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只耳-《我要当大官》

  月凉如水,山林两侧不断传来阵阵夜枭的叫声。

  一字型的长队,火把形成一条长龙,从山上蜿蜒而下。

  “苏管家,这次出货这么多,是不是员外打通了东阳的路子?”

  驼山大当家一只耳穿着棉衣,对身边坐在车上的苏管家问道。

  “家中之事都是老爷做主的,前段时倒是有东阳府的人上门拜访过。”

  苏管家早已被安昕拿捏,此时模棱两可的说道。

  不过这次剿匪一事是绝密,苏管家不清楚其中内情。

  被蒙在鼓里的苏管家只知道自己要完成此次家主安排的任务,却不知此行任务是官府剿匪大戏中的一环。

  “大当家,这次交易后,咱们山寨也能过一个肥年了。”

  二当家一只眼乐呵的说道。

  “弟兄们,都快点,今天回来,美酒管够,娘们管够,羊肉管够!”

  一只眼也很高兴,朝着身后队伍吼了一声,声音在山林中回荡。

  顿时,一阵鬼哭狼嚎的“嗷嗷”叫声在山中此起彼伏。

  相比八岭山的阔绰,驼山的生活就有些相形见绌。

  大当家“一只耳”在苏北绿林之中,也是响当当的名号,但这诨号的来历却不怎么好听。

  一只耳曾在吴北的凤栖府地界当过土匪。

  当时余家军追剿倭寇到凤栖府,响应当地知县请求进山剿匪,山贼与之一触即溃,一只耳装死逃过,即便官兵割右耳的时候也是硬生生忍着剧痛没出一声,直等到余家军退去,当地辅兵上来收拾的间隙逃了出去。

  如此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的事迹,引来不少绿林好汉的嘲笑。

  但一只耳此事之后走了运,练了一身功夫,回到了伍仁老家,拉起队伍立了山头,一晃五六年就过去了。

  一只耳透过头顶枝叶,望向天穹。

  直到如今,一想到脑袋上顶着“一只耳”的诨号,他心里也不舒服。

  那些浅薄之人如何知道余家军的恐怖!

  那就是一头头饿狼组成的军队,寻常的军队如何能与他们相比?与这种虎狼之军相比,换任何一个人在其面前都好不到哪去。

  这么多年过去,即便练就了一身功夫,但一想到当年的凶险,他依然心有余悸。

  “今日交易过后,至少能进账一千多两银子,就能继续招兵买马。

  老子要让那些嘲笑我的浅薄之人知道,我“一只耳”也是一条响当当的绿林好汉!”

  一只耳看着月亮,心里暗暗发誓。

  月亮时隐时现。

  东方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

  葛二蛋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抱着手里的燧发枪,默默的站在山坳之中。

  这里是一处视野宽阔的平地,北边是日夜奔腾的洛水,南面、西边都被千仞立壁所环绕。这中间形成的山坳面积不小,以前还有一个上百口人的村庄在这里,那个村庄就叫做“上岭村”。

  也是张谦、张良的老家。

  “二蛋,俺听说那土匪头子一只耳,能上天下地,力擒猛虎,你说咱能打得过吗?”

  旁边的同乡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怎么不能?县尊大人那样的大人物都在这给咱们压阵呢,要是打不过土匪,县尊大人能和咱一起来?”

  葛二蛋就对剿匪很有信心。

  他坚信县尊那样的大老爷都敢来压阵,他们这些苦哈哈的命还能比县尊金贵?

  拿着县尊老爷发的饷银,吃着县尊老爷给的肥肉,就算真死在这了,下了阴曹地府也没啥可喊冤的。

  “大壮,你可不能做孬种!”

  一边孟集乡的兵听到了,红着眼说道:“那些天杀的土匪,杀了俺亲姐,俺这次就是死,也他娘的不能让那帮天杀的东西好活!”

  “狗剩子你别瞧不起人!”

  大壮一听,哪能认怂?

  激动说道:“俺大壮也不怕死,张教导一家都是被土匪杀的,还有营里那么多弟兄的仇,俺李大壮要是怂了,那还是个男人吗!”

  “保持安静!”

  前面的秦明听到了动静,站起来朝着手下火枪连的兵呵斥一声。

  顿时安静下来。

  不远处,安昕和秦十月排排坐在一块长条石上。

  “嗳~”

  秦十月喊了他一声。

  “咋?”

  安昕歪了歪头。

  “给。”

  秦十月从怀里掏出两本书册来:“好东西。”

  “啥?”

  安昕接过书,一本封面上是几个娟秀小字《太上感应篇》。

  另一本,只有四个字——《仙游杂记》。

  “听说你喜欢老庄之道,这是我在家里的先秦古籍之中抄来的。虽说不能真像书中所说那样感应天心、引气入体,但据说天下诸多内功心法都以此为母纲,常常诵读,跟随吐纳,能内心安宁清净,此心长住,不惹烦恼。”

  秦十月给他介绍说道。

  安昕闻言,翻开《太上感应篇》这本薄薄的小册子。

  他一目十行,快速看了一遍,大约也就五千余字的篇幅。和流传于世的版本不同,这一本先秦著作,更多的是教人感受天心,了悟大道,天人合一,引气入体的功法。

  字数看似不多,但相比其他先秦书稿,已经算是长篇,跟道德经字数不相上下。

  且微言大义,需要仔细解读,不是短时间就能参透的。

  安昕将这两本还带着秦十月体温的薄册子塞进胸口,准备剿匪回去以后再细细研读。

  “不谢谢本姑娘。”

  秦十月笑眯眯的问道。

  “多谢。”

  安昕道谢。

  “不用谢,就当看你《练兵要义》的报酬了。”

  秦十月大方道。

  又问道:“安兄,此处三面环山,一面有水,倒是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但弓兵营中空虚,与寻常时候定有异常。土匪狡猾,地形又熟,若被他们发现营中情况,还会不会来此处交易?”

  安昕摇摇头:“苏家与驼山交易地点不在此处,而在铜山北崮。”

  “铜山北崮?”

  “不错,如果驼山匪不走此地,我们就继续朝着八岭山方向走,届时假途伐虢,调转枪头在铜山北崮将驼山匪有生力量歼灭······”

  “报——!”

  安昕话还未说完,远处有人飞奔而来:“禀县尊,营长,驼山匪一共四十二人,自铜山栈道而来,距离此地还有八里上下。”

  “看来驼山匪并没有这般警惕。”

  安昕笑道。

  “全体都有,准备战斗!”

  “秦明,赵峥,胡常山,按照预先演练,进入战斗位置!”

  魏叔夜下令说道。

  赵峥在后半夜就已经归队,此时和胡常山分领一连、二连。

  队伍很快散开,一连二连,前往山坳前方密林埋伏,负责切断敌人后路,并协助掩杀。

  火枪连则到上岭村遗址处集合,作为主力对驼山匪进行排队枪毙。

  只剩安昕,秦十月以及她的女护卫,魏叔夜和他的几个传令兵,转移到了视野开阔的山脊上,观察情况。

  再不远处,跟着来观察火器使用情况的葛绒,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眼睛余光时不时看向秦十月,总对她有些熟悉的感觉,但又确实从未见过。

  他灵觉非常敏感,隐隐觉察对方对他很有威胁。

  “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怎么会对我产生威胁呢?”

  他拧着眉头,总感觉这仨月以来,生活越来越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