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5南方安排-《隆万盛世》

  “姐姐,现在怎么办?”

  “不行,就把人送出宫吧,必须尽快平息此事。”

  “不行,她已经怀了龙种,否则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二人一番耳语,李太后这才把事儿全部说了出来。

  一听到那宫女已经怀了孕,陈太后也不敢再想把人送出宫去的办法了。

  要真这么干了,以后还要不要去太庙了,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是谁?人在哪儿?”

  陈太后盯着李太后,质问道,“你如何得知此事,是否确认过?”

  涉及龙种,不是说皇宫里的女人怀了孩子,就一定是皇帝的。

  虽然名义上,宫里只有皇帝一人能做到。

  “唉,我问过她,也询问了皇帝身边的太监,还有查看过《起居注》。”

  说完,李太后这才抬头看向陈太后,嘴里继续说道:“她是我宫里的宫女王氏,像貌普通,可皇帝临幸的事儿却做不得假。”

  起居注,是中国古代记录帝王的言行录,该史书体例由东汉明德皇后开创。

  从汉以后,几乎历代帝王都有起居注,但流传下来的很少,主要因其一般不外传,仅作为撰修国史的基本材料之一。

  起居注的形成有一个长期发展的进程。

  先秦的记史理念奠定了思想基础,汉代的“著记“为其前身,而东汉的“起居注“提供了史籍的名称,至两晋,形成初步的官方记史制度,开始设立专职人员来编写起居注,

  从北魏孝文帝定立起居注制度始,北朝的少数民族政权对此做出重要贡献。

  隋唐主要承袭了北朝制度,至唐代确立了理想化的起居注记史体制,其特点是直接的即时记载,奉从据事直书原则,更具备不许皇帝查看的独特性,这对皇权专制有一定的牵制作用。

  后来各朝代未能完全贯彻这种体制,但也无法否定唐代所确立起居注制度的合理与正义。

  在清太宗和清世祖顺治年间即有撰写,但断断续续,直到清圣祖时才开始设立起居注馆,由经筵日讲官来专职编修起居注,其职位多由翰林院的官员兼任,起居注的制度。

  曾于康熙五十七年,因为党争而被清圣祖下令废止,但又于清世宗雍正元年开始恢复编撰,此后,此一制度一直延续到清朝灭亡。

  “来人,拿起居注来我看。”

  陈太后没有立马就全信,吩咐要看《起居注》,随即又说道:“叫上皇帝身边太监过来,哀家要问话。”

  很快,《起居注》被送来,陈太后仔细翻阅,丝毫没有理会下面跪倒的几个随侍太监。

  陈太后不仅看了《起居注》上的内容,还前后翻看是否连贯,同时对书册装订也仔细观察,这才确认书没有作伪。

  随即就是对几个太监的审问,不过结果和李太后所说一般无二。

  “皇帝不认?”

  陈太后缓缓放下手里书册,问道。

  李太后点点头。

  “妹妹打算如何做?”

  陈太后已经确认此事真伪,虽然皇帝不认,但没有这件事儿和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儿却是两码事儿。

  就在刚才,李太后已经说了,万历皇帝是因为嫌弃王宫人的身份而不愿意承认,也就是说对这件事儿,小皇帝是默认的,只是嘴上不能承认。

  “还能怎么做,如果只是临幸也好办,打发就是了。

  可现在怀着龙种,人必须留在宫里。”

  李太后叹气说道,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会干出这等不要脸的事儿,提裤子就不认人了。

  甚至,因此李太后对张居正也不满起来。

  他们是皇帝老师,怎么教的皇帝。

  要不是冯保提醒这是宫里的丑闻,她都要叫张居正过来当面解释了。

  儒家强调严格的性别隔离秩序,《礼记》规定“男女不杂坐”、“男不入女室”,而万历皇帝在太后宫中私幸宫女的行为,直接打破了宫廷内男女界限。

  尤其事发地点在慈宁宫,李太后居所,属于“女室”范畴,皇帝此举违背了儒家对异性接触的空间限制,被视作对礼教的亵渎。

  “叫皇帝进来。”

  陈太后开口说道。

  很快,万历皇帝耷拉着双手,垂头丧气从外面缓缓走进偏殿。

  “皇帝,你污了王宫人清白,这事儿你得认吧。”

  陈太后此时也没有了平时对朱翊钧的疼爱,厉声质问道。

  小皇帝抬头看了眼上座的两位母后,嘴巴张合,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好吧,在他看来,这就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不过在陈太后眼里,自然是坐实了李太后口中默认的说法。

  “王宫人现在有孕在身,你不认,是对皇室血统的轻慢,你对得起祖宗吗?”

  王氏所怀为龙嗣,万历否认父子关系,违反宗法制度中“重嗣续”的原则,陈太后再次严厉质问道。

  说到气处,还用力拍拍案几上的《起居注》。

  到这会儿,万历皇帝是真的绝望了。

  一开始他还指望陈太后帮他说话,可现在看来,涉及子嗣,陈太后也不顾及他这个好大儿了。

  “做了就要认,起居注有记录,难道是伪造的?”

  陈太后继续施压,此事必须皇帝亲口认下,否则终究是祸患。

  “朕”

  万历皇帝猛然抬头,但在两位太后视线逼视下,终究还是低头,虽然心有不满,但嘴上还是说道:“请母后指教该如何做。”

  被压制了多年,万历皇帝知道要低头了。

  他这会儿也才意识到子嗣对皇家的重要性,好吧,之前张居正编制的教材,还真忽视了这点。

  毕竟老话都说了,“虎毒不食子”,谁能想到小皇帝狠起来,连亲儿子都可以不认。

  或许,张居正把朱翊钧教导的不错,让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意识到“孤家寡人”的含义。

  好吧,在皇权面前,亲情真的无足轻重。

  “王宫人先留在宫里好生伺候着,等胎相稳定下来就封妃,万历朝皇子出声不能没名没份。”

  陈太后算是一锤定音,定下这件事儿后续处理办法。

  说完,陈太后看向旁边的李太后,其实这话不该她说,但确实气极了。

  李太后微微点头,嘴里附和道:“就这么办,等人胎相稳定了,皇帝,你就下道封妃的旨意。”

  万历皇帝垂头丧气出了慈庆宫,他不敢去坤宁宫,直接回到乾清宫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那王宫人那怕生的再好看点,他也不是不能认,可是真的长相普通,并没有长在他眼缘上。

  其实事儿真有,只是万历皇帝这会儿清醒着,只感觉自己是稀里糊涂,不知怎么就把人睡了。

  要不是这是在皇宫,他都要怀疑是被人玩“仙人跳”了。

  好吧,“仙人跳”这样的诈术,魏广德讲世间百态时他有提到过,还详细讲述过一些。

  本意是让皇帝随时都要警惕被人蒙骗,其中“仙人跳”是市井用得最多的手段,利用人性或贪婪或好色的劣根行诈。

  所有人都知道,但偏偏防不胜防。

  或许,那天就是出来,因为被母后训了一顿找不到地方发泄,才随便找的一个宫女。

  其实,只是为了发泄,谁知道一下子就有了。

  事后,小皇帝朱翊钧也不是没回忆过,感觉当时还是自己主动抓住的对方,那宫女也不敢反抗才得手的。

  不是被人下药行骗,小皇帝心情这才好受点。

  事儿已经定下来后续办法,陈太后在慈庆宫稍微坐了一会儿,就离开回慈宁宫去了。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其中所反应出来万历皇帝的性格,生性凉薄,对对血统传承漠视,以及在李太后搬出《起居注》时还打死不认,其实还间接反映出忤逆和不孝。

  或许,是这两年名义上权利移交到皇帝手里,但真实大权还是因为李太后或多或少的偏袒,依旧被留在内阁张居正手中。

  至于魏广德这个次辅,可以牵制张居正言行,但如果他铁了心要做什么,魏广德也是毫无办法的。

  内阁投票,最多打平。

  可张居正占着首辅的位置,此时就可以一言而决。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冯保也只能把事儿封锁在坤宁宫外,不让消息传到皇后耳朵里。

  但是此时,宫外但凡有点关系的勋贵重臣,其实多少都得到了点风声。

  但是,不管是两宫太后还是首辅张居正,都没有意识到小皇帝性格上存在的问题,自然自动忽略此事。

  毕竟现在皇后有孕,那王宫女就算怀了龙种,就算诞下皇子,其实对大明朝堂也不会有影响。

  倒是小皇帝朱翊钧回到乾清宫,看到御案上锦衣卫刚送来魏广德在南京的行踪,好奇翻看起来。

  京城的事儿,南京城自然不知。

  魏广德白日巡视各处,甚至连南京城江防都去看过了,包括防洪大堤。

  毕竟是留都,防洪可不是小事儿。

  为此,魏广德甚至都打算这次回京城路上,招潘季驯在洪泽湖陪同视察一番,皇祖陵其实也是工部治水需要考虑的重要环节。

  他不懂治水,但现场看看,如果能想到办法解决何乐而不为。

  最起码自己这趟滞留江南也不算全然无功,南方留下来的烂摊子他都有过问,说句勤于王事不为过吧,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终于,魏广德在南京城等来了俞大猷。

  在东番岛平定两个部族的叛乱时,他就收到崇明岛的消息。

  于是直接痛下杀手,对负隅顽抗的乱民进行血腥镇压,随后将剩余部落族人打散分派到南北城寨,安排他们为卫所耕种土地,就急急忙忙往松江府去。

  到了崇明岛,马上换乘蜈蚣船去南京。

  毕竟是逆流而上,蜈蚣船可比快船还要快。

  借助风力和桨页的力量,只两天不到的时间就从松江府赶到南京城。

  魏家别院里,魏广德让人准备了丰盛酒宴款待,还把隔壁魏国公徐邦瑞也请过来。

  酒席散场后,每人又都喝了一碗醒酒汤,他这才拿出京城发来的欧罗巴使团的奏疏给他们看。

  徐邦瑞好奇上面说的欧洲事儿,只不过言语不详让他有些猫爪挠心般不爽。

  俞大猷看过以后,倒是和魏广德有了类似的看法。

  倒不是说他也意识到大明未来海贸可能受到欧洲国家局势的影响,而是看出欧洲似有不稳当的迹象。

  弹丸之地这么多国家,俞大猷第一时间反应就是有人或许会趁机做大,兼并周围国家形成一个大一统的欧罗巴国。

  都是中国传统思想闹的,但至少他看出欧洲有爆发大战的迹象。

  “叫你来,一是南海水师要时刻关注吕宋西班牙人和淡马锡葡萄牙人,甚至壕镜之间可能爆发的冲突,或者媾和。

  不管他们是分还是和,对我大明都不利。

  第二就是,你多安排人打探夷人火器,特别是他们军队野战使用的火器,如果能搞到手就尽量拿下,那怕多付出些银子也行。

  拿到后送到南京工部,让他们研究,取长补短。”

  魏广德开始吩咐道,俞大猷都不住点头,而徐邦瑞则有些一知半解。

  他知道大明现在的火器大多仿自夷人,但并不觉得有什么。

  那些东西难道还能玩出花来不成?

  魏广德不知道,魏国公府上,其实就有一支百出佛郎机,是他听闻那东西在宣府扬威后让人做的,用来打猎。

  东西方的贵族,似乎都一样。

  他那支百出佛郎机也是被工匠仔细雕琢,并装上各类名贵宝石,完全就是一支艺术品。

  这也让这支火器除了第一次被打了几发后就再未用过,而是挂在书房里成了摆设。

  百出佛郎机,徐邦瑞觉得已经很厉害了,除了稍微重写没毛病。

  甚至,他的那支火器是采用火绳引火,也比宣府需要明火点燃要先进许多。

  所以,在徐邦瑞看来,火器到现在也差不多了,没什么好房子的。

  可个魏广德的意思,还要盯着夷人火器,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之前你提到我们重炮和夷人的差距,我回京城会让工部加大投入,铸造更先进火炮。

  而在南京,主要以野炮研究为主,我希望的是最先进的野炮,优先装备吕宋驻军。”

  魏广德开口说道。

  “魏阁老,你是打算”

  俞大猷微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俞大猷没少费心思搞夷人火器,那自然夷人也会关注大明的火器。

  大明重炮用铜料,轻炮铁铸,这个优势很明显。

  欧洲此时火炮大多铜铸,连佛朗机也是,价格优势自然明显。

  “此外,南海水师还要打造一直专业的陆战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