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此心无尘-《被夺一切后我成了仙道魁首》

  “蘅儿,你近些年还好吗?”姜芸轻声说道。

  “修行登仙,冯虚御风,自然好极了。”

  少蘅双眸看向她,语气无波地回答。

  “你不也该过得好极了吗?府中又是添丁进口,恭喜你重新有了依仗。”

  “蘅儿……”

  姜芸抿着双唇,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是目中凄婉,带了些恳求。

  而一旁的陆远搂过她瞧上去摇摇欲坠的身形,看向眼前已同旧日模样有了明显区别的女子。

  他心中思绪杂乱,只恍惚间记起,当年仙宗招徒时,女儿好像不过十四出头。

  十五结发及笄,他曾想过,那时要为女儿举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叫她能得到满汴京女郎的艳羡。

  然后就是要开始商定和秦家早就订下的婚事,他要从自己的私库中拨出些配得上女儿的珍宝来,添入嫁妆,增作底气。

  还要……

  可是如今算算,她都十七余岁了。

  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陆远咽喉滚动,几欲开口,最后只有一句:“蘅儿,为父已将你的名字添回族谱。”

  少蘅无端地觉得想笑,巨大的荒谬感充斥在心中。

  “我不在乎。”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在乎。”

  族谱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对男子而言记入其中是理所应当,对女子而言若是在里面留有姓名,就好像成了一件极为值得彰显夸耀的事情。

  好像这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另类的补偿?

  “我拜入真一元宗,登名籍册时,早就舍掉了陆姓,只有一个名字。”

  “我不是什么下品资质,我的修行天赋冠绝全宗,整个修行界难寻相媲,两年不到,我就修成了那些所谓天才耗费十年也难修成的通玄境。来日我名响世间,为天下魁首,众生对我的名字,都只能仰望。”

  修行之途,纳清吐垢,自此再非凡胎。

  眼前女子面上明明毫无厉色,但那双墨瞳投来时,就有无形的威压落身,叫人好似只能瞻仰于她。

  这是仙凡之别。

  原来他们间早就有了一层无形的壁垒。

  或者说是阶梯,自上而下,尽是俯瞰。

  少蘅直视着眼前的这对夫妇,声音平缓地道:“说起来这一家还真是出色,人族中即便是下品资质也是千里挑一,偏偏三个孩子,两个都身怀下品资质,我更是冠绝当世。”

  她说此话时,全无自夸的得意和夸耀,仅仅是陈述着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但真可惜,他们得罪了我。”

  “在他们修行满了一年,好不容易修出法力,练得几道粗浅术法,参与外门大比来争夺晋升内门资格的时候,我拉弦引箭,射穿了他们的丹田,摧毁了他们的气海,让修为全部被废。”

  看着眼前相互搀扶,已忍不住发颤的两人,少蘅继续说道。

  “不光如此,他们被我所伤,伤势永远无法痊愈,继续修行的所得,会连往日的十之一二都不及。等到过去十几年,或者几十年,我给他们留下的伤势又会再次发作,将他们的修为再一次废除。”

  “他们一辈子都只能呆在外门,当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小弟子,经历一次次绝望。”

  陆远声中颤抖:“何,何至于此啊。”

  姜芸已面露痛苦,闭上双目,倒在其夫君怀中。

  “因为我恨。”

  少蘅笑了,她说出的话无比尖锐,无比刻薄。

  “你们不怨不恨吗?他们当初就选择了修行路,将你们弃至凡尘,不作理会。”

  “而哪怕现在他们的修为被我亲手废除,前途无望,却依旧不曾选择退出宗门,重返大燕王朝,陪伴在你们身边,以报生养之恩。”

  “我从来不是你们的第一选择,可你们曾经付以心血的陆少嘉和陆少荆,却也没将你们当作第一选择。”

  粉饰掩藏些什么,她偏要将伤疤揭开。

  大家一起来看这片血淋淋!

  少蘅的灵觉何等惊人,哪怕再是细微,她都能察觉陆远和姜芸此刻的神色变化。

  哈,原来我们都一样!

  少蘅来大燕王朝前曾反复想过,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是要做得狠绝,还是留有余地?

  陆远和姜芸对少蘅的意义,与陆少嘉、陆少荆这两人绝不相同。

  她再不想承认,但事实也不会改变。

  自己是因为他们两人的血脉结合,才来到这个世上,也因为他们,才得享十四年堆金砌玉般的荣华,自己也确实得到了他们的爱。

  少蘅更是非常清楚,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陆远和姜芸生于此世,不是为了她来奉献一切的。

  他们给了女儿爱,但太少太薄。

  而她偏不知足。

  所以一切的一切,临到现在,少蘅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出来。

  可经过那场梦,她便知道必须有此一行,哪怕什么都不做。

  当年的仙宗招徒,一举改变了她的困境,将那些繁琐又难堪的旧事扫去了绝大部分,叫那时的少蘅满心欣喜。

  但是那一场梦,让她明白,自己同样深藏着一份躲避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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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离开,就不用面对。

  这才是真正潜藏在心境中的浮尘,修行上的破绽,心魔的胚芽。

  少蘅必须重新回到这里一趟。

  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要真正地直视这一道疤!

  她深吸口气,抱着怀里的阿猫,从它身上汲取到一点温暖,然后看着这一对夫妇,神色郑重。

  “自此别过,再不相见。”

  少蘅不去管他们的反应,抬步就走,但却突然停下步伐,单手抱猫,然后朝着一个方位直接轰去一拳。

  紫色焰火冲天而起,区区凡木之材,岂抵得过紫薇天火之威?

  只是一眨眼,那里矗立着的一间祠堂就被烧成了灰烬,只余下一点紫色火光。

  那是平南侯府的家祠所在,也是供奉那族谱和先祖牌位的地方。

  她的声音带笑:“什么都不做实在难受,果然还是这样才痛快。”

  少蘅身周有月华萦身,眨眼间便消失于此地。

  待得情绪渐归宁静,心境竟出奇的空灵。

  这一刻,她才感到那些旧人旧事,真正地、彻底地翻页而过。

  而她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跨过的山隘,淌过的深潭,那些见识过的波澜壮阔。

  朝游南浦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少蘅再无须回首,她前路正灿。

  “朝前走啊。”

  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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