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谁跟我杀鞑子?-《封疆悍卒》

  赵铁匠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里屋。

  林川和胡伍长这么快就谈妥了,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掀开里屋的帘子,昏暗的光线下,那个樟木箱子静静地躺在墙角。

  他打开箱子,箱盖发出“吱呀”一声响。

  箱底躺着一把长刀,刀鞘上缠着的红绳已经褪成了暗褐色。

  赵铁匠的手指轻轻抚过刀鞘,上面的木纹依然清晰可辨。

  去年开春时,他和林老哥在榆树下喝酒,借着酒兴打赌,说一定要锻出一把能传家的好刀。

  “这都是命啊。”

  他喃喃自语,喉头滚动了一下。

  两个多月的工夫,他守着炉火反复锻打,林老哥时不时就来铁匠铺,带着自家酿的米酒。

  林老哥还开玩笑说,等到林川娶媳妇也打不出来。

  谁能想到,秋收还没开始,一场急病就把他带走了……

  “这把刀你拿着。”

  他取出长刀,“精铁打的,值五两银子。”

  林川接过刀,沉甸甸的压手。

  刀鞘是普通的乌柏木所制。

  他拇指轻推刀镡,露出一线寒光。

  林川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竟是一把标准的横刀!

  他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刀!”

  赵铁匠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把这把刀的来历说出口。

  “赵叔,我没那么多银子……”

  林川刚开口,赵铁匠就摆摆手:“不急,等你领了饷银再给不迟。”

  “那行!”林川点点头,突然问道,“赵叔,有没有弓?”

  “弓?”赵铁匠愣了一下,“只有猎户用的弓,对付鞑子够呛……”

  他摇摇头,从墙角取出一张榆木弓,弓弦已经有些泛白。

  林川试了试力道,眉头微皱。

  确实有点软,能射三十米就不错了。

  他目光扫过铁匠铺,落在角落里的几枚箭簇上:

  “赵叔,屯堡用的箭簇,就是这种?”

  赵铁匠点点头,从墙角捡起一枚废弃的箭簇递给林川:

  “就这式样,三角铁头,杆子是桦木的。”

  林川接过去,仔细查看。

  这箭簇做工粗糙,只是简单锻打成三角锥形,边缘连开刃都不甚锋利。

  若是对付无甲目标尚可,但鞑子多披皮甲,这种箭簇怕是连甲都难破。

  “太普通了。”林川低声道。

  赵铁匠嗤笑一声:“军器监统一发的,能好到哪去?就这,一个堡才配两百支,射完了还得捡回来复用。”

  林川没说话,从炭堆里抽出一根细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线条简洁凌厉,很快勾勒出一个奇特的三棱形状,尾部带着细小的倒钩。

  “这是……”赵铁匠眯起眼睛。

  “改良箭簇。”林川轻声道,“三棱带血槽,入肉后旋转撕裂伤口,倒钩能带出筋肉。对付披甲的鞑子,比普通箭簇管用。”

  赵铁匠盯着地上的图案,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年轻时也当过猎户,自然明白这设计的狠辣之处。

  半晌,他哑着嗓子道:“你小子…到底读的什么书?”

  林川没有回答,只是指着地上的图案:“赵叔,能打吗?”

  “能是能……”赵铁匠搓了搓手上的老茧,“就是费工夫,一天最多打十五枚。”

  “赵叔,那你就帮我打三十枚。”

  林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枚铜钱。

  这是他最后的积蓄,“先付定金。”

  赵铁匠推开他的手:“说了不急。”他转身走向铁砧,背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佝偻,“两天后来取。要是……要是你没回来,这账就记你娘头上。”

  “谢谢赵叔!”林川说道。

  赵铁匠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

  林川握着长刀,刚走出铁匠铺。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锣声。

  “鞑子来了!鞑子来了!”

  村口的老槐树下,里长正拼命敲着一面破锣,嗓子都喊哑了。

  几个村民慌不择路地往村里跑。

  林川眯起眼睛望向北面。

  官道尽头腾起一片烟尘,隐约可见五六骑黑影正快速逼近。

  “是狼戎斥候!”有人尖叫。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四散奔逃。

  “都别慌!”

  林川大步走向槐树,一脚踩在里长放锣的凳子上:“大家听我说!”

  声音不大,却让乱哄哄的人群为之一静。

  众人惊讶地望着这个平日大门不出的读书人。

  此刻他挺直的腰板和锐利的眼神,竟让人感到几分陌生。

  “几骑斥候而已,”林川环视众人,“咱们村青壮少说有二十人,怕什么?”

  “读书人懂个屁!”张老蔫缩在墙角直哆嗦,“那可是狼戎斥候!去年王家庄三十多口人,都死在他们手里。”

  “所以你们就等着被一个个砍头?”

  林川冷笑一声,突然“唰”地抽出长刀,“谁跟我杀鞑子?!”

  人群沉默下来。

  阳光下,刀身寒光凛冽。

  有人小声嘀咕:“秀才哥,你挥得动刀吗……”

  前身并未考取功名,“秀才哥”不过是村里人给起的外号。

  他话音未落,林川猛地转身,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

  “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枝应声而断,轰然倒地。

  几个年轻后生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起来。

  没谁天生是孬种,只是缺个领头人。

  “秀、秀才哥,我、我跟你去!”

  一个满脸雀斑的少年站出来,是张老蔫的儿子张小蔫。

  “小蔫你作甚?!”张老蔫大喊,“送死去吗?”

  “爹!”张小蔫梗着脖子,“我、我可不想,像、像你一样,一辈子被、被人瞧不起!”

  “你……”张老蔫一时语塞。

  “算我一个!”王铁柱握紧了锄头。

  “还有我!”

  “我也去!”

  不多时,十一个青壮哆哆嗦嗦地聚在林川身边。

  手里攥着镰刀、锄头,还有个半大小子举着根削尖的竹竿。

  “走、走吧……”张小蔫咽了口唾沫,“趁他们还、还没进村……”

  “站住!”林川一把拽住他,“十一人打骑兵?你们想送死?”

  “那、那怎么办?”

  林川目光扫过村中纵横交错的土路,突然有了主意:“把他们引进村里打。”

  “啥?”众人一脸茫然,“引进村子?”

  “狼戎斥候马术精湛,在开阔地带我们毫无胜算。”

  林川指向村中,“但村里土路狭窄曲折,马匹腾挪不开。我们熟悉每一条巷子,而且院墙能躲过对方的箭……”

  张小蔫眨巴着眼:“可这咋、咋、咋打?”

  “听我安排!”

  林川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快速画了起来。

  虽然听不太懂林川的意思,但众人眼中渐渐燃起希望。

  远处,狼戎斥候的呼哨声已经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