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奉血仪式-《我是先知:我在灭绝纪》

  第二天许兴起来的时候,苏菲已经做好了早餐,完全不见昨晚哭红眼的模样。

  “我做了玉米烙,我们可以拿它配着酸奶油——昨天好心人送来的食材里面有。”苏菲挥舞着锅铲,把香喷喷的玉米烙呈在了盘子上,“许兴,凯尔!你们快点吃!待会儿就要进行奉血仪式了,第一次要给别人留下好印象。”

  早餐之后,他们都换上了屋子里放好的白色衣袍——这是天国人们的常用装束,男款的叫希顿,女款的叫帕拉。

  这下许兴都感觉自己有了一股一尘不染的圣洁味道。

  而在他们收拾完毕后的一刻钟,接引天使来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哦,比我想象的还好,我还以为你们才刚起床呢!”看见穿戴整齐的孩子们,接引天使眼睛一亮,“那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进行奉血仪式。”

  “我和杰尼斯也要去吗?”格列布问。

  “哦,格列布,我想你需要去。杰尼斯不用,但我建议你抱着他。”接引天使带着许兴等人登上天国巴士,弯下身子对最小的两个孩子说:“明天苏菲他们要去训诫所训练,你就跟我去居民区,那里有许多和你年龄相仿的孩子,我想你会喜欢的。”

  “布……布……!“格列布怀里的杰尼斯拍手表示同意。

  随着接引天使触碰了圣录板后,天国巴士徐徐向前开去。

  “第一次我带你们去,后面就要你们自己去了。”巴士里,接引天使对着孩子们说,“进入天国的世人在第一个年头,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奉血仪式。”

  “这个奉血仪式是做什么的?”许兴忍不住问。

  “有人说世人在地表遭遇灾难,是为包括天国子民在内的所有人类赎罪。当世人把承受过苦难的血肉奉献给神明,神明就会赦免人类的罪恶。”

  接引天使神圣肃穆地他们回答道,又耸了耸肩,

  “也有人说,是担心地表的世人血液里还含有着灾厄的病菌。所以要通过奉血仪式进行检查。”

  “啊?病菌?”许兴对这个词有些敏感。

  (这个世界以前难道还闹过病毒危机?)

  “谁知道呢,你们其实不用在意那么多。”

  接引天使摇了摇头,宽声安慰他们道:

  “奉血仪式是天父降下的神谕,你们只要照做就好。如果你们体内真的有病菌,只要在天国,至高的天父也一定会发现。”

  (等等……)

  “天父就居住在天国么?”许兴悚然惊觉,自己竟然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确认,听那接引天使的话,“天父”是真实存在的?

  “说什么话呢。”许兴的这个问题引来了接引天使无语的白眼。

  “看到中央圣山最顶上的那座神殿没?那里就是神明的居所。”

  接引天使遥指天国巴士的窗外,狂热地说道,

  “你们不是已经见过天国神奇的一切了么,若不是神明,世间又怎会有如此的伟力?”

  ……

  在至高的天国,天使分为三类。分别是接引天使,丰收天使和审判天使。

  接引天使主要负责救灾救难,将居无定所的幸存者接引至天国。丰收天使则负责天国物资生产的运转。而审判天使,他们负责的是追查罪恶,以及消灭魔鬼。

  无论是接引、丰收还是审判天使,他们的职位等级都是相同的三个层级:天使,大天使和大天使长。

  三类天使的大天使长都各自只有一位,统领着所辖领域的所有天使。

  在天国之中,只有大天使长和天父在大天使长中选定的教皇,才有资格进入神明的居所——伊甸的中心,中央圣山上的至高神殿。

  教皇和大天使长也因此被天国的无数人遵从和羡慕,不仅是因为他们身居天国的最高位,更因为他们更接近神明。

  这种信仰在天国的很多地方都有体现,比如所有的教堂主厅都是朝向至高神殿。而距离至高神殿越近的住宅便越受欢迎,需要的神眷点也越多。

  而从训诫所这边望去,可以看见那中央圣山山腰那里,也有着一片住宅区,那里就是天国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离神明最近的居住区之一。

  传颂中最强大,也最冷酷无情的审判大天使长威廉姆斯·艾勒,他的宅邸就在那里。

  “叮铃铃铃铃……”

  审判大天使长的宅邸中,一只纤细的手从被窝里伸出,关闭了床头叮叮作响的闹钟。

  一个红色短发,睡眼惺忪的女孩爬出了自己的被窝,驱使着自己的身体来到洗漱台洗漱。

  偌大的宅邸里,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

  (不用想的,父亲和哥哥肯定已经去高山区的审判天使训练场了。作为审判大天使长的女儿,今天她的任务又是在家里练剑一万次……)

  威廉姆斯大天使长的女儿,劳拉·艾勒,百无聊赖地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她刷着牙,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着伊甸港口上,飞船起飞又停泊。

  在少女俏丽的外表下,她有一颗向往地表冒险的心。

  “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地面啊。”劳拉想,心里有一个小火苗在扑腾。

  这时,一道闪电突然从她脑海里划过。

  “今天好像是觉醒日!”女孩恍然惊觉,嘴里的牙刷也停了。

  双脚尖下意识地踮起,手臂开始了舞蹈,劳拉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所以,今天不用练剑了!!!”

  她欢呼一声,把牙刷牙杯往洗漱台一放,对着空旷的审判大天使长宅邸喊道:

  “天国精灵!”

  “我在。”

  宅邸中响起了空灵的声音。

  “给我做一份早餐!要快!”

  “需要什么口味的呢?”那声音继续问。

  “按平时做的就好!”劳拉像一阵风一样钻进了房间,在自己满是训练服装的衣柜中翻找适合外出的那一套。

  ……

  许兴等人随着天国巴士到了目的地,他们发现自己回到了昨天的教堂。

  在接引天使的引领下,他们进入了教堂的另一块区域,那里入眼一片洁白,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其中一个房间里,放着一排白色的床。床的旁边放着精美纹路的仪器。

  “这里是教堂的治疗区。如果你们生病了,就直接去教堂。”接引天使对他们介绍说,“地表的一些艰难记忆可能会束缚你们,事实上天国的伟力超乎你们的想象,即使是断手断脚,天国也能让断肢重生。”

  “现在,躺上床吧。不用脱鞋和衣服,把脚放在那垫子上。”

  于是,苏菲等人都乖乖地上了床,许兴见此,也只能照做。

  接引天使走到了他们的身旁,拔出了针管,扎在了孩子们的手臂上。

  涓涓的红色血液从孩子们的身体里流出,顺着导管进入到了那个精美纹路的仪器里。

  “把你历经苦难的血肉展示给神明,神明会赦免你的罪……”

  天使在他们的身旁吟诵。

  (奉血仪式,就是真的献血啊……)

  许兴看着自己缓缓流出的血液,脑海里涌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还以为会是什么诡异的仪式,现在看来也不过寻常。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自己的血液缓缓流入仪器里,总有一股不安,一直浅浅萦绕在许兴的内心……

  ……

  奉血仪式持续了20多分钟才结束,随着孩子们身体里的针头拔出,接引天使收拾起了床边的仪器。

  “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接引天使说,“圣子会补充你们身体里因失血而亏空的能量,所以这几天不要把圣子花完。”

  “况且,明天就是你们的第一节课了,训诫所的课程也是要使用到圣子的。”

  几人向接引天使道谢,按着手臂从教堂里鱼贯而出,准备前往站台乘坐天国巴士回去。

  走着走着,许兴发现前面好像有一个女性天使在等他。

  她有一头漆黑的长发,穿着洁白宽松的帕拉,精美的天使劲装贴在她的背后,羽翼半收。在她下垂的衣摆处,纹着接引天使的渡船:渡船的四周不是星星,而是一整轮金色的太阳。

  “许兴?”只见那女性天使出声问。

  “我是,天使大人有什么事情么?”许兴说,他猜测这名天使的身份不低。

  “我是接引大天使长阿西娜。叫我阿西娜就好。”那女性天使颔首,“天国显示你曾经失去了记忆,我来问你一些问题。”

  “阿西娜大天使长,您问。”许兴心里一惊,不仅是因为对方果然身居高位,也因为发现自己身份的事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搪塞就能过去。

  这时,阿西娜大天使长已经来到了他身前,只见对方盯着他的眼睛,直接进入了正题: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西西伯利的高索森林,对吧?”

  “是的,尊敬的阿西娜大天使长。我记得我在昏迷前卷入了一场灾难,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是苏菲和她父亲救了我。”

  “过去的事你都不记得了么?”

  “我记得我是谁,记得我如何生活。但我确实不曾知晓圣子。”

  “过去的你,是生活在地表还是地下?”

  (这是什么问题?)

  许兴有些纳闷地心想,但嘴上还是老实地回答道:“生活在地表,阿西娜大天使长。”

  “帝江、睚眦,孙吼,朔方,殷双双,李玄穆,左螭,蜚……这些人你认识么?”

  许兴一愣,没想到从天国的大天使长这里听到了类似于中文的名字,但随即他实诚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这些人,阿西娜大天使长。”

  “好了,我没有问题了。”阿西娜点点头,“关于你的过去,天国会帮你留意的。”

  (这算是过关了么……)

  许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行了个礼,目送着阿西娜大天使长远去。转头,发现他的伙伴一脸吃惊地望着他。

  “……怎么了?我就是和大天使长实话实说。”

  “许兴哥,你太厉害了!”凯尔忍不住说道,“刚刚阿西娜大天使长换了好几种不同的语言,我们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结果你都非常流利地回答下来了。”

  “什么?”

  许兴的瞳孔猛然收缩,骤然感觉自己的背上全是冷汗。

  ……

  伊甸的中央圣山,至高神殿。

  三个身影伫立在宛若星空的神殿里,为首的那人40出头的样子,罗马人面孔,头戴金色冠冕,左手持着金色权杖。面容谦和,却散发着神圣的威仪。

  余下的两人,白头寸发的黑人年长者神色悠闲,衣袍的边垂满是丰收的麦穗。稍微年轻一些的,一身铠甲的中年金发天使神色冷峻,铠甲上刻着的是审判的利剑。

  他们分别是:

  伊甸的最高统治者,天父的代言人,新晋的教皇菲利普·亚恒。

  伊甸的丰饶之父,丰收大天使长罗伯特。

  天国的利刃,审判大天使长威廉姆斯·艾勒。

  他们的身前,光幕塑造出了全息投影,倒映着正是许兴一行人的身影。

  “阿西娜回来了。”这时,教皇菲利普开口说道。

  只见神殿的大门打开,接引大天使长阿西娜·亚恒走了进来。她纯黑的眼眸扫过众人,在教皇身上短暂停留,微微颔首。

  “确实是语言通晓。”阿西娜的声音清冷而肯定,就好像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实验结果。

  “但是,”阿西娜话锋一转,目光转向光幕中许兴困惑的脸庞,补充说,“他确实失去了记忆,也大概率不是魔鬼。他不曾生活在地下,也不认识魔鬼的军队统领和山主。”

  “后面那些都不重要。”只听审判大天使长威廉姆斯冷冷地说道,“他会语言通晓,且还有着和魔鬼一致的样貌,他必然和魔鬼有关。如果是阿西娜你被他欺骗了呢?直接剿灭他吧。”

  “你知道的,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说谎。”听到威廉姆斯的话,阿西娜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并不满对方的言语,“每一个从灭世灾接引上来的世人都足够的宝贵。更何况,这个孩子还觉醒了神赐。”

  “神赐?恐怕是魔鬼的能力吧?”威廉姆斯的脸更淡漠了,只见他锐利的眼睛盯着阿西娜,缓缓地说道,“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对天国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天使的力量,在于神明赐予的武装。”

  “你无法否认神赐对于天国的作用,威廉姆斯。”阿西娜直截了当地进行了回应,“这个孩子已经掌握了语言通晓,未来很可能掌握万物沟通的能力。而且,他失去了记忆,被伊甸的子民所救,又被接引天使接引至天国。是一张再好不过的白纸。”

  “他会为伊甸创造关键的贡献。”

  “贡献?哼!阿西娜大天使长,我只在这件事情里看到了魔鬼的影子,而凡与魔鬼为伍的生灵都将受到审判。”

  “你太激进了!威廉姆斯。”

  一旁,丰收大天使长罗伯特如老神在地眯着眼,仿佛在欣赏穹顶的星光,一点都没有关注两个大天使长的争吵。

  “好了,威廉姆斯,阿西娜。”教皇菲利普缓缓地开口了,“就让这个孩子正常地进入训诫所,以及后续参加神明之选吧。”

  阿西娜轻轻地抬起了眉毛,威廉姆斯的脸则更加冰冷了下来。

  “这是天父的旨意。”菲利普轻轻抬起了权杖。

  听到“天父”的圣名,三位天使长才悚然一惊,连忙对着菲利普身后,满是星光的穹顶单膝跪下:

  “谨遵天父的旨意。”

  “好了,聊聊其他事情吧。”教皇菲利普没有再看威廉姆斯,他转向了接引大天使长。“阿西娜,这次灭世灾,接引上来了多少世人?”

  “10余人,教皇冕下,目前有3人觉醒了神赐。”

  “神爱世人,阿西娜,接引天使做得很好……”

  天国的最高会议并没有持续多久,教皇菲利普的权杖敲击地面之下,这场会议被宣布了结束。

  “早些回去吧,威廉姆斯。”宣布会议结束后,教皇菲利普笑着对审判大天使长说,“今天不是劳拉的觉醒日么?”

  而威廉姆斯依然是那副冰冷的模样,

  “理所应当的事情,无需太多在意。”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神殿。

  随后,丰收大天使长罗伯特也离开了。

  神殿里只剩下菲利普和阿西娜两人。

  “很有气势嘛,阿西娜。”菲利普转头,温和地对阿西娜说。“面对人人敬畏的天国利刃,丝毫不退缩。”

  “我只是做了接引大天使长应有的坚持,教皇冕下。”接引大天使长一丝不苟地执了一礼,但紧绷的肩膀线条终于放松了些许。

  “已经很好了阿西娜。”菲利普摇摇头说,“我也是第一次做教皇,光是理解天父的旨意,就让我有些焦头烂额了。”

  他随后又轻声说道:

  “另外,正式场合之外,还是叫我哥哥就好。”

  “遵从你的旨意,我敬爱的哥哥。”

  ……

  傍晚,审判大天使长威廉姆斯巡视完他麾下的天使,才冷漠地往自己的宅邸走去。

  那帮雏鸟,对飞行和剑术的练习又懈怠了。

  还是神赐扰乱了他们的心智,他们总是不去想,训练他们的审判大天使奥利维亚的强大,是因为她的基础功底强,而不是因为她的神赐。

  作为整个天国战斗力最强的存在,审判大天使长威廉姆斯凭借的只有他手中的剑,和他锻炼到极致的圣子。

  极致的圣子操控加上天国的天使劲装加持,让这位审判大天使长如同掌管杀戮的天神,在魔鬼的翼龙部队里杀进又杀出。

  (还有那个少年魔鬼,必须严加监控。)

  (凡是让魔鬼的老鼠尾巴伸进天国一点,都是对天父的亵渎……)

  威廉姆斯在心中冷漠地想,随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自家的府邸,才收回念头。

  (今天是劳拉的圣子觉醒日,回去要好好考校她。如果觉醒的圣子容量太少,就要加大平时的训练量……)

  然而当威廉姆斯马上走进自己的家门时,他突然神色一冷,右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劳拉的房间里有异样的气息。

  沉凝中,他握住了房间的门把手,用力地一拉。听见里面传来了劳拉惊慌失措的声音。

  只看到,他的女儿,劳拉·艾勒,此时正站在镜子前。

  威廉姆斯站定住了,火光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父亲……”劳拉呐呐地说。

  只见她那如母亲般红色的头发上,无声地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而顶着一头火焰的劳拉,却宛如个没事人一样,只是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