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万兽夜哭-《西游:长生仙族从五行山喂猴开始》

  光阴潺潺,转眼又是半年光景。

  姜义把那十亩秋稻收了,晾干装囤,一地金黄换作了豆苗,地头也清清爽爽起来。

  这半年光景,小闺女姜耀已能跌跌撞撞地跑上几步。

  嘴里也会蹦些“要抱抱”、“吃果果”的话来,奶音软糯,听得人心都要化。

  那套呼吸法,也早练作了本能。

  哪怕夜里睡得正香,气息一吸一吐间,也有几分绵长模样。

  如今家中药膳、药浴,分例里也有她一份。

  只是姜义和柳秀莲下手都格外仔细,药材虽好,也不敢多放。

  生怕药劲冲了女娃的身子,惹出什么不妥来。

  村子还是老样子。

  天一亮,锄头碰着地,锅灶响着勺,炊烟一缕一缕,像村人性子一般安稳。

  只是这安稳,在前山那头,近来却起了点细细的波纹。

  要说还是那桩陈年旧事。

  两年前,虎熊伤人,闹得两界村人心惶惶。

  自那之后,村里猎户、采药人,便只守着前山那片不深的林子转悠。

  打些野鸡兔子,采点蘑菇野果,也勉强算得几分进项,贴补家用罢了。

  可这两月不大对劲。

  有几个常去林边的汉子回来嚷嚷,说见了些新鲜兽迹。

  不是脚印,就是尿痕,腥气冲鼻,像是猛兽的。

  有人还赌咒发誓,说瞧见树皮上有抓痕,深得吓人。

  这些年头,山里静得有些久了,连野狗都稀罕得很。

  今儿个忽然冒出这点动静,自然叫人心里发毛。

  日子一晃,林子边上的痕迹愈发频了。

  不再是远远一瞥的惊鸿影,倒像是有胆子大的家伙,在试着摸底儿。

  它不急不躁,循着前山那片灌木稀疏处,一步一步地蹭将过来,连脚印都比先前沉了几分。

  两界村里,见着动静的人渐多,议论也渐杂,村中光景便分了两派。

  一派欢喜,一派发愁。

  高兴的,都是些年纪偏大的老猎户。

  这两年吃了闲饭,弓弦上落了灰,刀背都钝出毛边来,心里早就憋得发霉。

  虽说也有人嘴上说“退隐江湖”,可真叫他们老老实实种地,半日便挠头抓耳。

  可要让他们回深山打猛虎,心里头也犯怵。

  谁都记得那年虎熊闹事,牌位都还摆在祠堂里呢。

  如今倒好,山里野物自己送上门来,瞧着分量还不轻,自然是眼都红了。

  一个个把压箱底的猎弓猎刀翻了出来,打油的打油,磨刃的磨刃。

  但也有些稳重的庄户人家,面上虽不言,心头却压着块石。

  他们瞧着那野兽的动向,只觉不安。

  那些东西不像是乱窜,而是有章法地摸进来,像是在划地盘。

  照这架势,迟早要贴到村边,甚至拱进村里来。

  “管它什么畜生。”

  一个老猎户摩挲着弓背,虎口厚茧发亮,眼角还吊着点笑:

  “老虎也罢,狗熊也好,只要敢踏进两界村一步,那就是盘肉!”

  只是老猎户们的弓弦还没拉紧,山上就先出了岔子。

  出事的是刘家婶子,寻常日子里最会钻林子的一个妇人。

  她有个老窝子,在前山坡下一片阴湿地,每隔些时日就会长出一窝菌子,鲜嫩得很。

  这地方不算深,她去了几十回,从无闪失,脚底下的路都踩出了印。

  谁承想这回撞见了狼。

  不是野狗,不是黄鼠狼,是正儿八经的灰背狼,瘦得露骨,眼睛却亮得瘆人。

  狭路相逢,婶子一时不慎,被咬了一口,庆幸伤口不深,人也逃了出来。

  只是那狼……咬了一下,却没追,反倒自个儿抽身跑了,溜得比谁都快。

  刘家婶子爬回山口,脸色煞白,把这事一说,村子里顿时炸了锅。

  原本嗓门最大的几位老猎户,这回也没了动静。

  手中弓箭悄悄收了起来,刀子也不磨了。

  倒不是怕狼。

  换作寻常,那点体格的畜生,三五条命也不够他们分的。

  可它咬了却不追,像是心里头算着账,知道进退。

  这就不一样了。

  不是野兽,是开了点灵光的精物。

  何况两年前,那桩子虎熊伤人,至今还让人背后发毛。

  有人将两件事掐指一算,忽而觉得,这林子怕是出事了。

  不是一头两头野兽变得古怪,而是整片山林的气息都变了。

  兽若开智,迟早便成妖。

  那时可就不是“猎”与“被猎”的事了。

  有那胆小的,家底单薄的,心里一发虚,便悄悄打起了包袱。

  有的托亲戚,有的问路子,打算搬出这口祖宅祖地,去外头碰碰运气。

  人心惶惶中过了两日,日头都晒不出暖气,连狗都蔫了,鸡也不打鸣。

  直到这一夜,月黑风也高。

  前山林子里,忽地炸起一阵狼嚎虎啸。

  初时还只是远远几声,转瞬便成了万兽夜哭。

  狼嗥虎啸,狐叫熊吼,夹杂成一锅乱粥,直响得山都发颤,云都卷起。

  声声凄厉,听着像是满山野兽在死斗,痛也痛得发疯,恨也恨得钻骨。

  一夜未歇,吼声不绝于耳。

  村里人家都点了灯,睡是没人睡的,只敢缩在被窝里竖着耳朵听,连小孩都不敢哭。

  半夜时,姜义隔着几条山沟,都能闻见那股腥气,好似血水里泡了风,顺着树梢往村里吹来。

  等天一亮,果然应验了。

  山风吹来,村头田尾,皆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冲得人直想呕。

  几个平日胆子不小的青壮悄悄结伴,拿了猎刀棍棒,一路探着往山上走。

  没一会儿,便见有人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肩头扛着半扇染血的狼尸。

  一边往自家跑,一边高声嚷:

  “山上……山上死了一片,全是野兽尸体!”

  后头也有人跟着回来,脸色有些惨白,怀里野猪却抱得结实。

  村里不信邪的见状,也跟着一脚踏进了林子。

  走得远了,才发现,那人说得一点不假。

  自前山起,沿着林缘一路往深处望去,遍地横尸。

  虎有之,狼有之,豹子、野猪、狐狸、兔子,甚至还有几只刺猬,大的小的,一样不落。

  血水渗进泥土,染红了地皮,林叶都像被熏过似的,带着股血腥气。

  死状各异,有的腹破肠流,有的四肢翻折,却都死得极利索。

  接下来,便是轰轰烈烈的“收山货”时节了。

  原先那些个死守家门的村民,眼见着左家扛下一头小野猪,右家拉回两条花狸子,顿时眼红。

  这可是天上掉下的现成儿,皮毛筋骨皆能卖钱,腌一腌熏一熏,还能管过个冬天。

  于是也顾不得害怕了,家家户户人声鼎沸。

  拖儿带女,提刀拿绳,个个像赶集似的往山上奔,脸上再不见惶恐。

  姜义站在村口。

  看着平日杀鸡都捂眼的牛家大妹子,一手提一只光皮油亮的狐狸,脚步生风,嘴角含笑地下了山。

  这才压了压跃跃欲试的姜明,叫他在家看好小妹,转身与柳秀莲一道,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