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百姓苦-《小富即安?不,本公子意在天下》

  临安城的南城门外,原本乱糟糟的局面渐渐变得井然有序。

  陈小富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令数千灾民为之激动,而后心安。

  又有一大群的灾民抵达。

  陈小富再一次将那些灾民们感动得跪了一地。

  随后,他将所有灾民的领头人召集在了一起,告诉了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那地方现在虽然荒僻,但有房子可住,有饭食可饱肚子,有荒地可开垦——

  这些开垦出来的荒地,将落在他们的个人的名下!

  将来庄稼有了收成,他陈小富只取一半!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这位陈公子显然极有来头,他说他们开垦出来的田地都不用缴税!

  这些灾民中绝大多数曾经都是佃农,地主老财只分给他们收获的两成!

  陈公子说他只取一半……这江南之地极少有大灾,虽说远离了故土,但将来的日子肯定会过得更好一些。

  重返家园是他们原来的想法——

  不是他们愿意重返家园,而是没有地方能让他们容身。

  田地都已固定,开荒到收成那需要至少两年的时间!

  固有的田地有固定的人在耕种,他们无法分到一杯羹。

  即便是开荒……那些地方未曾开垦的时候无人问津,可一旦开垦出来,一旦种上了庄稼,这时候官府一定是会出现的。

  征税算是好的,极大的可能是被会官府收回,名曰官田。

  所谓的重建家园,那是迫不得已,而非所谓的故土难受。

  回去又要走千里路。

  黄河的决堤那叫一个难以预料。

  明年再来一次是不是又举族逃难?

  与其那样,不如就留在这里。

  陈公子如此漂亮,漂亮的人都心善,给谁当牛马都是当,给他当或许还能多吃几口好的草料。

  这个提议并没有费多少周折便得到了所有领头人的同意。

  陈小富放下了心来——

  他不是什么善人。

  他只是要做一件一举两得之事!

  灾民们得到更好的生活。

  他得到更多的廉价的劳动力!

  日头渐烈,他也受不了了,还好张大牛他们到了。

  将一应事情丢给了张大牛,陈小富带着哑巴进了城。

  红袖姑娘已下了城楼站在了城门处。

  她双眼含春,冲着陈小富抿着嘴儿一笑:“活菩萨,你救了那么多人能不能救救小女子呢?”

  陈小富:“……本菩萨擅长超度小妖精!”

  红袖风情万种:“菩萨想如何超度呢?”

  陈小富咽了一口唾沫:“饿了,找个地方先吃饭!”

  红袖撇了撇嘴:“好吧,想吃什么?”

  “吃肉!”

  ……

  ……

  庆园。

  钱士林看了看桌上的五个菜,视线落在了葛子健的脸上。

  “这人老了就喜欢吃素了,你这五个菜却都是肉食……”

  葛子健连忙媚笑道:

  “钱老,晚辈疏忽了,晚辈寻思四两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需要多吃肉,这个,晚辈这就叫闻香楼再送几个素菜来!”

  钱士林摆了摆手,看了看侯在一旁的钱四两。

  钱四两是他孙子,这些年随他在临安长大,而今已十六岁了。

  “四两,”

  钱四两躬身一礼:“孙儿在!”

  “今日在书斋没有看见你,你去哪里了?”

  “……孙儿去了一趟临安书院,又去了一趟……南门。”

  “哦,来来来,坐下边吃边说。”

  “孙儿谢爷爷!”

  爷孙二人入座。

  葛子健拍开了一坛酒的泥封倒了两杯酒,想了想又倒了一杯。

  他将一杯酒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钱士林的面前,笑道:

  “昔日旧友从集庆而来给晚辈带来了几坛正宗的富春酒,晚辈知道相较于而今名气极大的千里醉前辈还是喜欢富春酒更多一些。”

  “我那旧友说此酒窖藏了足足二十年……便是长乐三年的酒了,请前辈尝尝。”

  说着这话,他又将另一杯酒放在了钱四两的面前:

  “四两也十六岁了,可以喝酒了吧?”

  钱士林看了看钱四两没有吭声,这便是默许。

  葛子健欢喜入座,一边给钱四两夹菜一边随意的说道:

  “钱老,河南道的灾民到了临安。”

  钱士林端起酒盏喝了一口,细细一品:“这酒不错……你既然能安心的来庆园陪我这个老头子喝酒,便是那些灾民都安置妥当了吧?”

  葛子健咧嘴一笑:

  “晚辈能在这陪前辈喝酒这还得感谢陈小富陈公子!”

  钱士林微微一怔,他徐徐放下了酒盏,若无其事的夹了一块炖烂了的猪头肉。

  “哦……即安他在城外施粥?”

  “陈公子可不仅仅是要施粥!”

  “……他还要在城外给那些灾民搭建灾棚?”

  “也不是,他是要将所有的灾民带去花溪别院后面的瓦泥山!”

  钱士林眉间一蹙看向了葛子健:

  “有多少灾民抵达了临安?”

  “晚辈寻思大抵在万人左右。”

  钱士林没有再问,他默默的吃着猪头肉,默默的喝了一杯酒。

  坐在他身边的钱四两这时忽的说道:

  “爷爷,那位陈公子……很了不起!”

  钱士林又看向了这孙子:“哦?你怎么认为他很了不起?”

  “孙儿与临安书院的几位好友去了南门亲眼所见。”

  “都看见了些什么?”

  “孙儿看见了陈公子与那些灾民们席地而坐侃侃而谈,他……他真的与常人很不一样。”

  “且不说身份地位,书院的学子们站在城门处都以袖掩鼻,实在是那些灾民身上的味道太重,孙儿其实也受不了,可偏偏那位陈公子与那些灾民们近在咫尺却依旧谈笑风生……”

  “他就像鼻孔被堵住了一样。”

  “后面他站在高处给那些灾民们说了很多话,那些话令孙儿心潮澎湃,也令那些灾民们对他顶礼膜拜。”

  “他说要收留所有的灾民,要给他们请最好的大夫,要给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要让他们吃饱饭……”

  “官府该做却没有做到的事,他做到了!”

  “孙儿就在想,朝廷养着那么多的官员,他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咱大周户部就穷得没有一粒赈济灾民的粮食了么?”

  “还是大周朝廷上上下下真的就已经黑成了一窝?”

  葛子健面色微微一红,心想这小子这些年一直跟在钱老的身边,这听起来他并没有学到钱老一成的圆滑啊!

  “四两啊,也不能这样看待这些问题。”

  葛子健打断了钱四两的话,又道:

  “国家有国家的难处,各地的官员也有各自的难处,赈灾这种事它其实远比你所想象的更加复杂……”

  钱四两也打断了葛子健的话:

  “真的就很复杂么?”

  “我与陈公子在城门处见了一面,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问他,这不是朝廷该做的么?”

  “他回答我说……是啊,但如果朝廷不做难道就看着他们去死么?”

  “他急着和红袖姑娘去用饭,他知道了我是爷爷的孙子,他给我又说了两句话。”

  钱士林好奇的问道:

  “他又说了什么?”

  “他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说……百姓特么的又没招惹谁,凭什么该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