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顺天应人,刘协禅位;炎刘不绝,刘备登基-《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唉,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呐!”

  当听到刘备发出的感慨之后,以李翊为首的一众大臣无不欣喜若狂。

  “这么说陛下已经答应了?”

  “诶!如今天子尚在,还是称我为王上罢。”

  刘备急止之,他见众意难违,终于长叹一声,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诸君既推备继位,备不敢辞。”

  “然有一言,不得不先明告。”

  众人屏息静听。

  刘备肃然道:

  “昔高祖入关,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今日备亦当效法祖宗,与诸君约法三章。”

  张飞大声嚷道:

  “只要兄长肯称帝,莫说约法三章,便是约法三十章又能怎的?”

  话甫方落,关羽扯了扯张飞的衣袂,示意他安静。

  李翊也以目视之,张飞这才退回人群之中。

  刘备乃先后竖起三根手指,说道:

  “其一,汉帝、皇后,不可加害。”

  “皇室宗亲,皆当厚待。”

  “其二,朝中旧臣,不得侵凌。”

  “愿留者留,愿去者去。”

  “其三,商贾百姓,不可掠夺。”

  “敢有扰民者,军法从事!”

  众人齐声应诺:“谨遵王命!“

  刘备环视一周,目光落在简雍身上:

  “宪和,你即刻快马回雒阳,向朝中大臣说明此事。”

  简雍正色拱手:

  “臣这就动身。”

  刘备又嘱咐道:

  “记住,务必先见天子,说明非备本意,实乃众意难违。”

  简雍点头:

  “王上放心,臣知道分寸。”

  说罢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

  雒阳,皇宫。

  王朗与华歆联袂而入,面见圣上。

  此时,刘协正在伏案书写,见二人进来,他头也不抬。

  只是澹澹说道:

  “你们来了。”

  王朗、华歆相视一眼,心中惊疑。

  华歆试探问道:

  “陛下早知道我们要来?”

  刘协搁下笔,抬眼看向二人,嘴角微扬:

  “自朕出临淄以来,便知道会有今日。”

  他轻轻摇头,“只是比朕想象的稍微早一点罢了。”

  王朗额头沁出细汗,华歆则定了定神,上前一步:

  “既然陛下都知道了,那就由老臣来说明此事。”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如今汉室衰微,陛下与齐王同为汉朝苗裔,高祖子孙。”

  “陛下只有将江山交到齐王手中,方可重振汉室。”

  “这不也是陛下所希望看到的吗?”

  王朗也赶紧出言附和:

  “不错,大势不可逆。”

  “如今天下人心皆向齐王,陛下不可自误啊。”

  刘协静静听完,忽然问道:

  “朕若退位,会如何?”

  华歆连忙道:

  “齐王仁德,必善待陛下。”

  “是也。”

  王朗在一旁跟着补充。

  “齐王必会与手下人约法三章,明令不得加害皇室中人。”

  “陛下尽可放心。”

  刘协轻笑一声,正要说话,忽听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简雍匆匆入内,跪地禀报:

  “陛下,齐王在平津被众将‘龙袍加身’,大家都劝齐王继大统。”

  “然此实非齐王本意,实乃众意难违……”

  刘协抬手打断:“简卿不必多言。”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冠。

  “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转身走向御案,刘协提笔蘸墨,在早已铺好的绢帛上挥毫而就。

  写罢,他取出传国玉玺,重重盖下。

  “传旨。”

  刘协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命文武百官随朕出城,迎接新君。”

  当诏书颁下去之后,原本那些仍旧忠于刘协的汉朝老臣,无不叹息垂泪。

  但大家都知道,在大势面前,是不可逆的。

  众人抹干净眼泪,陪着刘协走到雒阳城外。

  刘协身着十二章纹冕服,头戴通天冠,率文武百官列队相候。

  远处尘烟渐起,马蹄声如雷,刘备率众将至。

  待车驾近前,刘备远远望见天子仪仗,急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未及行礼,竟先解下肩上龙袍,双手捧还刘协,伏地泣道:

  “陛下!臣万死!此绝非臣之本意。”

  “实乃将士裹挟,不得不从耳。”

  刘协不接龙袍,反而伸手扶起刘备。

  四目相对,刘备眼中含泪,刘协却神色平静。

  “齐王。”

  刘协轻声道,“天下岂能有两个天子?”

  “而齐王显然是比朕更适合的人选。”

  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叹道:

  “有一事,齐王或许不知。”

  “昨夜晚宴结束之时,李相曾单独找到朕。”

  “虽并未具体言及此事,但朕当时心中已经猜到一二。”

  子玉?

  刘备望一眼身后的李翊,那眼神仿佛在说丞相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李翊避开刘备的目光,只是领着众大臣恭敬地向天子行礼。

  “爱卿,倒也不必为难李相。”

  刘协眉头轻轻皱起,发出一声慨叹:

  “昨夜李相曾对朕说过一句话,使朕受益匪浅。”

  “李相言道——”

  “汉可亡,天下不可亡。”

  “但有豪杰能复河山而救万民者,自当取河山而自用为万民之主。”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朕是无力救这天下苍生了,转念一想。”

  “与其将汉室江山交到外人手中,倒不如交给我皇室宗亲。”

  “至少汉室江山不会亡于朕手。”

  话落,不待刘备回答,刘协已取过那袭龙袍,亲手为刘备披上。

  动作沉稳,一如当年他在陈都为刘备加冕齐王时那般熟练。

  “抬头。“刘协道。

  刘备下意识抬头,只见刘协目光如水,竟无半分怨恨。

  那双曾经惶恐不安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

  刘协为刘备整好衣领,忽然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

  “这汉室江山……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身后百官已齐刷刷跪倒:

  “臣等拜见新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震九霄,惊起满城飞鸟。

  刘备怔怔望着刘协,却见这位年轻的“前朝天子”已退后三步,正了正衣冠,然后——

  缓缓跪了下来。

  “臣刘协,拜见陛下!”

  春风卷着树叶从二人之间呼啸而过,那袭龙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刺得人眼睛发疼。

  就在这时,刘备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牢牢托住他的胳膊:

  “陛下不可!”

  他转向众臣,声音洪亮:

  “禅让大典尚未举行,如今天子仍是天子,备依旧是齐王。”

  “此事容后再议!”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逆。

  刘备当即下令厚赏在场文武,又亲自搀扶刘协登辇,一路护送回宫。

  是夜,齐王府灯火通明。

  刘备召集李翊、庞统、关羽、张飞、赵云、陈登等心腹重臣,密议善后之策。

  “诸位。”

  刘备揉着太阳穴,“今日之事,实在仓促。”

  “天子虽有意禅让,但礼不可废。况且……”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备到底是夺同宗基业,若处置不当,恐留千古骂名。”

  李翊轻摇羽扇:

  “王上所虑极是。”

  “依翊之见,当效法尧舜故事,行三让之礼。”

  “三让之礼?”

  张飞瞪大眼睛,“要俺兄长连让三次。”

  “不错。”

  庞统表现积极,开口说道:

  “一让以示谦逊,二让以安民心,三让方受天命。”

  “此乃古制,绝不可废。”

  李翊颔首,接着补充说道:

  “不仅如此,还需厚待原皇室宗亲。”

  “尤其是目今天子。”

  很多人不能理解,齐国在与魏国的争霸中,为何那么千方百计的想要保护好天子。

  期间,不敢让天子出任何事。

  还是那句话亘古不变的话,政治是最讲脸面的游戏。

  无论是《三国演义》当中,亦或者是老三国电视剧里。

  当曹丕篡汉时,都对刘协非常跋扈。

  这其实是不符合现实的。

  真实历史上的曹丕篡汉,在刘协退位之时,直接对刘协说:

  “天下珍宝,你我共享之。”

  意思就是,刘协虽然退位了,但依然可以跟曹魏平分江山。

  刘协退位后,被封为山阳公,食邑一万户。

  位在诸侯王之上!

  不仅如此,

  刘协还享有奏事不称臣,受诏不下拜。

  并允许其在封地内,奉汉正朔和服色,建汉宗庙以奉汉祀等特权。

  也就说在曹魏的政治体系里,刘协及其子孙在理论上,世世代代都是天子之下的第一人。

  这完全是顶格待遇。

  你当然可以说曹丕就是在走过场,装样子,收买人心。

  但不妨想想,曹丕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走这个禅让仪式的过场。

  因为这就是政治。

  在中国古代的政治思想里,天下就是应为有德者居之。

  刘汉失德,曹魏承天命,这个理论是曹魏政权合法性的基石。

  这是当时大部分士人都认可的理论。

  所以曹家对历代汉朝皇帝包括汉献帝本人,至少表面上都是必须非常尊重的。

  后来汉献帝死的时候,曹叡亲率满朝文武哭祭。

  以天子之礼下葬。

  其后代子孙仍然可以继续享有其山阳封国。

  因为曹家人知道,

  他们越是对刘家人好,就越能证明他们是“受禅”,而不是“篡位。”

  现代人在骂司马家时,大多是因为五胡乱华、八王之乱。

  然而在古代,司马家遭受最多的批评其实是当街杀皇帝。

  因为古代的统治者们,可不管你司马家在天下造了什么孽,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但你们当街杀皇帝的行为,是直接威胁到了统治者本身,给了后世一个模板。

  这才是令历朝历代统治者都不能接受,且感到不安的。

  司马家率先破坏了规矩,打破了政治这场脸面游戏。

  这从另一层面讲,正因为司马家没能玩好这场游戏,才使得晋朝庸碌无为。

  因为失了人心。

  所以,以李翊为首的一众齐国大臣,都是在中原大战之时,努力保全天子。

  使他尽量免受战祸侵害。

  因为天子一旦出事,接下来谁最先称帝,谁就最先落人口实。

  即便不是你干的,也不妨碍民间编排你。

  啊,就是你刘备把天子给“意外”了,不然怎么天子一死,你就称帝了呢?

  所以禅让仪式,是一场非常重要的“走过场”。

  不仅要体现天子是心甘情愿退位的,更要在其退位之后,将他厚待。

  这样才更能证明刘备是合法受禅,而非胁迫天子退位。

  这样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不如在天子退位之后,封其为山阳公,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鲁肃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

  “对对对!”

  张飞急忙出声应和。

  “就封小皇帝为山阳公,准其奉汉正朔,用天子仪仗。”

  “这样,总不算我等亏待了他罢?”

  “不可!”

  孙乾突然出声打断,“既已禅位,岂能再用天子仪制?此乃取乱之道也!”

  众人争论不休,刘备抬手制止。

  “依备之见,还是封王罢。”

  “同为我汉朝苗裔,若冒然贬抑,降为公爵,恐失天下人心。”

  话落,又看向李翊,问道:

  “不知丞相觉得此议可否?”

  李翊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先以王公之礼相待,赐万户食邑。待大典之后,再徐徐更易。”

  “此外,当尽快选定吉日。”

  “在雒阳南郊筑坛受禅,以示正统。”

  如何妥善安置刘协,是整个齐国高层一晚上都在讨论的重点。

  虽然同为面子功夫,但比起历史上的曹魏封公,刘备还是选择了给刘协封王。

  一方面曹魏那个是真的改朝换代,刘姓不方便继续当王。

  但却也给了刘协凌驾于诸侯王之上的顶格待遇,所以与封王其实没什么区别。

  但刘备承继大统,仍然承继的是“汉”家江山。

  所以并不需要避那个讳,而是能够直接给刘协封王。

  商议既定,李翊命华歆再次进宫,让天子着手准备退位诏书。

  当华歆见到刘协时,刘协直接取出了一封早已写好的诏书。

  交给华歆,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

  众官齐上朝堂,恭敬听着。

  华歆朗声读道:

  “朕以凉德,嗣守鸿基,二十有二载。”

  “上不能安宗庙,下不能济苍生。”

  “夙夜忧惕,如履薄冰。”

  “今海内崩离,生民涂炭,非朕眇躬所能振举。”

  “察齐王玄德,帝室之胄,圣质仁明,功盖寰宇,德被兆民。”

  “天心既属,人心攸归。”

  “朕思汉祚绵长,必待贤主。”

  “是用钦若天道,逊位于贤。”

  “夫唐虞禅让,千古称颂,周召共和,万世流芳。”

  “今以神器付托,非唯顺天应人,实欲汉祀永续。”

  “齐王其毋固辞,速正大位,以副朕怀,以慰民望!”

  诏书宣读完毕,李翊又吩咐王朗代王作表,自称德薄。

  请别求大贤以嗣天位。

  表文书好后,上交给刘协,刘协览表。

  心中惊疑,顾谓群臣问道:

  “齐王谦逊,不可受禅,如之奈何?”

  华歆乃解释说道:

  “齐王当年受王爵之时,亦曾三辞而诏不许,然后受之。”

  “今陛下可再降诏,齐王自当允从。”

  于是刘协乃再次草拟诏书,遣高庙使张音,持节奉玺至齐王宫。

  高声宣读:

  “咨尔齐王,上书谦让。”

  “朕窃为汉道陵迟,为日已久。”

  “幸赖齐王,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芟除凶暴,清定华夏。”

  “今王缵承前绪,至德光昭,声教被四海,仁风扇八区。”

  “天之历数,实在尔躬。”

  “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勋禅以天下。”

  “大禹有疏导之绩,而重华禅以帝位。”

  “汉承尧运,有传圣之义,加顺灵袛,绍天明命。”

  “使行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皇帝玺绶,王其受之!”

  张音宣读完诏书以后,笑盈盈地走至刘备跟前。

  “齐王千岁,这下可以受诏了。”

  “下官在这儿提前恭喜您嘞。”

  话落,便朝刘备郑重一揖。

  刘备接招谢恩,李翊在旁侧提醒他道:

  “虽二次有诏,然终恐天下后世。”

  “王上宜再作一辞。”

  “可命张音赍回玺绶,却教华歆令汉帝筑一坛,名受禅坛。”

  “择吉日良辰,集大小公卿,尽到坛下。”

  “令天子亲奉玺绶,禅天下与王,便可以释群疑而绝众议矣。”

  刘备从之,即令张音赍回玺绶,仍作表谦辞。

  至四月初九,雒阳南郊,已拔起三丈高台。

  五色土分筑四方,青旗招展,黄钺森列。

  刘协玄衣纁裳,头戴十二旒冕,缓缓登上受禅台。

  台下文武百官、黎民百姓黑压压跪了一片。

  刘备着诸侯冕服,立于台下。

  但见刘协从侍中手中接过诏书,朗声诵道:

  “朕闻天命靡常,惟德是依。”

  “今神器更易,归于有德……”

  待漫长的诏文诵毕之后,太常卿奉上玉玺。

  刘协双手捧玺,步下高台。

  行至刘备面前,忽将玉玺高举过顶——

  然后缓缓交到刘备手中。

  刘备高举玉玺,大呼:

  “汉德未绝,当续炎刘!”

  刘协眼中波光一闪。

  小声提醒刘备该登高台了。

  刘协亲解天子绶带系于其腰,又取通天冠为其戴上。

  “万岁!”

  台下呼声骤起,如山崩海啸。

  刘协退后三步,亦向刘备行了一礼。

  “恭贺新君!”

  刘备俯身搀扶,四目相对时,刘协忽然低语:

  “莫负江山……”

  礼成,受禅既毕。

  新帝刘备于德阳殿召集群臣。

  “朕承汉祀,不敢忘本。”

  刘备手持刘协传承过来的玉玺,沉声说道。

  “今封刘协为山阳王,以河内浊鹿城为都,食邑万户。”

  “山阳王位在诸侯王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

  话落,阶下群臣骚动。

  这般厚待“前朝”天子的,实属罕见。

  刘备的话还在继续:

  “许其在封地奉汉正朔,衣冠服色皆依汉制,可立汉庙以奉祭祀。”

  “至于山阳王此前所封王爵的四位皇子,则降为公爵。”

  待侍中将诏书宣读完之后,刘备又私下里找到刘协,对他说道:

  “山阳王,你永远都是我刘家人,永远是我汉室血脉。”

  “这江山……终究还是姓刘。”

  殿外传来更鼓声。

  刘协深深一揖,没有回话便转身离去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恍惚间,他似乎还是当年初入陈都的那个少年天子。

  刘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对身旁的李翊吩咐道:

  “子玉,派叔至率白毦兵护送,务要使山阳王安然抵达山阳国。”

  “喏。”

  ……

  五月初一,浊鹿城。

  刘协褪下诸侯王袍,换上一袭素白深衣。

  伏寿替他拆去玉冠,以青布束发。

  铜镜中映出的,已非那个战战兢兢的汉家天子,倒像个清俊的书生。

  “痛快!”

  刘协大笑一声,扯开衣襟赤足踏在青石板上。

  “二十二年……二十二年的枷锁……”

  笑声渐转呜咽,伏寿从背后拥住他,泪湿重衫。

  “王上……”

  “叫夫君。”

  刘协转身捧起她的脸。

  “如今你是我的王妃,我是你的……”

  他顿了顿,眼中漾起笑意,“山阳郎中。”

  翌日清晨,陈到正检点白毦兵布防,忽见刘协布衣草鞋而来。

  “陈将军。”

  刘协递上一卷竹简。

  “烦请转呈天子。”

  “协愿遣官代治山阳国,但求做个闲散之人。”

  陈到闻言愕然:

  “大王这是……”

  “嘘——”

  刘协竖起手指,“从今日起,请唤我刘先生。”

  陈到一时哑然,刘协竟主动申请让刘备派官员来代管山阳国。

  那么如此一来,刘协这个山阳王,可就是真正的有名无实了。

  “大王,你可知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么?”

  “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在做什么?”

  “……唉。”

  闻得此言,陈到竟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曾经的九五之尊,一下变成一个平民。

  中途究竟需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有刘协这样释怀的心态?

  “陛下会同意的。”

  五日后,刘备的诏书很快发回。

  命山阳国设相、尉各一,悉从王意。

  另赐太医署典籍三百卷,供刘协夫妇任意翻读。

  从此浊鹿城南多了间草庐。

  每日晨光熹微之时,总有一名白衣男子携药箱出诊,身旁跟着位挽袖煎药的妇人。

  有老农咳血三日,饮其药而愈。

  有稚子高热惊厥,施针即苏。

  或有人问其姓名,只道:

  “山阳刘氏。”

  他的脚步行至山阳国的每一个角落,问诊之人,分文不取。

  夫妻二人无偿替每一个患者治病。

  某一日,一对夫妇在淇水畔救起落水孩童。

  妇人拧衣时,竟从怀中跌出半块龙纹玉玦。

  孩童父亲惊跪于地:

  “您……您莫非是……”

  男子笑着摇头,将玉玦抛入水中。

  夕阳下,但见涟漪荡碎一河金光。

  在卸下了千斤重担之后,他终于能够为自己而活了。

  ……

  禅让仪式虽然结束了,但称帝仪式还没有正式进行。

  当称帝之后,才能真正的建立属于刘备自己的年号。

  目前称帝仪式,暂时定在了今年的七月份。

  而去河北省亲,一直住在妹妹家里的袁瑛也已经收到通知。

  准备带着阿斗刘禅,赶回雒阳了。

  毕竟称帝之时,少不了皇后太子。

  这一日,夏夜。

  雒阳南宫,清凉殿。

  李翊踏着月色入殿时,见刘备正就着烛火把玩那块传国玉玺。

  灯影幢幢,将新天子的面容映得晦明不定。

  “陛下。”

  李翊躬身行礼。

  刘备并不抬头,只澹澹问:

  “知道为何独召卿来么?”

  “臣不知。”

  玉玺“咔”地一声搁在案上。

  刘备抬眼,“休得过谦,这世上,哪有你天枢先生不知道的事?”

  李翊袖手而立:

  “近日事务繁杂,称帝大典、封赏群臣、安置山阳王”

  “臣实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你以为我无所不知,其实我是真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件事。

  “既然不知,不妨一猜。”

  李翊略作沉吟,分析道:

  “眼下不论如何,都没有比称帝大典更重要的事了。”

  “嗯。”

  刘备点了点头,语气平静。

  “继续。”

  “既是眼下无重于登基大典……”

  李翊缓步近前,“陛下又独召臣一人,想必是与文武大臣有关。”

  刘备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烛火摇曳。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李翊的肩膀。

  “子玉啊子玉,为何你这般聪明人,偏要为我所用?”

  “朕时常想,若你也愿争雄天下,今日坐这位置的——”

  手指重重戳在玉玺上,“就该是你了!”

  殿外惊雷炸响,夏雨骤至。

  李翊掸了掸被风吹皱的衣袖:

  “臣懒散成性,而皇帝宝座么”

  他望向檐外雨帘,“实乃天下第一苦差。”

  “依臣之懒性,实做不得的。”

  “你?懒散?”

  刘备嗤笑,“你若算懒,天下人都是醉生梦死的懒鬼!”

  “好了,说回正事。”

  这几日见李翊为了称帝大典一事,忙得焦头烂额。

  刘备这才跟他开了一个小玩笑。

  “今日召你来,确实是要商议封赏功臣之事。”

  刘备开门见山,“此前中原大战之时,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们,一直未能得封。”

  “那时我不过是个诸侯王,封赏有限。”

  “如今既登大位,自当论功行赏。”

  “朕想底下文武也是这般想的,等到称帝大典那日,人们肯定会翘首以盼。”

  “倘若朕薄待功臣,只恐失了人心,反令魏贼、吴贼乘虚而入。”

  “可若封赏过重,只恐将来朕百年之后,阿斗镇不住那帮元勋。”

  “所以今日单独召你过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拿出个具体的办法来。”

  如果不称帝,刘备没办法进一步封赏手下,会失去人心。

  称帝之后,封赏轻了,同样会令一起创业的老同志感到不满。

  可封赏重了,自己这个开国皇帝倒是镇得住这帮老臣。

  可将来自己的子嗣镇得住他们吗?

  “子玉是我最信任之人,今日召你来,虽是商议国事。”

  “但更是为了叙旧,以老友的身份叙旧。”

  “今晚上没有君臣,只有刘备与李翊。”

  刘备开始打起感情牌。

  他表面上说要找李翊商议如何封赏功臣。

  但有一个现实,双方都心知肚明。

  那就是群臣之中,李翊是绝对的首功之臣。

  早在当年平江南之时,本是去当“绿叶”的李翊就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

  盖过了诸葛亮的风头。

  而自己重点扶持的荆州派又不争气,在中原大战时,爆了马谡这个雷。

  使得诸葛亮被贬,荆州派群龙无首,反而又被本该打辅助的河北派捡了漏。

  不论是河南大战,还是关中大战,河北众将可谓是风头无两。

  在国中一众好手中,出尽了风头。

  “陛下!”

  李翊正色言道:

  “今国中功臣虽众,然纲举则目张。”

  “但使元勋得所,余者自安。”

  李翊的意思就是,虽然国内的功臣很多。

  但只要把功劳最大的几个功臣妥善安置了,剩下的就好安排了。

  因为他们的封赏,肯定不能大于那几个首功之臣的封赏。

  但首功之臣具体如何定义呢?

  像李翊这种毫无争议的首功之臣,自然无人异议。

  可再往后呢?

  你可以排关羽、张飞。

  可再往后呢,又该具体怎么排?

  你说你功劳比我大,那你拿什么证明。

  现实并非是电子游戏,不是你每打一场仗,官方就会具体给你数字化的功勋贡献。

  而且你说你立有战功,

  那像吕布、田豫、牵招这种兢兢业业守在边境,保证边境相安无虞。

  但却没有在内地建功立业机会的将领,又具体该怎么算?

  对此,李翊给出的解决办法是,将功臣名次具体排出来。

  然后再根据名次,来进行封赏。

  这样经过评选之后再封赏,争议就会小很多。

  刘备觉得有理,倾身道:

  “备愿闻其详。”

  李翊振袖而谈:

  “臣请立凌烟阁。”

  “何谓凌烟阁?”

  李翊乃有条不紊地解释说道:

  “夫‘凌烟’者,超尘绝俗,直上青云,喻非常之志、绝伦之位。”

  “‘阁’者,琼楼玉宇,藏经纳典,表文韬武略、尊贵显荣。”

  见刘备若有所思,李翊进一步解释道:

  “此阁当建于太极宫东,取‘紫气东来’之吉兆。”

  “其势欲与天接,其形拟效北斗。”

  “依堪舆之说,可聚王气,镇国运。“

  “妙!妙!妙哉!”

  刘备抚掌,连连叫好,又问:

  “然阁中当如何?”

  李翊目现光华:

  “当选开国功臣二十八人,绘像于阁中。”

  “不知是哪二十八人?”

  刘备目光一凛,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呵,这就是翊接下来要与陛下一起头疼的问题了。”

  李翊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十分无奈地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