十七章,来者何人?-《青丘妖主》

  冷月隐入云,路口孤灯明灭。

  寒风掠过空巷,犬吠声自远处幽幽传来。

  “丫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云家别院探探情况。”暗影中,白秋雨叮嘱身旁的叶弦歌。

  后者抱着酒壶仰头痛饮,醉得两颊通红,眼眯如月牙:“哥快去,我盯着,顺道带壶酒!”

  自白秋雨斩李三、闯府衙,到青阳观被毁……身世揭晓,叶弦歌压力倍增却半句未提。

  只因怕分他的心。

  之前,刚路过酒馆买了壶酒,正好浇浇心头烦躁。

  “少喝点,你若是喝醉了,我可不扛你回去。”白秋雨抬手掩住鼻翼,他实在不喜闻酒味。

  “哥真啰嗦,我‘千杯不倒小弦歌’的名号可不是吹的,这点竹叶青算什么?”弦歌嘟囔一句,举壶痛饮。

  “行,你继续喝吧,我才懒得管你。”白秋雨丢下这一句,便朝云家别院急掠而去。

  脚尖在岩石上一触,纵身跃入别院之中。

  弦歌仰脖灌下一口酒,望着白秋雨远去的背影咂舌:“这贼溜的身手,不偷酒可惜咯!”醉眼眯成缝,嗤笑出声,“不懂酒的人,哪知道这滋味多痛快。”

  “女施主,小僧陪你喝两杯?”黑夜中突然冒出颗大光头,圆润脸蛋透着喜感,手里拎着只烤得冒油的羊腿。

  “哇!分我一口!”叶弦歌盯着那金黄流油的羊腿,眼睛亮得像星子。

  六戒双手合十,脑袋一晃一晃:“女施主见者有份,羊肉配酒,皆是缘法。常言道‘独烤易糊,分食才香’,阿弥陀佛,开啃!”

  说着撕下一大块油滋滋的羊腿,塞给她。

  “真香啊!”

  弦歌双手捧过羊腿肉,大口咬下,油脂混着肉香在齿间爆开,焦脆外皮裹着鲜嫩肉质。

  她眯起眼发出满足的“唔”声,肉汁顺着嘴角滑下也顾不上擦,只含糊道,“大光头…我叫叶弦歌,不是女施主。”

  六戒接过酒坛仰头灌下,只觉辛香翻涌,醉意上头,一抹嘴角酒渍,“好酒!”

  相比二人在外喝酒吃肉,院中的白秋雨却走了霉运。

  桂花树下,他蹭着鞋底,一脸嫌恶,刚翻墙进来,就一脚踩中了狗屎。

  ……

  “今晚管事下令,沅州城近来不安,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别让贼人闯进别院伤了人。”

  几名手持火把的带刀家丁,与另一队家丁招呼一声后,在石亭前擦肩而过。

  矮个子家丁拽了拽前面胖家丁的腰带:“听说昨晚北城又死人了,全身血被吸干,那白秋雨也太狠了!”

  胖家丁回头啐了口:“这几夜城里天天死人,人心惶惶的,都说是青阳观被毁招来的祸。”

  “我看准是白秋雨修炼什么魔功,需要吞噬凡人的鲜血,从而导致他朝城中的百姓下毒手。”

  “我还听说城中出现了密境,有天才地宝,灵丹妙药,修行功法,也不知真假。”

  ……

  “打起精神来,后面的赶紧闭上嘴。”家丁头目朝后吼了一声,那胖矮家丁立马住嘴。

  “头儿,我去旁边撒个尿。”矮个子家丁喊了一声。

  “赶紧的,真是人懒屎尿多。”家丁头目不满的说道。

  “矮个子刚要去假山后撒尿,就被一只手拽了进去。

  片刻后,‘矮个子’低着头归队,随巡逻队到右厢房时,闻到浓郁药味,便拍了拍胖家丁:“这右厢房咋守这么严?”

  胖家丁往右瞧了一眼,低声道:“听说里面有位家主大人的好友,估计是家主派人为他戒备,以免其他人打扰他的休息。”

  “原来是这样。”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右厢房,最终跟着巡逻队伍远去。

  待半柱香后,白秋雨爬上右厢房的屋顶,揭开一块瓦片,望里一瞧,便看见一名男子盘膝坐在床榻之上,运功疗伤。

  突然,一道玄光破空而来,白秋雨瞳孔骤缩,旋身躲过。

  黑暗中,几道身影现出身形,为首的冷笑:“白秋雨,云家早料到你会来送死,没想到你还真是自投罗网来了!”

  “青阳观被毁,我师尊被杀,皆跟你们云家有关?”

  白秋雨打量着庭院中站着的三人,为首者正是云家家主,云昭然。

  “不错,青阳观被毁,你师尊被杀与我们云家有关。”

  “你们杀我师尊,毁我青阳观就是为了放出啸月狼王吧!”

  “看来你很聪明,竟然连这都知晓了。”

  就在这刹那,脚下琉璃瓦砰的一声巨响,一道人影从中飞跃上来,白秋雨仓促间落入庭院中。

  “杀了老的放跑小的,识趣点早该逃了,偏要上蹿下跳闹得人尽皆知!”鹰钩鼻在屋檐上冷笑,“今夜就送你们师徒地下团聚!”

  周围跳出一队家丁,火把映着长刀,显然埋伏已久,就等他自投罗网。

  云昭若喊道:“白秋雨,束手就擒吧,你若是愿意把青阳观留下的宝物交出来,我云昭然可保你不死。”

  白秋雨冷笑一声,旋身扫过围拢的众人:“既要我命,又贪我宝,当我是砧板上的肉?”

  他死死盯着屋檐上的鹰钩鼻男子,唇角勾起一抹嗜血弧度,“尽管来拿,看谁先见阎王。”

  白秋雨的话音未落,云昭然身旁的家丁头目已如鬼魅般欺近。

  寒光一闪,淬毒的匕首直取他的咽喉。

  白秋雨旋身错步,挥手将匕首荡开的瞬间,脚尖踢起地上碎石,精准击中左侧围上来家丁的咽喉。

  那人长刀脱手,白秋雨顺势抄刀,刀锋横扫,逼退围拢的众人。

  “好身手!”

  云昭然抚掌冷笑,袖中忽甩出九节金丝软鞭,在空中织成密网。

  鞭影所过,摧枯拉朽。

  白秋雨纵身往后一跃,避开那些鞭影,一旁的三名家丁又围了上来。

  他刀走偏锋,专攻持锤者手腕,长刀缠住铁链猛地一扯,那人收势不及,竟将同伴撞翻在地。

  混战中,白秋雨瞥见远处燃起熊熊大火,有人四处奔逃救火。

  “快去救火!”云昭然怒不可遏,一脚踹向身旁的家丁。

  “都是没用的家伙,让我来擒住他。”鹰钩鼻纵身一跃,五指似铁钩,直逼白秋雨的咽喉。

  白秋雨猛转身,长刀朝对方斩去,却似砍在金属上。

  “就藏海中阶的实力,也敢在我面前猖狂,真是找死。”鹰钩鼻化掌为拳,丹田真气翻涌,拳心爆出一团赤色焰火,狠狠砸在白秋雨胸口!

  白秋雨像被山洪掀飞的断木,倒飞撞塌围墙,接近着灰砖簌簌坠落,在墙根砸出个凹陷的人形。

  “哼,实力也不过尔尔。”

  “白施主,小僧来助你一臂之力。”

  远处的屋檐上,六戒和尚正把手中的火把扔到堆放柴火的木屋旁,大火熊熊燃烧。

  云昭然望着冲天火光,额角青筋暴起:"贼秃!竟敢毁我基业,今日定叫你血债血偿!"

  “善哉善哉。”

  六戒足尖点过屋檐,灰纳衣被风灌满,裹挟着雄浑的掌力俯冲而下:“小僧这便讨教云家绝学!”

  他纵身跃起,一道小般若掌从天而降,直劈云昭然面门。

  云昭然双瞳骤缩,周身气劲翻涌如潮,暴喝一声,掌心泛起幽蓝光芒:"云涛惊渺——"

  两股力量轰然相撞,气浪如飓风席卷,四周假山碎石崩裂,琉璃瓦成片坠落。

  火光映照下,六戒和尚被击飞出去,在青砖上犁出丈许长的痕迹。

  于此同时,弦歌从黑暗中窜出,扛着昏迷的白秋雨就朝云家别院外逃去。

  “哥,你千万别出事,我这就带你走。”

  “那小子已被我重伤,给我追!”

  待鹰钩鼻回过神来,他带领云家的家丁追捕逃走的白秋雨。

  眼见鹰钩鼻率众追去,云昭然打量着眼前突然闯入的和尚。

  “小和尚,你年纪轻轻,却有不弱的修为,我若是猜的不错,你便是来自迦叶古寺的吧?!”

  “小僧六戒,只是云游四方的和尚,不是迦叶古寺的高僧。”

  六戒和尚压下气血的翻涌,强行与这云家家主对轰一掌,导致他身受重伤。

  但此时,却不敢表露出来,脸上保持轻松的表情。

  云昭然显然不信他这番说辞,心中认定对方就是来自来自迦叶古寺的。

  “不管你是否来自迦叶古寺,你今夜必须付出代价来。”

  说时迟,那时快。

  云昭然手腕一抖,长鞭如灵蛇飞旋而出,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六戒和尚侧身急闪,鞭梢擦着袈裟扫过,带起一阵劲风。

  紧接着,鞭影化作漫天残影,将他退路尽数封死,云昭然冷笑:“看你往哪逃!”

  六戒和尚双掌结印,口中低喝“唵嘛呢叭咪吽”,掌心迸发一道金光撞向缠来的鞭影。

  轰隆一声巨响!

  六戒被余波掀飞,借力腾空狂奔,此刻白秋雨已被救走,若是不跑更待何时?光头在月光下亮得晃眼。

  云昭然收起长鞭,朝六戒和尚逃走的方向追去。

  呼…呼呼——

  昏暗的长街中,弦歌喘着粗气,她背着白秋雨狂奔。

  酒气随着汗液蒸发,她衣衫湿透,但越发清醒。

  远处火把连成猩红的长龙,追兵的呼喝声裹着犬吠刺破夜幕:“往东街追!别让他们给逃了。”

  她转身钻进窄巷,脚底打滑差点摔倒,右侧屋顶掠过黑影——云家侍卫?

  弦歌立马趴在墙角僵住。

  片刻后,一队云家侍卫举着火把从街巷口往东追去。

  弦歌下意识吐了口酒气,猛地抬头,街巷口竟站着个人。

  月光洒在他脸上,那笑容温温和和的,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朝她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