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必须得赏他点什么-《我的哥哥是高欢》

  三人连忙抱拳行礼。

  “见过大汗。”

  阿那瓌满脸堆笑,甚至起身相迎,走到汗帐门口无视一旁的达奚武和厍狄干,却极为亲热的拉着高羽的胳膊,亲自带到为他准备的上座。

  高羽顿觉‘受宠若惊’,心里却在暗骂。

  阿那瓌回到主位上,爽朗一笑后,开口道,“总算是等来了高郞,若是没有此战立下最大功劳的人,怎么算是庆功宴?”

  “来!诸位,随我一同敬高郞一杯,若无高郞奋勇杀敌,此刻我等怕早已成为高车的阶下囚。”

  众人纷纷举杯,高羽也跟着举杯,不过他没有继续坐着,而是站了起来。

  抢先开口。

  “此番大获全胜,功劳并非全在我一人。”

  “一则是大汗乃草原之主,自有上天庇佑,洪福齐天,注定该有此胜,二则是各酋长、同袍奋勇杀敌,才得此胜,我何功之有?怎敢贪天之功。”

  “是我要敬诸位一杯,若无诸位同袍相助,我怕是早已成为草原上的一缕孤魂野鬼。”

  “请诸位受我一拜!”

  高羽先是恭敬的朝着所有人一拜,才举起手中金酒杯,“我先干为敬!”

  高羽可是时刻牢记。

  《大明王朝1566》里‘老祖宗’吕方的教诲。

  要三思。

  眼下天下的秩序并没有被打破,他也没有打破秩序的实力,更不是秩序的制定者,既然在别人制定的秩序里,那就得谨慎。

  等到自己羽翼丰满,甚至是可以制定规则的时候,才能无所顾忌。

  阿那瓌这么高规格的对待自己,还扬言自己是最大的功臣,要是再把所有功劳都扣在自己头上。

  那自己岂不是被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这次大胜。

  谁没功劳?

  自己要是欣然接受,那才叫祸事了。

  阿那瓌显然没想到高羽反应这么快,神情略微不自然,但很快便调整后,跟着举杯。

  “来!”

  众人也纷纷举杯将酒水饮尽。

  元孚安安心心的当着吉祥物,倒是崔劼不由多看了高羽一眼。

  他也是在洛阳朝廷内为官多年的老油条,自然能看出些许端倪。

  难怪父亲会对此子评价极高。

  识人对他们这种吃过,看过的官场老油条来说不难,尤其是看高羽这般年少的人,高羽虽年轻,却拥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谨慎。

  立下大功,却不跋扈。

  实属难得。

  就崔劼平时接触到的那些年轻人,要是立下像高羽这样的奇功,怕不是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杨钧跟高家兄弟打交道多,倒是不觉得奇怪。

  怀朔人人皆知。

  高家大郎,心思缜密,长袖善舞。

  高家二郎,骑射无双,弓马冠世。

  但只有他这种跟高家兄弟经常打交道的人才清楚……高二这些年进步神速,为人处世方面已深得其兄之精髓。

  几杯酒下肚后,阿那瓌则开始庆功宴最为重要的环节。

  封赏!

  这些归降自己的草原部落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冲着这个嘛。

  这种事情本来最好是到了王庭安顿下来后再商议,但眼下大军营寨所处的鹿浑海其实已经算是柔然王庭的边缘地带。

  柔然王庭并非是像中原王朝的都城那样,是一座固定的城市。

  而是一个区域。

  整个根河河谷都可视作柔然王庭,这边依山傍水,土地肥沃,乃是膏腴之地。

  “土门,室点密。”

  被点名的兄弟二人连忙起身。

  他们可是第一个响应可汗王旗号召,前来投奔的部落。

  “阿史那部随高郞凿破敌阵,功劳甚大,本来允诺在王庭附近择一膏腴之地划分给阿史那部做牧场,但我看你兄弟二人似乎对高郞极为仰慕。”

  “这样吧。”

  阿那瓌笑道,“本来阿史那部世代为我柔然王庭的‘锻奴’,现今尔等立下大功,我便脱去尔等奴籍。”

  土门和室点密对视一眼,难掩脸上亢奋之色。

  他们之所以要雪中送炭,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当即跪下拜谢。

  “谢,大汗天恩!”

  “稍安勿躁,我还没说完呢。”

  “若尔等有心为高郞效力,那我便在靠近怀朔的地方,划分一片区域给阿史那部做牧场。”

  “当然,尔等亦可选择在王庭附近放牧。”

  土门有些迟疑。

  在王庭附近的膏腴之地放牧,自然能够让阿史那部壮大,但却也是在阿那瓌的眼皮子底下。

  脱去奴籍可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这王庭,柔然人能占,他突厥人为何就占不得?

  这可汗之位,柔然人能坐,他突厥人亦可坐!

  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大汗,此事干系甚大,可否容我回部落后与部落之人商议再给答复?”

  阿那瓌点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便是其他草原部落也有封赏,高羽仔细观察,发现阿那瓌封赏的力度其实就是根据投靠的先后顺序。

  越早投靠,越早表明忠心,在阿那瓌最式微的时候来雪中送炭的部落,都得到了极其丰厚的奖励。

  至于后面看到情况不对劲才临阵倒戈的那些部落,就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也就得到一些牛羊之类的赏赐,草地肥美的牧场是别想了。

  没有惩罚,对这些部落来说那便是奖赏。

  至于那些到现在都还没有过来表明态度的部落,势必就会成为事后阿那瓌清算的对象。

  随后阿那瓌又看向元孚。

  “朝廷待我不薄,此番大战,中军、怀朔军亦奋勇杀敌,我也会有厚礼相赠。”

  元孚倒是欣然接受。

  最后。

  阿那瓌的视线停留在高羽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旋即开口道。

  “虽然高郞自谦,但此番大破高车,高郞当为首功,我也为高郞备好薄礼,还请高郞接受。”

  “难不成高郞想让本汗成那种有功不赏的薄情寡恩之人?”

  高羽这下并没有再拒绝。

  大家都已经拿到奖赏,就算阿那瓌给他的奖赏最为丰厚,也不会太让人妒忌。

  他怕的是阿那瓌一上来就扣各种帽子,然后直接送上一份厚厚的奖赏,哪怕事后也会封赏他人。

  但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谢大汗!”

  ………………

  洛阳,皇宫西柏堂内。

  西柏堂就修建在太极殿的西侧。

  起初,胡太后刚刚联合于忠发动政变将高式一党清除时,便是让元雍居住在这边帮忙处理政务。

  后来胡太后宠信清河王元怿,元怿便成为了西柏堂的主人。

  眼下。

  元乂权倾朝野,诛杀了清河王元怿一党,自然也顺理成章的住到了西柏堂内。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随后一身披禁军精美甲胄,样貌英俊之人出现在门口。

  “见过大王!”

  尔朱荣入内后,躬身抱拳行礼。

  他原本装病返回了秀容川,想要训练部众,好有备无患,结果还没几个月,元乂便数次派人邀自己回洛阳,他无奈,只好遵从元乂的意思回到洛阳。

  不过也不是坏事。

  毕竟洛阳才是权力中心,靠近权力中心才能得到最新的情报。

  “天宝来了?”

  元乂笑了笑,“无需这般拘谨。”

  尔朱荣看元乂手中拿着公文,开口询问,“不知大王唤我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元乂对他极为器重和相信,不然也不会派人去秀容川再三邀请,听到此话,便笑着将手中的一份公文以及另外一封密信递给他。

  “朝廷机密,末将岂敢……”

  “本王允许了,看吧。”

  尔朱荣这才双手将公文接过,粗略的扫视着。

  这是从元孚行台发回来的公文,说的是柔然人跟高车人决战的事情,记载的略微详细,因为元孚是让崔劼代笔。

  尔朱荣很快便看到了关键的字样。

  五万对十五万,敌军数倍于我,大破之!

  以少胜多?

  双方军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竟然赢了?

  高车人竟然这般不堪?

  不对……

  之前高车可是大破婆罗门所率领的柔然军队,同样是打柔然,前不久还赢的那么轻松,这次怎么人数多还打不过?

  看到后面。

  尔朱荣便了解原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高郞?”

  元乂笑了笑,“你看看这个。”

  示意他看厍狄干送来的密信。

  元乂之所以将厍狄干、达奚武安插进中军,就是要让自己的心腹执掌中军,同时也能了解前线最新的情况,不至于被他人诓骗。

  尔朱荣当即拿起密信。

  厍狄干可不会写字,一看就知道是达奚武写的。

  这份密信记载的更加详细。

  详细的将高车与柔然大战的全部过程记录下来。

  包括阿那瓌亲率本部士卒当诱饵,来使得‘斜击’战法得以成功实施。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高羽!

  “面对高车骑兵冲击,我军左翼大乱,就在军阵难以为继之时,怀朔马军主高羽率领麾下五十具甲铁骑悍然冲锋,来回突击数次将高车军阵彻底冲散。”

  尔朱荣不由大为震惊。

  多少?

  五十具甲铁骑?

  “这……高家二郎竟有这般勇武?”

  看着尔朱荣与之前的自己一样,看到这密信后,惊讶的模样,元乂不由笑了,“达奚武与厍狄干不会骗我,肯定是真的。”

  尔朱荣其实知道高羽勇武。

  俩人在洛阳还没见面之前,他就已经从刘贵那边得知,怀朔有两位豪杰,其中高二极为勇武,力挫原本勇冠武川的贺拔三兄弟。

  洛阳又见高羽一人持弓喝退数百中军,给他留下极其深刻的影响。

  不曾想……

  短短两年。

  那个名震洛京的少年,竟然已经勇武到这个程度?

  尔朱荣也自恃勇武,麾下契胡精锐同样骁勇非凡,但他也不敢打包票,面对同样的情况,他能做到比高羽更好吗?

  “两年前,我便想招揽此子,可惜当时被太后劝阻……此番他再次立下大功,必须得赏他点什么了!”

  元乂是靠发动政变才权倾朝野。

  他极度缺乏安全感。

  自己掌控了禁军不够,还要让心腹去掌控中军就能看出来。

  他要的就是有能力的人为自己所用。

  似高羽这么勇武的人,他恨不得立马就将高羽调入禁军内!

  “明日朝议,我便当众宣布此次战报,以及对高郞的嘉奖,改了他的户籍,让他入洛阳,进入禁军!”

  “不可啊!”

  尔朱荣连忙抬手制止。

  元乂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这表情。

  仿佛在说难道你容不下他?

  “天宝可是有所顾虑?”

  尔朱荣连忙解释,“怎会,我与高家二郎亦是故友,怎么妒忌他?”

  “我完全是为了大王考虑,我对大王,忠心可鉴!”

  元乂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当即反问,“那你倒是说说看。”

  “大王,难道您忘记了?”

  尔朱荣解释道,“两年前大王欲要将高郞纳入禁军,就遭太后反对,当时太后便明言,六镇之人,改换户籍乃是绝无可能之事。”

  元乂却不以为意,“那不过是太后报私愤罢了。”

  胡太后和高皇后之间的那点破事,洛阳几乎人尽皆知。

  尔朱荣却再次提醒。

  “即便如此,大王也不能忤逆太后的旨意啊,您……”

  尔朱荣低声详细解释。

  元乂脸色一变。

  “这倒是我疏忽了。”

  尔朱荣说的很直接。

  胡太后能掌权,是因为她乃当今天子的生母,身份尊贵,并且天子年幼无法亲政才让胡太后临朝听政。

  可他元乂呢?

  表面上看似是他执掌了禁军,所以才成为权臣。

  但朝中大臣之所以给他面子,表面上愿意配合他。

  不还是因为元乂是胡太后的妹夫?

  元乂权力的来源是胡太后。

  若是元乂公然反驳胡太后明令过的事情,那不就等于是在否定自己的权力来源?

  这情况就不亚于胡太后把自己的权力来源,小皇帝元诩给杀了。

  不可能有人会蠢到这个地步。

  “有天宝助我,实乃我之幸也。”

  “大王过奖了。”

  元乂却还不死心,“明日朝议,我依旧会提及此事,还是得给高家二郎点赏赐,但不改其户籍,只给于官职即可。”

  “善!”

  “既能拉拢高郞,让所有人都知道高郞乃大王门下之人,又不违背太后的懿旨!”

  元乂大笑。

  “此事徐徐图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