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争先恐后-《重生2004:独行文坛》

  “《一种玩笑》?意思是这本集的故事,读者都别当真,是你这个作者和读者开的一个玩笑?”大卫·米勒听完以后问道。

  张潮笑道:“你知道《红楼梦》吗?”

  大卫·米勒点点头道:“当然知道,我读过它的英文译本,那是中国最伟大的!无论古典还是现代,它的高度都无人企及!”

  张潮道:“在这部的第一回,有一句诗——‘假作真时真亦假’——我不懂翻译,是照着字面直接翻译的,希望你能听懂。”

  大卫·米勒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当越来越多读者把这些当成真正有可能发生的未来时,那它真正发生的可能性反而降低了,真也就成了假?”

  张潮把头一仰,表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大卫·米勒的兴致高涨,继续道:“这句话妙极了,我们可以把它当成这本书的副标题,或者封面上的一句提示语。

  真是一种绝妙的呼应。”

  接着他又问道:“《竞选州长》……你是对于这次美国大选有兴趣?”

  张潮摇摇头道:“结果早就已经出来了,我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我写这篇《竞选州长》,你可以为我介绍一些关于美国选举的背景知识,省得我再去查了。”

  大卫·米勒连忙道:“荣幸之至!你想知道什么?”

  张潮想了想——这篇其实他在与对方的谈话中临时起意构思的,只有一个大致的框架,非常不完善——说道:“你就泛泛而谈吧,想到什么说什么。”

  大卫·米勒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好。那我就从自己参与投票的经历说起——你还记得吧,我是伊利诺伊人,出生在芝加哥……”

  大卫·米勒作为一个“资深美国人”,又在有深厚政治传统的芝加哥长大,所以对美国各级选举如数家珍,从基本制度到发生的趣闻讲了个遍。

  张潮认真地听着,还要了纸笔做记录,不时让大卫·米勒停下来对一些细节做进一步的说明。

  大卫·米勒也越介绍越认真,他可以很确定地知道张潮要写《竞选州长》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想把这篇写成给美国读者的未来信笺。

  那么自己的介绍就很重要了,因为如果出现了什么事实性错误的话,很可能让这篇遭受嘲笑,那么不仅是张潮的名誉受损,就连出版社也会难堪。

  责任感促使着这位国际文学编辑慎重无比地对待这次介绍。

  这一说,不知不觉就两个多小时。不过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去酒店的自助餐厅简单吃了个便饭,就又回到房间开始介绍和记录。

  一直到深夜,大卫·米勒已经口干舌燥、眼睛发黑,张潮才肯放过他,把厚厚的一迭纸一折,塞进口袋里,意犹未尽地道:“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咱们继续!”

  大卫·米勒吓了一跳,连声道:“我知道的已经说完了,如果你需要更专业的内容,我可以让我的同事,负责政治、经济类书籍的尤瑟夫和你通话。

  他是相关问题的专家,曾经做过克里的竞选顾问。”

  张潮大喜过望,连忙就把这件事敲定下来。

  这时候正是美国时间的大白天,大卫·米勒第一时间就给出版社打电话,把这个诉求表达了,也很快得到了同意。

  张潮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休息。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Sin&Schuster出版社的尤瑟夫每天都要给张潮上两个小时美国选举知识课程。

  并且还要回答张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比如“你说2004年通过的《帮助美国投票法案》,登记选民死亡后需4年才清除名单,这是否意味着2004年大选死亡的选民还能参与2008年初选?”

  “如果我成立‘星巴克爱好者协会’,要求会员每日购买4美元咖啡作为‘会费’,是否构成规避软钱募集的特殊手段?联邦选举委员会如何界定行贿的界限?”

  “在少数族裔社区使用‘流动票站巴士’接送选民,是否可能被指控违反《选举权法》中‘间接施压’条款?”

  “若某州存在多个时区,候选人能否通过策略性推迟计票公布时间,操控舆论影响未结束投票地区选民的心理?”

  “电子投票机系统若采用闭源软件,独立监票员如何验证其不受供应商后台数据篡改影响?”

  ……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直把尤瑟夫问得头昏脑胀,忍不住向刚回国的大卫·米勒抱怨道:

  “这个张潮想要干嘛?他想竞选美国总统吗?”

  大卫·米勒只能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关于这篇的内容是绝密,他不能向任何无关人士透露。

  不过他带回来的成果确实让Sin&Schuster出版社的老板非常满意——原先只是想签下张潮已经刊登的四篇,没想到大卫·米勒竟然聊出了第五篇,而且是专门为美国读者创作的,这毫无疑问是个大喜讯。

  而前面四篇的英文翻译版,大卫·米勒也直接带回来了——现在张潮的任何作品一出版(甚至还没出版),都会交给「潮汐文化」的翻译部门,第一时间翻译成英文和日文。

  反正要不了几天,美国和日本都会来人洽谈。

  大卫·米勒还带回来了这部短篇集正式上市的时间,中美两国都放在当地时间的2009年1月1日。

  现在距离这个时间点已经很近了,所以必须尽快把其他事情搞定——包括封面与装帧设计,宣发,以及请哪些名人写推荐语。

  大卫·米勒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张潮的“老朋友”斯蒂芬·金。

  他不仅欣赏张潮,而且也与Sin&Schuster有深厚的合作渊源,因此应该没问题——就是贵了点,一条十几个词的推荐语,至少要1万美金。

  但是仅有斯蒂芬·金还不够,大卫·米勒这次还想要为丹·布朗为这本《一种玩笑》写推荐语。

  自从2003年以后,丹·布朗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炙手可热的家,单单《达芬奇的密码》一本在全世界就卖了超过6000万册。

  在世作家中能比他畅销的只有J·K·罗琳一人而已(《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卖了大概8000万册)。

  即使像张潮,也没有任何一本书的世界总销量超过1000万册——当然,也与张潮创作的作品类型与两人不同有关。

  不过丹·布朗和所有作家一样,有钱以后就开始爱惜羽毛,轻易不肯推荐书籍。

  大卫·米勒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通过出版社高层的关系,将前四篇的英文初稿发送给了丹·布朗,希望能得到正式的回复。

  与此同时,他还邀请了帕慕克等人为张潮撰写推荐语——这样才符合这部集“雅俗共赏”的定位嘛!

  没想到不到一周时间,大卫·米勒就收到了丹·布朗的回信,信的内容非常简洁,只有一行:

  【如果可以,我想为这部杰作撰写序言。】

  大卫·米勒喜出望外,立刻就准备回复,没想到邮件还没有写完,就收到了斯蒂芬·金的回信,内容同样不多:

  【这次我想为我的小兄弟的集撰写序言,他的这部杰作值得每个美国人好好看看!】

  然后是帕慕克:

  【我认为仅仅一句话无法形容我对这部杰作感受,我认为它不仅是对中国人的预言,也是对全人类精神世界所必然产生的深刻而决定性的变化的预言,请把这部集的序言部分交给我撰写。】

  大卫·米勒人都麻了。

  这三个人一个是世界畅销书之王、一个是美国畅销书之王、一个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身为资深的国际文学编辑,大卫·米勒的理论水平与绝对不差,眼界更是业界的翘楚,但是由于不是职业作家,对作品始终隔了一层,无法像几位顶级作家一样看出《一种玩笑》的巨大潜力。

  类似的例子其实很多。

  例如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最初是投稿给《当代》,审稿的是周昌义。他认为《平凡的世界》故事太过繁琐,毫无悬念,没有意外,读不下去,啰嗦……

  缺点这么多的作品,读者怎么可能读得下去?

  就这样,这部在当时的文学杂志里辗转一圈以后,才勉强在《花城》上发表了——但《平凡的世界》第二部却连《花城》都拒稿了,最后只能在比较边缘化的《黄河》上发表。

  根本原因是80年代中期,中国文坛流行的是「魔幻现实主义」「意识流」「超现实主义」「存在主义」……等等现代风格的,《平凡的世界》这种传统现实主义作品在编辑的潜意识里被认为落伍了。

  以至于路遥在第三部里也忍不住跟风,写了主人公孙少平与外星人相遇、对话的情节,想“魔幻”“超现实”一把。

  但路遥实在是拙于此道,以至于这段情节也被公认为《平凡的世界》里的一个瑕疵。

  《一种玩笑》的情况在大卫·米勒这里则相反——他觉得这四篇有些过于“超前”了,是一种文学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对作者来说极其“危险”的创作手法。

  就像张潮的老师们担心的那样,这未来距离现在实在太近了,很容易打脸。

  但是这三封邮件实在不能不回,甚至回迟了都不行。

  大卫·米勒快把头发挠秃了,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迅速在电脑上敲起字来:

  【尊敬的帕慕克先生:如您所愿,这部集还差一个精彩的序言……】

  【尊敬的布朗先生:您愿意为《一种玩笑》撰写序言,实在令我们感到荣幸之至。但是这些中国背景的对于美国读者来说也许有些障碍,所以亟须您为每篇撰写一个导读,也许这比序言还要重要……】

  【亲爱的斯蒂芬:你想为《一种玩笑》写序言实在太令我激动,但是鉴于这部集的特殊性,我希望能与你进行一场关于它们的对话,然后将我们的对话作为这部集的“彩蛋”放入书中……】

  大卫·米勒反复检阅,确认从措辞到行文都没有半点问题,这才点了发送按钮。

  与此同时,Sin&Schuster出版社为张潮新书做的宣发工作也正式开始了——出版社官方网站的首页,已经在最显眼位置放出了一张封面是一个大大的“?”的书籍图片。

  图片底部,是作者的名字,简简单单的「ZhangChao」几个字母,就让吸引了所有美国读者的目光,也第一时间登上了「微博网」的热搜首页。

  与美国遥相呼应的是,花城社也放出了张潮新集的预告,同样是一张封面一个大大“?”的书籍图片和「作者:张潮」几个字,引得中国的书迷心潮澎湃。

  与美国读者不一样的是,他们已经得知这是《最后一课》等四篇已经发表的的合集,但是有一个神秘的传言——集里将会出现张潮新创作的第五篇。

  这就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张潮最新作品这个「东风」了。

  就在11月中旬,「茅盾文学奖」颁奖典礼前一周,张潮新的第一部分终于通过邮件发送给了朱妍玲和大卫·米勒两位编辑的手里。

  只不过一个是白天收到的,一个是在深夜收到的。

  凌晨两点的台灯下,大卫·米勒打着哈欠,嘟嘟囔囔地灌了一口咖啡,就看了起来。

  没想到的第一部分,就是一篇新闻稿——

  【《他说“自由好”,我哭了三次》

  来自于:凯瑟琳·米莉

  发表于:2020年9月1日,《光谱之声》周刊头条

  “他什么也没说,但他的沉默,是这个时代最有力的抗议。”——一位目击者如是说。

  昨天傍晚,在本州巴别市的市中心广场,一位身份不明的亚裔男子默默地站在街头。他的衣着简陋,脸上布满岁月与劳作的痕迹。可就是这样一位毫不起眼的“无名者”,却以一个举动,震撼了整个巴别市。

  事件发生在傍晚6点左右,一名自称为非二元性别的青年“泽丽娜”(化名)正遭遇三名白人男子的语言羞辱。那些侮辱极具攻击性,我们不在此复述。围观人群大多沉默不语,甚至有人悄然离开。

  就在这时,那位亚洲男子走了上来。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缓缓站在她面前,挡住了那些攻击者的视线。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听懂,什么都没说。但那一刻,他站在了历史的前线。

  泽丽娜后来在采访中哽咽地说:“我感受到他并不是出于语言,而是出于本能。他的身体就是一个反抗的姿势。他站在那儿,就像在说:‘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她(或他说,他们)!’”

  围观者开始鼓掌。有人拍下这一幕上传网络,截至发稿时,该视频已获得超过370万次观看,评论纷纷称他为“巴别的守护者”“新时代的沉默正义”“自由的身体语言”。

  在记者多番努力下,得知该男子名为魏老三(WeiLaosan),可能是北部某工地的装修工,具体身份不详。

  他不会说英语。面对镜头,他只用极其不标准的发音缓慢吐出四个字母:“Free……do…good。”

  我们正在寻找这位“自由的沉默者”。他的身份或许模糊,但他代表的,是我们这个国家最清晰的价值。

  自由不需要语言,自由是一种站姿!

  那天晚上,我哭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