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跑得好啊-《我要当大官》

  张安?

  哦对,那是我。

  安昕反应过来。

  他看着武大矛从震惊,到回神,到不知所措。

  “起来吧。”

  安昕指了指堂下的座位:“坐下说话。”

  武大矛脑子很乱的站起来坐下,望着对方身上鸂鶒补子的青色官服,反而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那个“张安”了。

  “本官想来,还欠了武先生50两银子。常山!”

  安昕拍了拍手,胡常山端着托盘出来,五个银裸子格外显眼。

  这一下,武大矛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安县令”就是自己此前一直以为的江湖浪荡子“张安”!

  而在此时把50两银子拿出来,显然对自己心有芥蒂。

  他像是一只压弯了的弹簧,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大人,大人!”

  武大矛胖脸煞白,连连摇手:“大人实在是,实在是羞煞小人了!”

  此情此景。

  他一想起自己当初让县尊从角门进武宅,又傲慢的让县尊等待良久。

  还有他最后在席面上所说的,暗含威胁的话,更是字字句句都清晰的从脑子里再次浮现。

  此时他的心肝儿都发颤。

  但他又哪里能想到,那个将女儿带回家的江湖人“张安”,就是现在眼前的伍仁知县呢!

  “坐吧。”

  安昕见武大矛真的害怕,便也挥了挥手,没继续敲打他,让胡常山将托盘端走。

  武大矛这才战战兢兢的坐下,用衣袖擦着脑门上的汗水。

  “小人得知大人喜欢练玄修道,托人求购了这本天师道道法,上面注释据说是上代天师张伯君亲手所书。”

  武大矛介绍说道。

  安昕点了点头,从书匣中取出书卷。

  这些时日,他得到了不少古籍,研究过后都未得到真法门,慢慢看淡了不少。

  薄薄一本,书卷页面泛黄,有着被翻看过的痕迹,上面《五雷法》三字气韵绵长,倒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翻开以后,里面页面更古拙,内容不像本朝印刷的宋体字,也不像宋朝印刷的楷体字。

  而是先秦时期的大篆,安昕看起来非常困难。

  这会儿功夫,屋内已经暗了下来,胡常山进来点亮了烛台。

  安昕将书放在一边,觉得自己应该雇几个使唤丫鬟了。

  武大矛看着安昕并未因为自己淘来的古籍而青眼,为了修复自己之前因对待县尊的怠慢而产生的裂痕,咬了咬牙:“大人,小人听闻了剿匪一事。

  匪患数年,小人家里织布作坊出货也只能走水路,即便往山东、吴南运货也要绕路,耽误时间、浪费银钱。

  大人剿匪一事,实乃利国利民之事,小人愿意出5000两银子,以助大人一臂之力。”

  这下,安昕终于有所动容。

  五千两银子,这是剿匪所收到的最高的一笔“赞助”了。

  “好!”

  武大矛愿意给钱,安昕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武员外果是良善商人,等县里弓兵剿匪成功,此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见安昕对他的态度终于软化下来,武大矛终于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聊了一会儿,想到进屋之前衙役李小哥对他的提点,他提出了告辞。

  一出县衙大门,他提起衣袍就朝着自家马车跑去,与他胖滚滚的身材极不相称的,灵活的踩着木凳轻轻一跃就上了车,压得车厢差点儿翘头。

  “快,回家!”

  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女儿武丽君和县令的关系究竟好不好,县令究竟对自家女儿有没有想法,哪怕一点儿都好!

  至于和苏家结亲,他们如今都不愿松口。

  况且,苏家的地位也要看和谁相比。

  去跟安昕这位伍仁县的父母官相比的话,苏家也不算什么了。

  一路疾驰,武大矛赶回家里,一进入后宅就发现宅子里鸡飞狗跳,乱糟糟的。

  一头雾水的武大矛小跑着朝着主屋走去,正看到丫鬟环儿跪在屋子哭泣。

  “这是怎么了?”

  他看到夫人黑着脸,正恶狠狠的盯着环儿,当即问道。

  “丽君今日去布行盘货,看账,结果趁着在仓库盘货的时候,悄悄跑了。”

  武夫人气愤的说道。

  “啊?”

  武大矛瞪大了眼,皱着眉看着环儿:“说,怎么回事儿!”

  见武大矛凶狠的眼神儿,环儿浑身颤抖,哭着说:“是小姐要见那位张公子,强迫我帮忙掩护她跑的,我真的不是······”

  “等等!”

  武大矛问道:“是张安,张公子?”

  “嗯!”

  环儿连连点头。

  “哈哈哈哈!!”

  武大矛忽然一阵大笑:“跑,跑得好啊!”

  “啊?”

  众人皆惊讶的看着武大矛,以为他是否被武丽君气出了癔症。

  这边武丽君,正自光华路一路穿过城隍坊,朝着永安街小跑过去。

  街道两旁的商铺已经点亮了灯笼,上面“酒”、“面”、“烧饼”之类的招牌字,比白日里更加显眼。

  远处塔楼坊石塔尖儿上的光亮在夜色中非常明显,不远处曲水溪边上歌女的歌声、乐声,隐约传来,明月楼上欢饮达旦的士子名流倚在栏杆上眺望月牙湖。

  武丽君无心他顾,快速穿过城隍庙前的密集的人流,她终于跑到了永安街上。

  对面,便是文庙。

  月如银盘高高挂,文庙前的大槐树被月华镀了一层银光,树叶随风而动,就像哗哗泛波的浪花。

  她提着裙角跑过街道,站在大槐树下,抬起欣长脖颈,仰着头细细寻找着自己绣的金线红绳。

  不久,便在一根枝丫上看到了随风摇动的金红绳。

  晚风吹来,衣袂荡漾,武丽君火热的心渐渐凉却。

  “张大哥为什么没来找我?是没有看到?还是对我无意?”

  她的心里平静的心湖渐渐汹涌,双眼泛起水雾。

  这些日子过来,张安没有来寻她,甚至一丝消息都没有。

  直到今天,她下定了决心,寻找了机会,亲自来看一看,环儿是不是真的听话将自己编织的金红绳挂在了文庙前的大槐树上!

  如今真的看到了随风飘摇的红绳,她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轻轻呢喃:“我捧真心一片,盼君垂怜,却道缘浅。”

  “灯前呵手书难就,墨淡情浓,字字藏侬。”

  一声回应,将武丽君暗淡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忙转头看去,却见朝思暮想之人,就像是一碰即碎的梦一样,从槐树后面走了过来。

  “张大哥!”

  武丽君眼中的泪水此刻终于“扑簌”掉下,心里的“苦”却瞬间化作一腔未被辜负的“喜”,朝着安昕跑来。

  直到紧紧抱住,心里才终于有了“实”感。

  槐树下,安昕抱住一身白裙的武丽君。

  月影婆娑,安昕感受着怀里的娇软,暗想:“果然颇具浪漫主义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