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恨不抗战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制作金陵保卫战,玩家边哭边冲锋》

  十二月的冷阳悬在铅灰色的天穹上,像一枚没有温度的银币。

  阳光惨白刺眼,却照不暖这片冻土。侦察连的蓝灰色身影在荒芜的山野间疾驰,皮靴踏过霜冻的地面,每一步都踩出细碎的冰裂声。

  他们跑得极快,呵出的白气在刺骨寒风里瞬间凝结成雾。钢盔下的脸冻得发青,睫毛上挂着细小的冰晶,鼻尖和耳廓通红皲裂。可没人放缓脚步——他们的呼吸在冷空气中拉出长长的白烟,又迅速被奔跑带起的风撕碎。

  最前排的机枪手将捷克式轻机枪扛在肩头,枪管上的伪装麻布结了一层薄霜。

  他们的手指早已冻僵,却仍死死扣着枪身,关节泛出不正常的青白色。

  后排的步枪手们压低身形,刺刀鞘随着奔跑的节奏拍打大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耳际。

  林彦拖着伤躯跟在队伍末尾,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下冰碴。

  胡连庆在前面拉着他跑。

  不时回头担忧的瞥向他。

  “身体扛得住吗?”

  “这样下去,你一会儿又得被迫退出这个世界。”

  “在营地里歇着不好吗?”

  “我都说了,我跟过来就行。”

  “我保证完成任务!”

  林彦摇了摇脑袋。

  “不行!”

  “不亲自跟过来,我不放心。”

  “而且我会说日语,没准能帮上一点忙!”

  “放心吧。”

  “老军医给我的“保命丸”我又吞了一颗,还有你帮我要来的兴奋剂……”

  “我能坚持住!”

  林彦吐出一口浊气。

  他虽然这么说着。

  但其实他的脸已经煞白。

  舌根下,老军医给的药丸早已化开,苦味混着血腥气在口腔里蔓延。他的旧伤在低温下隐隐作痛,右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未愈的弹伤。

  但他不能停。

  绝不能停!

  现在他们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要尽快抢夺到观测气球。

  之后再把鬼子的第十六师团的营地和战壕布局情况,上报给驻扎在紫金山的教导总队指挥部。

  在鬼子的第十三师团,驰援第十六师团之前。

  驻扎紫金山的教导总队,必须要把第十六师团打残!!!

  计划的每一步。

  都需要时间。

  他们多争取到一些时间,完成计划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前面的士兵们沉默地奔跑,冻硬的绑腿布料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有人踩进暗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立刻被左右战友架起,拖着继续前进。结霜的枯草在他们脚下断裂,发出细碎的悲鸣。

  忽然一阵北风卷着雪粒子横扫过来,打在脸上如同针扎。

  队伍最前头的上尉抬手抹去眉弓上的冰渣,喉结滚动着咽下带冰碴的唾沫!

  “保持间距!注意脚下!”

  他的声音沙哑干裂,像两块冻土相互摩擦。

  林彦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看见跑在侧翼的老兵——那是个满脸冻疮的汉子,溃烂的嘴角结着血痂,却仍死死咬着武装带,防止牙齿在奔跑中打颤。

  他的枪带深深勒进肩胛骨,在棉袄上压出两道凹陷的雪痕。

  更远处,两个抬着弹药箱的士兵突然栽进弹坑。

  他们跪在冻土上剧烈喘息,白雾般的吐息里带着血丝。

  但不过三秒,两人就撑着膝盖站起来,扛起弹药箱继续狂奔,箱底滴落的汗水在霜地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快些!

  再快些!!

  前方的枯树林里,忽然传来零星的枪响……

  子弹打在他们不远处的的冻土上,炸起一蓬蓬带着冰晶的泥块。

  队伍立刻变换阵型,像一把突然收拢的折刀,以更密集的队形刺向前方。

  枯树林里,突然钻出来一个穿着蓝灰色军装的年轻的圆脸的大夏士兵,他的声音嘶哑。

  “你们是哪支部队?”

  “路过我方阵地,要去干什么?”

  跑在最前面的上尉,立刻回应。

  “教导总队,三旅,五团,侦察连!”

  “奉命前往汤山。”

  那名驻守在这里的侦察兵,这才抬起枪口,向着眼前的这些战士,敬了个军礼。

  跑在队伍最后面的林彦则松了口气。

  幸亏是自己人。

  如果碰到的是鬼子,他们又要耽搁时间。

  但很快林彦的呼吸再次加重,他觉得自己的肺叶在寒冬中灼烧。

  他看见自己的呵气在眼前凝结成霜,可就在他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他一撇头,竟看见前头那个瘦小的通讯兵跑丢了棉鞋,裹着渗血的绑带在寒冷的枯草地上留下一个个鲜红的脚印。但少年依然死死护着怀里的冲锋号,仿佛那是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林彦咬着牙,决定再坚持一会儿,没准一会儿就能抵达汤山……

  他们跑得那么快,呵出的白气连成一片低垂的云。

  像一群奔向地狱的活鬼。

  像一队踏碎寒冬的亡魂!

  而就在这时……

  一片阴影突然横亘在疾驰侦察连面前。

  队伍后面,嘴唇都在发白的林彦猛地抬头!

  他看见,眼前,一座山峦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匍匐在他们的前方,灰褐色的山体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山脉的轮廓棱角分明,山顶裸露的岩石如同嶙峋的獠牙,山腰处枯黄的灌木丛在北风中簌簌发抖,像无数颤抖的手掌。

  这就是汤山!!!

  他下意识看向他出发前,特意管胡连庆要来的腕表。表盘上的秒针正在急促跳动,表镜上凝结的冰晶被他用拇指抹开,露出底下泛着幽光的罗马数字。——从紫金山到汤山二十公里的山路,这支队伍竟然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完成了急行军。

  而就在这时。

  队伍最前方的上尉突然半蹲抬手,五指张开的手势像把突然收拢的钢钳。

  “全体警戒!”

  整个连队瞬间凝固,一百八十六道身影齐刷刷扑向就近的掩体。

  林彦被胡连庆拽着滚进一道干涸的河床,腐殖土混合着冰碴的腥气直冲鼻腔。

  北风突然变得狂暴。枯死的蒿草在风中折腰,发出类似骨裂的脆响。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叮当声——是鬼子饭盒磕到枪械的动静。风裹着异国的语言碎片飘过来,带着令人作呕的关西腔调。

  此时,侦察连的士兵们紧贴着冻土,呼吸在寒风中凝成细碎的白霜。林彦的鼻尖几乎抵在枯草根上,草茎上的冰晶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一百米开外,两个土黄色身影正晃晃悠悠地往山坡上走,钢盔下露出的后颈冻得通红。

  其中一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搓着手,嘴里叼的香烟在寒风中明灭不定。

  “くそ、寒すぎる……こんな天気で見張りなんて.……(该死的,太冷了……这种天气还要放哨……)”

  另一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鬼子,则突然停下脚步,靴底碾碎冻土。

  林彦的心脏猛地收缩——那家伙正转头看向侦察连藏身的河床方向!

  胡连庆的手无声地抓紧手里的中正式步枪,枪头向下,瞄准了那个向他们望来的鬼子。

  那名尖嘴猴腮的鬼子,眯起眼睛,手指向河床下游的枯树林。

  “おい、あそこ……”(喂,你看那边……)”

  而就在这时,林彦他们的头顶,一个灰色的影子窜了出去。

  是一只灰色的野兔……

  不远处,那个叼着香烟的鬼子,突然大笑,抬脚踢起块冻硬的土疙瘩。

  “野ウサギだよ!(是野兔啦!)”

  两个鬼子互相笑骂着,向山坡上走去。

  匍匐在最前方的上尉竖起三根手指向前挥动。

  整个连队立刻分成三股,像三条蓝灰色的毒蛇贴着地皮游向汤山的北麓。

  林彦跟在队伍后面,小心的潜行,但他新换的棉衣,还是被荆棘划破,棉絮混着血丝粘在冰碴上,每爬一步都像有千万根钢针扎进皮肉。

  胡连庆在他的前方开路,刺刀挑开带刺的灌木时发出细微的“咔吧”声,惊起几只冻僵的乌鸦。

  而就在这时。

  整个连队,忽然停下。

  走在最前的上尉,低哑的声音飘来。

  “八点钟方向。”

  林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五十米外的山脊线上,两个鬼子哨兵正跺着脚取暖。其中一个不停搓着冻得通红的耳朵,另一个正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香烟,用颤抖的手指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燃。

  最前方的上尉,突然回头,两只手向旁边一挥,那代表着“分散隐蔽”的指令,随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所有人保持观察。

  一个连队,二百来号侦察兵们立即分散开来,像水滴渗入沙土般消失在枯草丛中。

  可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战士不小心压断了一根枯枝,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山脊上的一个哨兵,立刻似有所察的转过头。

  “なに?(什么?)”

  最前方的上尉,在一团灌木丛后,立刻抬起握拳的手——那是静止的意思!

  侦察连的所有士兵,立刻屏住了呼吸。

  山脊上的另一个哨兵吐出一口烟圈!

  “風だろう!(是风吧!)”

  接着他又继续跺着脚取暖。

  大概两分钟后,那两个哨兵,又开始打趣说笑。

  最前方的上尉这才抬手比划了两下。

  那手势代表……“迂回前进”,随后他的食指在太阳穴旁画了个圈,又指向西北方向。

  整个连队立即改变行进路线,像一群无声的幽灵,借着地形掩护向汤山北麓西侧的制高点移动。

  胡连庆在林彦的前方开路,他每前进几米就会停下来,用刺刀轻轻拨开挡路的枯草,确认没有陷阱后才示意后方跟进。

  林彦注意到,他的动作精准得像是在拆解一个精密的钟表,每一下都恰到好处。

  老胡不愧是侦察兵出身。

  比这些百年前的先辈,还要专业。

  这支队伍里,只有自己一个是拖后腿的。

  而就在这时。

  似乎是确定了周围没有什么特殊陷阱。

  冲在最前方的上尉做了个“加速前进”的手势。侦察连,潜行的速度明显加快,但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近两百人,用了十来分钟,就悄无声息的从背风处绕过哨岗。抵达了汤山北麓西侧的制高点……

  而此时,林彦的指尖已经失去知觉。

  他趴在西侧制高点的岩石后往下看,整个气球基地如同被解剖的毒蜂巢穴……

  正下方洼地里,半径三十米的碎石地被压得平整如镜,三具正在充气的观测气球呈品字型排列。每个吊篮里都配备着最新式测距仪,黄铜支架上结满冰霜。

  其中一具已经快充好气的气球挂篮外的空地上,三个穿飞行皮袄的观测员正在调试设备!

  观测员周围,一群二等鬼子兵像工蚁般忙碌!

  一个军曹模样的鬼子士兵,正在催促周围的二等兵们干活。

  “早くしろ!水素ボンベを交換しろ!(快点!更换氢气瓶!)”

  氢气瓶连接的橡胶管蜿蜒如蛇,在冻土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东南角的油料库用沙袋围成半圆,帆布篷下整齐码放着二十个汽油桶。

  两个哨兵靠在桶边抽烟,其中一人突然用烟头点燃滴落的汽油,蓝火苗“唰”地蹿起半尺高!

  旁边同伴立刻哄笑。

  “バカヤロウ、爆発するぞ!(混蛋,会爆炸的!)”

  西面岩洞前,洞口堆着三层沙袋工事,歪把子机枪的枪管从射击孔伸出,旁边用木箱垒起的弹药架上,黄铜子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整个洼地里。

  驻守的鬼子,多达两百多个。

  布防堪称精密……

  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呈菱形封锁洼地入口,每个机枪巢配备两名主射手和三名弹药手。

  环形战壕里,六十多个鬼子正在吃午饭,饭盒碰撞声里混着各种抱怨!

  “鯖の味噌煮はまずい!(味噌青花鱼难吃死了!)”

  “満足して、故郷の味を食べることができてとても良いです(知足吧!能吃到家乡的风味很不错了!)

  “私は江南風の美食を食べたいので、虜になったシェフに作ってもらいましょう!(我想吃江南风味的美食,让俘虏的厨师给我们做啊!)

  ……

  环形战壕后方的无线电帐篷外,天线杆上的膏药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胡连庆在山岩后,看着这一幕,回头瞥了林彦一眼。

  “这一次,你应该不好混进去了。”

  “整个汤山,目前看来,就这一支鬼子中队驻守!”

  “而且他们负责守卫观测气球,就算你装的再惨,他们也不会放你进去。”

  林彦嘿嘿干笑两声。

  “我对此早有预料……”

  “虽然说一招鲜,吃遍天!但鬼子不是蠢猪,不可能每次都中招!而且我们时间紧,任务急,没空让我表演……”

  “这一次抢气球,我从一开始,就没什么计划。”

  “或者说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字——抢!”

  “抢他娘的!”

  “直接开枪,直接抢!”

  “谁拦,谁死!”

  “这三支观测气球,是属于我们的。”

  胡连庆的呼吸急促。

  “可是飞行员还没就位!”

  林彦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

  “只能相信他们了。”

  “希望我们抢下气球的时候,他们能赶到。”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侦察连连长,那名上尉指挥官。声音撕裂。

  “打!!!”

  那名侦察连连长,上尉军官,猛地举起手中的毛瑟步枪,枪管上的烤蓝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右眼微眯,准星稳稳套住了那个正在抽烟的鬼子军曹。

  “砰!”

  枪声撕裂了寂静的寒冬。子弹穿过两百米的距离,精准地从鬼子军曹的左眼贯入,在后脑炸开一朵血花。

  那个前一秒还在呵斥士兵的身影,像截烂木头般栽倒在氢气瓶旁。

  “打!!!”

  “国难当头,我们报国的时候到了!为国战死,事极光荣。务必守住金陵城!”

  “恨不抗战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上尉的吼声如同炸雷。

  刹那间,北风突然狂暴起来,卷着雪粒子呼啸而过,将他的命令送到每个战士耳边。

  密集的枪声,这一刻,在林彦耳边,瞬间爆开。

  而那名上尉军官的嘶吼声,则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散……恨不抗战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