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东边来的和尚-《西游:长生仙族从五行山喂猴开始》

  一晃又是两月,天气已凉透了骨,眼瞧着深秋将尽。

  寒地里那一片白森森的幻阴草,也不声不响地蹿出了半尺高,根根立着。

  姜义每日里围着那地打转,晨昏不误,伺弄得勤,倒也真瞧出了些门道来。

  这草怪得很,阳光越烈,它越怯生,盛夏时还只藏在地皮底下喘气。

  如今风一凉,倒抖擞着劲儿往外钻,个顶个地精神。

  心里正打着算盘,要是过了这一整冬,还能再疯长一茬,那可真是……

  念头还没打完,院门那头就响了。

  来人径直进了院子,正是刘家庄子上的两个仆从,打过几回照面,也算是熟脸了。

  也不废话,打了个招呼,二人就先蹲到寒地边儿上去瞧。

  瞧了片刻,其中一个抬手指了指地里白得扎眼的草苗,这才开口:

  “庄子里急着用,得先割两垄回去。”

  拢共半亩多地,分了十垄,割两垄,倒也不多。

  这幻阴草倒也没个实打实的熟成规矩,长出来就是能用。

  只是年头久了,药力会更厚些,价码便也跟着水涨船高。

  姜义听着,只点了点头,便挽起了袖子,从屋角摸出那双捱了汗渍的麻布手套。

  三人利索动身,从靠外那头开始割。

  草茎脆嫩,刀锋一过便倒,只要不惧寒气,割起来倒是省事。

  割过也无需补种,只要不伤根,还能接着长新苗。

  只是再长出来的,便又是新年头,药性得从头算起。

  姜义收了最后一把草,抬眼望着那寒地深处的白意,指尖还带着些凉。

  那两个庄子里的仆从也不怕寒,蹲在地头儿麻利地扎草,一捆一捆缚得结实。

  末了还掂了掂分量,互相对了个眼色。

  高个那人道:“这两垄,按半年草算,市面上的价儿,大概能值五十两。”

  姜义听了,心里暗暗一哆嗦。

  他虽早知这草金贵,可听着那“五十两”三个字,还是忍不住在心头咋舌。

  这才小半年光景,地头草就能卖个整银?

  不过念头一转,刘家庄子里用副虎骨,动辄就是数百两,还没算上辅料。

  五十两草价,搁人家眼里,也就是地头上拍掉的泥巴罢了。

  那高个仆从瞧他没吭声,手已往腰间探,似是要掏银子来。

  “等等。”

  谁料姜义却忽然伸手拦了。

  说着,指了指那堆扎好的草捆,语气里带了点笑:

  “银子就不必了,能不能换点别的?比如说……药材?”

  说得轻描淡写,神情却颇认真。

  姜家如今这光景,要使银钱,大头都在那些个药草上头。

  银子虽好,可无论是去集上,还是在李郎中那药铺,只要过遍手,总得叫人刮层油水去。

  何况刘家庄子里的货,外头花钱也未必买得到。

  倒不如就地换料,怎么算都合算得紧。

  那高个仆从听了,倒也没摆什么为难的脸色,只微微一颔首,语气温和得很:

  “自然使得。只要不是庄子里紧着用的,姜家主尽管开口。”

  话头甫落,便顺势问道:

  “敢问姜家主,想换些什么药材?”

  姜义听罢,却是一怔。

  家中常用的那几味药,他倒背如流,可真要挑出个门道、列张单子,却一时半会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想了想,眉头便拢起了几分。

  那高个的见他神色,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索性爽快补了一句:

  “若是姜家主方便,不妨随我们回庄子一趟。库房就在后头,您亲自看看,挑合用的拿便是。”

  姜义听得眉眼一松,自是连连点头应下。

  亲自去库里拣,倒是省心了。

  也不耽搁,赶忙回屋搁下那把还带着草汁的镰刀,换了身干净布衫,便随那二人往前山方向行去。

  三人循着山路往前头走,林风穿枝作响,脚下黄叶翻飞。

  刘家庄子,姜义虽早有耳闻,也在远处林梢间眺过几回,可终究没走得这般近。

  今儿个一走近了,倒是有些意外。

  庄子四周不过几圈夯土墙,屋瓦斜斜地探出头来,格局并不气派,也无甚雕梁画栋的模样。

  没有想象中那般神秘森严,倒像个老实本分的农户宅院,藏在山脚里头。

  还未靠近庄墙,忽隐隐听得一阵细细的诵经声。

  念得慢,断得稳,还夹着几声木鱼敲击,“咚咚”作响。

  再近几步,鼻尖便闻出一股子味道。

  是油烛混着焚香的气息,古旧而又沉重。

  姜义闻着,心头一动,才要开口,那高个的仆从已抢先答了:

  “姜家主是闻着香火气了罢?前儿个庄主巡山,在林子深处撞着个和尚,正被只吊睛白虎撵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庄主搭箭如风,一箭封喉,把那畜生收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

  姜义听着,心头却是猛地一跳。

  这般情景,这般说法,怎听着有些耳熟?

  但转念一想,眉头又微微一蹙。

  不对,日子对不上。

  面上却并不显,只顺手掸了掸袖子上的落叶,静静听着。

  几人穿过庄门,绕过影壁,香火气与诵经声俱是更浓。

  那仆从脚步不慢,话却没落下:

  “那和尚说他打东边来,要往西去求经。”

  姜义脚下微顿,眼皮轻跳了跳。

  往西求经?

  从这前山西去,那不正得经过自家门前、再绕过后山?

  “那和尚倒也识趣,歇了一宿,吃了顿素饭,说不能白欠这份人情,执意要做场法事谢恩。”

  那仆从领着姜义绕过一处院角,避了那边法会的热闹,自顾往库房方向走,一边还道:

  “庄主本也不在意,但拗不过他这份诚意,便由他去了。”

  语气里七分随意,三分不以为然。

  姜义听着,心里翻了几个念头,想细问却终究没问,拢了拢衣襟,只当风大。

  说话间,三人已行至库房门口。

  那高个儿的仆从领着路,径直一把推门进去。

  门轴“吱呀”一声响,尘气扑面,里头光线昏黄,却并不闭塞。

  也不多话,熟门熟路地拐了个弯,引着姜义往最里头去。

  靠东墙那一溜地方,堆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各色药材。

  姜义一眼瞧去,不由在心里“啧”了声。

  这一堆那一堆的,也不知藏了多少名目。

  只看那泛着光的老参,须发俱全,形如虬龙,年份怕是不浅;

  还有一旁几枚巴掌大的灵芝,通体紫红,带着股子压人的药气,似能透入骨缝。

  还有些草根树皮,姜义也叫不出名头,颜色各异,气味各生,像是山里刚刨出来的。

  可偏偏这些宝贝般的东西,就这么大咧咧地摊着堆着。

  没个柜子,没个签条,连麻袋都没扎紧几口。

  若非亲眼所见,哪像是千金难买的灵物?

  倒像是寻常人家灶屋里,堆着待烧的柴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