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护花使者-《你出轨,我联姻送请帖你哭什么》

  陆沉接到医院电话时,签字笔在诊疗单上洇出一团墨渍。

  诊室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他扯松领带,喉结在绷紧的脖颈上滚动两下,转身撞翻了护士推着的点滴架。

  电梯镜面映出他苍白的脸。

  数字从17层开始跳跃,他盯着不断变小的红色数字,突然想起上周偷看姜沅产检时,她踮脚按亮顶楼观景台的按钮,说想看看云层之上的朝阳。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因为想要报复卫枭才会去接近姜沅,可得知她流产的时候,他心里闪过一丝神伤。

  甚至他都有几分怀疑,这样为一个女人担心的自己究竟是不是之前的那个风流少年。

  此刻暮色正从落地窗漫进来,将玄关处姜沅的米色羊绒大衣染成旧照片的昏黄。

  陆沉推开门时,看见她赤脚站在飘窗边,单薄的真丝睡裙被风掀起涟漪。

  未关的窗外飘着细雪,有几片落在她垂落的睫毛上。

  “沅沅。”

  他声音发颤,伸手去关窗时触到她冰雕般的手指。

  暖气充足的室内,她的体温却像融化的雪水,顺着指尖渗进他掌心。

  姜沅忽然笑起来,睫毛上的雪粒簌簌掉落。

  “医生说是个女孩,好像还是两个。”

  她转身从抽屉取出浅粉色的毛线袜,针脚歪斜的蝴蝶结在掌心颤动。

  “你看,我织反了桂花针法。”

  原本姜沅对陆沉没有什么好感,可因为她现在神志都有几分错乱,连对他都有了些笑模样。

  陆沉将她冻僵的手指拢在掌中呵气,呼吸在玻璃窗上凝成白雾。

  楼下花园的雪地上,不知谁堆的小雪人戴着红围巾,在渐暗的天色里像一滴凝固的血。

  次日下午五点,陆沉站在厨房岛台前布置烛光晚餐。

  香槟玫瑰插在磨砂水晶瓶里,他特意选了不会过敏的铃兰香薰。

  当他要打开存放红酒杯的橱柜时,发现最里侧藏着个扎缎带的礼盒。

  婴儿袜整齐叠放在天鹅绒衬布上,底下压着产检B超照片。

  陆沉想起昨夜姜沅蜷缩在床角的睡姿,相片被风雨打落的玉兰花瓣。

  他轻轻合上盒子,却碰倒了旁边的药瓶。氟西汀三个字在瓶身反光,刺痛他的眼角。

  “不是说要去私人影院吗?”

  姜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穿着他准备的酒红色丝绒长裙,唇膏是刻意补过的珊瑚色,但眼睑浮肿需要用珍珠胸针折射的光斑来掩饰。

  陆沉将礼盒推进阴影里,转身时笑容恰到好处。

  “我预约了《时空恋旅人》,你说过喜欢穿越时空的……”

  提起穿越时空,姜沅心里闪过一丝暗淡,如果能够逆转时空的话,她会拼尽全力去救下自己的孩子。

  那个还没出生的小公主。

  “改看《海边的曼彻斯特》吧。”

  姜沅打断他,指尖摩挲着影院丝绒座椅的纹路。

  荧幕蓝光掠过她手腕内侧淡青的血管,那里还留着昨日输液的胶布痕迹。

  当电影里主角说出经典台词的时候,陆沉感觉肩头突然湿润。

  姜沅的眼泪安静地渗进他西装面料,像是融化的雪水终于找到归处。她抓着他的袖扣,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间的脉搏。

  “那天我蹲下系鞋带,起来时看见地毯上的……”

  这些话她不敢告诉卫枭,她知道失去这个孩子,她和卫枭都是一样的痛苦,所以她只能默默接受陆沉的好意。

  陆沉捂住她的嘴,掌心沾到咸涩的潮意。荧幕上浪花拍打着灰白礁石,他想起清晨收拾浴室时,瓷砖缝隙里未清理干净的血丝,在晨光中宛如珊瑚残枝。

  片尾字幕升起时,姜沅在陆沉怀里睡着了。

  他抱起轻得像云絮的她,发现她手心里攥着从礼盒偷拿的婴儿袜。

  夜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全景天窗洒进来,将水晶瓶折射成细碎的银河。

  后半夜姜沅突然发烧。

  陆沉用温毛巾擦拭她汗湿的脖颈时,听见她呢喃“对不起”。

  床头柜的折纸鹤被夜风吹到床底——那是备孕时折的九百九十九只,此刻正随着中央空调的气流微微颤动。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姜沅在退烧贴的凉意中清醒。

  她望着窗帘缝隙透进的灰蓝色天光,忽然伸手抚摸陆沉下巴新生的胡茬。

  “我们把纸鹤拆了吧。”

  陆沉愣怔间,她已经赤脚下床。

  九百九十九只纸鹤在晨风中舒展翅膀,姜沅将婴儿袜剪成细长的丝带,系在最后一只纸鹤的脖颈。

  当第一缕阳光染金窗棂,她推开窗户,成群的白鹤乘着雪后清澈的风飞向天际。

  “你看……”

  她回眸时眼底有破碎的星光在重组。

  “悲伤不用遗忘,可以折成会飞的纪念。”

  陆沉从身后环住她,发现昨夜含苞的香槟玫瑰正在水晶瓶里悄然绽放。

  积雪从屋檐滑落,惊起楼下松枝上的麻雀,振翅声像是春天提前叩响了窗扉。

  果篮里的阳光玫瑰葡萄还在滴水,贺川修剪精致的指甲划过青提表面,在玻璃茶几上留下蜿蜒水痕。

  他特意选了姜沅最爱的郁金香,但花瓣上喷的鎏金闪粉正随着空调暖风剥落,像极了那年被他扔进雨里的订婚戒指。

  “沅沅你看,这芒果是从你小时候常去的生态园空运来的。”

  他将果盘推近,金煌芒切成的花瓣在瓷碟里绽放,橙黄色果肉渗出汁水,浸湿了垫在下面的产检报告单。

  姜沅蜷缩在贵妃榻上,卫枭上周送来的羊绒毯滑落半截。

  她盯着芒果纹理,突然想起流产那日从体内涌出的血块,也是这样带着经脉般的絮状物。

  喉间泛起酸水,她的指尖死死扣住沙发缝线。

  贺川忽然倾身握住她冰凉的手腕,古龙水混着雪松气息压过来。

  “姜氏集团那个养老地产项目,董事会的老古董们……”

  他的拇指在她静脉留置针的胶布上摩挲。

  “只要你点头,我们还能像从前……”

  水晶吊灯突然剧烈摇晃。

  卫枭踹开门的瞬间,十二月寒风卷着枯叶扑进来,撕碎了贺川未完的话。

  他黑色皮夹克上还沾着机车尾气灼烧过的雪粒,手里提着的中药保温袋砰地砸在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