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父子君臣-《打造天庭地府的我,只想活下去》

  京畿大营。

  通往大营的泥泞官道上,喊杀声被狂风暴雨撕扯得支离破碎。

  赵楷麾下那支本该是弃子的部队,此刻却如一群被逼入绝境的野狼,非但没有在太子一方的伏击下溃散,反而结成了一个个小型的防御军阵,死死的与数倍于己的伏兵纠缠在一起。

  刀光在雨幕中交错,每一次碰撞都迸溅出猩红的血花,随即又被大雨冲刷殆尽。

  伏兵的将领眉头紧锁,战况的焦灼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支部队的韧性,不像是佯攻,更像是死战。

  难道三皇子的主力,真的在此处?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身后,京畿大营那沉重的闸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轰鸣声,缓缓洞开。

  他心中一喜,以为是约好的援军到了。

  可从营门内涌出的,却是一支他从未见过的军队。

  他们身披统一的玄黑色重甲,甲胄上没有任何派系的徽记,只有一道道被雨水浸润后更显深沉的血槽。

  他们沉默着,如同一道钢铁的洪流,每一步都踏出整齐划一、令人心悸的轰鸣。

  为首的将领,面容冷峻如冰,正是楚皇身边最不为人知,却也最受信任的禁军统领,陈望。

  “围起来。”

  陈望甚至没有拔刀,只是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玄甲军令行禁止,如一张巨网,毫不费力的便将官道上那两支早已力疲的厮杀队伍,尽数包裹其中。

  无论是伏击者,还是被伏击者,在看到陈望那张脸,看到那支只听命于皇帝一人的禁军时,脸上的表情,都瞬间凝固了。

  一股比雨夜更冰冷的寒意,从他们心底最深处,疯狂涌出。

  他们,都被骗了!

  ……

  玄武门,瓮城。

  方才还沸腾的杀气,此刻已化为刺骨的寒意。

  刀剑上的血,在黑暗中慢慢变冷。

  “怎么回事?!”

  太子赵哲的声音,在空旷的瓮城中回荡,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英国公!你这老匹夫!你敢背叛本宫!”

  他的怒吼,只换来了雨点击打城墙的沉闷回响。

  三皇子赵楷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将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

  东城门的佯攻,京畿大营的陷阱,玄武门的关闭……

  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凝固的答案,呼之欲出。

  就在此时。

  城墙之上,一排排火把,被次第点亮。

  昏黄的火光,瞬间撕裂了黑暗,将整座瓮城,照得如同白昼。

  也照亮了城墙垛口之后,那一张张冷漠的脸,以及他们手中,那数以百计,早已上弦,闪烁着死亡寒光的,强弩。

  冰冷的箭头,齐刷刷的,对准了瓮城中,那两支挤作一团的队伍。

  肃杀之气,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

  瓮城内的死士们,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可当他们看清城墙上那些禁军甲胄上,那独属于皇帝亲卫的龙形徽记时,那点刚刚升起的反抗之心,便被彻底碾得粉碎。

  这是天子亲军!

  赵哲与赵楷,同时抬头。

  当那熟悉的麒麟徽记映入眼帘的刹那,他们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父皇……

  他们那位自以为早已被架空,早已被蒙蔽的父皇!

  所有的阴谋,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自作聪明,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不是黄雀,甚至不是螳螂。

  他们只是父皇棋盘上,两枚相互碰撞,最终一同被扫出棋盘的,可悲的棋子。

  ……

  金銮殿深处。

  楚皇依旧平静的坐在那张冰冷的龙椅之上,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殿外的风雨雷鸣,殿内的杀机暗涌,似乎都与他无关。

  大太监魏忠,躬着身子,将刚刚从玄武门传来的战报,一字一句的汇报。

  “……陛下,英国公禀报,太子与三皇子的人,已尽数被困于瓮城之内,自相残杀,死伤惨重。”

  “城墙之上,羽林卫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陛下一声令下。”

  “京畿大营那边,陈望将军也已传来捷报,两股叛军,已尽数缴械,无一漏网。”

  楚皇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单调而又富有节奏的声响。

  哒。

  哒。

  哒。

  每一下,都仿佛敲在魏忠的心上。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影子,毫无征兆的,自龙椅后的阴影中走出,单膝跪倒在地。

  “陛下,逆贼已尽数入笼。”

  魏忠眼皮一跳,连忙将头埋得更低。

  他知道,这是皇帝手中最神秘,也最致命的一支力量。

  楚皇的敲击声,停了。

  他缓缓的,从那张坐了数十年的龙椅上,站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中,他身上那件朴素的常服,不知何时,已换成了一套只有在御驾亲征,或是祭天大典时,才会穿戴的,黄金龙甲。

  甲胄之上,九条五爪金龙盘绕飞舞,栩栩如生,在昏暗中,依旧反射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冰冷光芒。

  一股沉寂了太久的,属于帝王的霸道与威严,自他体内,轰然升腾。

  “是时候了。”

  楚皇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冰冷的杀意。

  “该让朕的两个好儿子,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君威。”

  他迈开脚步,手,按在了腰间那柄象征着天子之权的长剑之上。

  剑名,承影。

  他一步步,走下高高的御阶。

  随着他的脚步,殿宇两侧的阴影里,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数十道身影。

  他们,正是那支前往云梦泽的队伍中,悄悄返回的顶尖高手。

  每一个人,都气息如渊,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冷漠如刀。

  他们如影随形的,跟在楚皇身后,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甚至将殿外那狂暴的风雨雷鸣,都压制了下去。

  当楚皇手持天子剑,身披黄金甲,在一众顶尖高手的簇拥下,踏出大殿,亲临玄武门城楼之时。

  轰隆!

  一道巨大的闪电,恰好划破天际,惨白的光,将他那身金甲,映照得宛如天神下凡。

  他站在万千火把与狂风暴雨之中,冰冷而又失望的目光,缓缓垂下,俯瞰着瓮城之内,那两张因极致的恐惧而彻底扭曲的、熟悉的脸庞。

  “父……父皇……”

  赵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腿一软,竟直接瘫倒在了满是血水的泥地里。

  瓮城之内,那些残存的死士,在看到楚皇亲临,在感受到那股根本无法抗衡的恐怖威压之后,心中最后的一丝斗志,也彻底崩溃了。

  兵器坠地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他们纷纷弃械,跪伏于地,瑟瑟发抖,再不敢有半分反抗之心。

  大势,已去。

  赵哲看着城楼上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着他身后那些气息恐怖的神秘人。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体无完闻。

  楚皇的目光,越过了所有人,最终,落在了他最疼爱,也寄予了最多期望的大儿子身上。

  那目光,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失望。

  “哲儿。”

  楚皇的声音,透过风雨,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为什么要谋反!”

  这一声质问,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赵哲的心上。

  他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一丝不甘,一丝疯狂。

  他缓缓的,挺直了那几乎要被压垮的腰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抬起头,迎向了城楼之上,那道天神般的身影。

  他脸上的恐惧与绝望,竟奇迹般的,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平静与固执。

  “请陛下,称我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