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盐务交锋-《雪中悍刀行之我赵珣,不做炮灰》

  翌日巳时,青州府衙外车驾云集。

  户部侍郎韩章一身绯红官袍,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如鹰,在青州知府和一众官员的簇拥下,缓步走入府衙正堂。他身后跟着两名身着锦袍的幕僚,皆是眼神精明之辈,显然是来协助查案的。

  赵珣带着李参军,早已在堂内等候。他一身青色常服,腰间只悬着一块玉佩,看似随意,却自有一股沉稳气度——五品境的内力让他身姿挺拔,眼神从容,丝毫不见面对朝廷重臣的局促。

  “下官赵珣,见过韩侍郎。”赵珣依礼躬身,不卑不亢。

  韩章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带着审视,淡淡“嗯”了一声,语气疏离:“靖安王世子?久闻世子在南部清剿盐枭、整顿赋税,颇有成效。今日正好,本官要查验南部盐务账目,还请世子配合。”

  他语气官腔十足,刻意忽略了赵珣的世子身份,只以“下官”相称,显然是想先给个下马威。

  青州知府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忙打圆场:“韩大人,世子年轻有为,南部盐务多亏了他……”

  “知府大人。”韩章打断他,语气转冷,“朝廷查案,只论规矩,不论其他。账目若清,自然无事;若有不清之处,就算是世子,也得按律办事。”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威胁。

  李参军脸色微变,刚想开口,被赵珣用眼神制止。赵珣对李参军道:“把账目呈上来。”

  李参军连忙将早已整理好的账册奉上,厚厚一叠,装订整齐,上面详细记录着南部六县近半年的盐产量、税银、商户名册,甚至还有每月盐税解送王府的回执,条理清晰,一目了然。

  韩章的幕僚接过账册,立刻开始翻阅,速度极快,显然是查账老手。韩章则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呷着,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赵珣的神色。

  赵珣神色平静,负手而立,仿佛账目的好坏与他无关。他知道,韩章的目标根本不是账目——以他的谨慎,南部盐务绝无错漏,对方必然是想从其他地方找茬。

  果然,半个时辰后,幕僚低声对韩章道:“大人,账目……似乎没什么问题。”

  韩章眉头微蹙,显然有些意外。他放下茶杯,亲自拿起几本账册翻了翻,确实挑不出错处。但他并未就此罢休,话锋一转:“账目虽清,却未必属实。盐税解送王府,回执俱全,可盐田产出与商户用盐量,是否吻合?有没有商户私下走私、偷税漏税,而账目上做了手脚?”

  他看向赵珣,眼神锐利:“本官听说,南部最大的几家盐商,都是世子亲自指定的。这里面,有没有徇私之处?”

  来了。赵珣心中冷笑。账目录不出错,就查商户,查盐田,总之非要找出问题不可。

  “韩侍郎说笑了。”赵珣从容道,“南部盐商皆是通过公开竞标选出,身家清白,且每月都有衙役巡查盐仓,核对销量,李参军可以作证。至于走私偷税,前几日黑风寨等盐枭已被剿灭,如今南部境内,私盐几乎绝迹,百姓皆用官盐,大人若不信,可派人实地查验。”

  他语气坦荡,条理清晰,将韩章的质疑一一驳回。

  韩章脸色沉了沉,他没想到赵珣如此难缠,滴水不漏。他沉默片刻,忽然话锋又转:“听说世子为整顿盐务,杀了不少人?黑风寨近百口,王家满门……世子行事,是不是太过酷烈了?”

  这是想从“酷烈”入手,指责他草菅人命,动摇他的名声。

  赵珣眼神一冷,朗声道:“盐枭残害百姓,王家勾结匪类,皆有铁证,按律当斩。下官行事,皆是按离阳律法,何来酷烈?若韩侍郎觉得斩杀罪犯是酷烈,那天下刑官,岂不是都成了酷吏?”

  他语气陡然转厉,五品境的气势不经意间释放出一丝,虽微弱,却让韩章和幕僚感到一阵莫名的压迫。

  韩章心中一惊——他竟没察觉到赵珣有如此内力!一个藩王世子,年纪轻轻便是五品高手,这绝非寻常!

  “世子这是……在威胁本官?”韩章语气更冷。

  “下官不敢。”赵珣收敛气势,恢复平静,“只是陈述事实。韩侍郎奉旨查案,下官自当配合;但若以查案为名,行刁难之事,下官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南部百姓刚过上安稳日子,谁要是想搅乱南部,就算是朝廷重臣,赵珣也不答应!”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心,目光直视韩章,毫无退缩。

  堂内一片死寂。

  青州知府吓得脸色惨白,几乎要跪下去。他没想到,赵珣竟敢如此顶撞朝廷侍郎!

  韩章看着赵珣眼中的坚定,心中震动。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仗着父王势力的纨绔子弟,却没想到对方不仅行事缜密、账目清楚,还有如此胆识和气魄,甚至不惜与自己撕破脸。

  他忽然意识到,靖安王赵衡有个好儿子——这个赵珣,比他想象的难对付得多。

  “好一个‘不答应’。”韩章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世子既有如此底气,想必南部盐务确实无可挑剔。既如此,账目本官带回驿馆再细查,若有疑问,再向世子请教。”

  他这是找台阶下了。继续僵持下去,讨不到好,反而显得他无理取闹。

  赵珣颔首:“随时恭候。”

  韩章没再多言,带着幕僚和账册,拂袖而去。

  直到官轿消失在府衙外,李参军才擦了擦冷汗:“世子爷,您刚才太冒险了!那可是户部侍郎,太子近臣啊!”

  赵珣淡淡道:“对付这种人,退一步,他便会得寸进尺。唯有寸步不让,才能让他知难而退。”

  他看向韩章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但这只是开始。他查不出盐务的错,定会从其他地方下手。通知秦武,加强南部各县的守卫,尤其是盐田和商户,防止有人暗中使坏,给韩章留下把柄。”

  “是!”

  离开府衙,赵珣没有回王府,而是绕道去了晚晴院。

  裴南苇正在修剪花枝,见他进来,放下剪刀:“听说是韩章刁难了?”

  “嗯,想从账目中挑错,没挑到。”赵珣走到廊下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但他不会罢休。”

  “韩章背后是太子。”裴南苇轻声道,“太子一直想削弱藩王势力,青州是北疆重镇,靖安王府更是太子的眼中钉。韩章此来,恐怕不只是查盐务,更是想收集父王‘拥兵自重’的证据,为设立提刑司铺路。”

  赵珣心中一凛:“提刑司由朝廷直管,若设在青州,岂不是要分走王府的司法权?”

  “正是。”裴南苇点头,“而且提刑司的官员,必然是太子亲信。到时候,青州官场怕是要变天了。”

  赵珣沉默了。他终于明白赵衡昨日的话——韩章只是前站,真正的杀招是提刑司。这不仅是针对王府,更是针对他在南部的势力——提刑司若成立,他整顿南部的诸多举措,都可能被拿来做文章。

  “看来,得给韩章找点事做了。”赵珣眼中闪过一丝锐色。

  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他或许无法阻止提刑司设立,但至少能让韩章在青州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裴姨知道韩章在青州有什么把柄吗?”

  裴南苇想了想,低声道:“韩章此人,看似清廉,实则贪好古玩。他有个表弟,在青州做药材生意,据说借着他的名义,强占了不少药铺……”

  赵珣嘴角微扬:“这就够了。”

  他起身告辞:“多谢裴姨告知。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便是。”

  看着赵珣离去的背影,裴南苇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年轻的世子,总能在危机中找到破局之法,只是不知这次,能否应对来自京城的风暴。

  而赵珣走出晚晴院,立刻对随从道:“去查韩章的表弟,在青州的所有产业、与人纠纷,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