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今儿个宋昭训侍寝怕是不妥。”-《小宫女携崽重生,冷情太子被哄成翘嘴了》

  这掌灯之言。

  指的便是天黑之际,东宫后宅各个主子屋门前都会挂上两只纱绢花灯。

  轮到谁侍寝了,便有元淳宫的人提前来将该主子屋门前的花灯取下来。

  这是从太祖时期东宫传下来的规矩。

  不过,太子素来于女色寡淡。

  太子妃进门前,不曾涉足后院。

  太子妃嫁进来一年有余,太子也是近半年才开始踏足曹良媛她们院里的。

  侍寝时间由太子妃安排。

  太子若有兴致去后院,当天该谁侍寝就谁侍寝,太子从来没自己挑过人。

  今儿个倒是破了天荒。

  按说海顺该高兴的。

  但……

  “殿下,今儿个宋昭训掌灯怕是不妥。”

  他硬着头皮提醒道。

  太子爷抬步往外行去,示意他继续。

  海顺斟酌道:“若奴才记得没错,照太子妃的安排,今晚该曹良媛侍寝。”

  宋昭训是从嘉荣堂出来的人,按理别说太子本就对其有兴致,便是没有,也合该要给太子妃面子。

  可问题是。

  曹良媛是太子和太子妃生了龃龉后,太子为制衡太子妃,平衡东宫后宅势力而特意立起来的一杆枪。

  太子今晚若去了宋昭训那,就是公然打曹良媛的脸,也是打了自己的脸。

  骆峋想起来了。

  他步子顿了顿。

  平静无波的视线不知在看哪。

  片刻。

  海顺似听到太子爷低笑了声。

  随即是他一贯淡漠的嗓音:“那就看太子妃今晚,想让谁侍寝吧。”

  “是。”

  .

  海顺前脚离开永煦院,后脚太子封槛儿为昭训的消息就在后宅传开了。

  上至各院各处的管事,下至大小杂役粗使,众人心里都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大伙儿不知内情。

  那些有心眼儿但又不多的人,只当太子此举是为了全太子妃的脸面。

  心眼儿稍微多些的。

  则从这事里品到了那么点儿别的意思。

  不过事关东宫两位最大的主子,哪怕众人有想法,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嘉荣堂里。

  郑明芷面无表情地坐在临窗的紫檀雕八仙纹罗汉床上,双手攥得死紧。

  屋里静得吓人。

  霜月霜云立在一侧,谁都不敢开口。

  还是庞嬷嬷心疼自家主子,上前道:“太子妃息怒,殿下此举是给您体面呢。”

  “体面?什么体面?”

  郑明芷猛地抬头。

  “这算哪门子体面?这么大的事他不同我说也就罢,抬的还是我院里的人!

  我前脚让人出来伺候那几个小的,他后脚就派人来传口谕!这叫给我体面?”

  “这是把我的脸往地上踩!”

  “还蕙质兰心,贤淑温雅,那贱婢也配?!”

  “我看他是睡的女人太少!才会好赖不分,什么脏的臭的都想往院里放!”

  “太子妃!”

  庞嬷嬷一声暴喝。

  声音近乎尖叫。

  惊得外间和院里站着的人浑身一震,随即扑通扑通里外跪了满院子。

  郑明芷也被这一声惊到了。

  眉头一皱就要呵斥。

  不想却见霜云霜月不知何时跪了下去,二人皆脸色煞白,抖若筛糠。

  蓦地,郑明芷一个激灵。

  脸也白了:“奶娘,我、我……”

  庞嬷嬷僵着腿跪过去,紧紧捏住她家主子的手,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

  “您便是再气,也得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啊!那位可不是我们能编排的!”

  郑家祖上乃草莽出身,早年随太祖打江山被封了奉国公,爵位世袭罔替。

  但世事无常。

  随着不久之后某个大臣居功自傲,妄图谋反的事暴露,本就对开国功臣心存忌惮的太祖越发怀疑起了这些人。

  随着来的便是一系列肃清。

  郑家为自保主动交出兵权。

  还找理由递了折子,恳请太祖削爵。

  最后郑家的兵权没了,但爵位还在,只是封号由奉国公变成了顺国公。

  此后郑家人弃武从文,可同时也有了“郑家子孙永不入内阁”的祖训。

  如今郑家开国功勋的位置,只剩了个名头。

  陛下给太子和郑家姑娘赐婚,无非就是太子已经有了一个望族出身的外家,不需要再有一个有实权的岳家。

  换而言之,郑家是靠不住的!

  这种情况。

  一个不慎别说太子妃的位置没得坐,就是整个国公府可能都要受牵连!

  她们已经惹恼过太子一回。

  当时若非正值太子太子妃刚大婚不久,太子不好真在那时候废了太子妃。

  否则以顺国公府现今在朝中的位置,太子就是请旨赐死太子妃都不为过!

  经历了那样的事。

  这一年里太子还能让太子妃坐在这位置上,给她体面,已经称得上慈悲了。

  若她们还不知收敛。

  那就真是自寻死路!

  庞嬷嬷想到的,郑明芷也想到了。

  只是她刚刚太气了。

  以至于连最基本的忌讳都忘了。

  此时一经提醒,她也被骇得不轻。

  “我知道的奶娘。”

  短暂的惊慌后,郑明芷吐出一口气稳住心神,回握庞嬷嬷的手把人拉起来。

  “刚刚是我太气,才会一时忘了规矩,没事了,我现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

  霜云霜月也被叫了起。

  只不过再想起太子着封槛儿一事,郑明芷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恼意。

  她与太子有龃龉不假。

  可说到底她现在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那她就是东宫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这后宅就该由她管。

  如今殿下连知会一声都无就抬了她院里的人,这让她这个太子妃颜面何存?

  “奶娘你说,殿下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总不能真看上那贱婢了吧?”

  “不可能。”

  庞嬷嬷斩钉截铁。

  “皇家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殿下从小生在宫廷,什么样的佳丽没见过?不可能被那等货色给迷了眼。”

  何况殿下处在这个位置,做了十七年的太子,要真能这般轻易为美色所迷。

  怕是这位置早换人坐了。

  这话不能说出来。

  但郑明芷听出了庞嬷嬷的话外音。

  她想了想。

  觉得也确实如此。

  殿下自身就容貌出众卓尔不群,又岂会是那等看人皮囊的轻浮之徒。

  可这么一来,郑明芷就想不通了。

  自己这一年来安分守己。

  对裴皇后与元隆帝尽到了儿媳的本分,和殿下虽未相濡以沫却好歹相敬如宾。

  这段时间也没做什么惹殿下不快的事。

  殿下怎能知会都无。

  就做主抬了她的人呢?

  还给的昭训位份!

  也是曹良媛三个贱人不知内情,否则这会儿指不定在心里如何笑话她呢。

  “难道是因为入朝的事?”

  庞嬷嬷小声猜测。

  按大靖朝制,皇子及大婚之龄都当入朝为君父分忧解难,为百姓谋福祉。

  除去早夭的四皇子。

  太子前面的四位兄长。

  大皇子信王、二皇子荣王、三皇子睿王和五皇子慎王,他们都在娶了各自的王妃后不久,相继入朝当差。

  就连七皇子宣王都在先太子三年成婚后,在五军营后军捞了个从七品的都事。

  然而轮到太子。

  离太子大婚都过去一年多了,元隆帝依旧不见让其临朝听政的打算。

  理由也是现成的。

  就是太子年轻气盛心性不定,当得修身养性磨砺心志,方可在将来担得重任。

  这纯属瞎扯淡呢。

  可元隆帝都这么说了,谁敢反驳?

  所以太子这一年做的都是些代祀天地,监修典籍和经筵讲学这类无实权的差事。

  直到两个月前。

  朝中有人站出来重提让太子入朝之事,看元隆帝这次的态度似有所考量。

  太子突然抬了那小蹄子。

  许是不想在这个当头被有心人设计,指摘他堂堂储君,竟让后院女子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为他生儿育女。

  “您以为呢?”

  郑明芷抿唇,觉得有哪不对劲。

  可又说不上来。

  思忖片刻,她揉揉太阳穴。

  “恐就是如此了,便宜那贱婢了!”

  庞嬷嬷宽慰道:

  “不过就是个暖床的东西,当初挑了她不就是瞅着她臀翘胸大好生养么?

  咱们当务之急是盼着那小蹄子尽快开怀,是时生了孩子记在您名下,咱们拿捏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郑明芷神情总算缓和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位份到底是殿下给的,我要拿捏也终究不好太过。”

  “怕什么?”

  庞嬷嬷不以为然。

  “殿下性子冷,日后又要忙着政事,哪有时间去管这么个小昭训啊?这后宅里的事,还不都由您说了算?”

  至此,郑明芷最后一丝怒意也消失殆尽。

  这时,一旁的霜云开口:

  “主子,今晚是曹良媛侍寝的日子……”

  郑明芷拧眉,神色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