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坠落的天使-《我是先知:我在灭绝纪》

  在花田的中间,有一个深深凹陷下去的坑,在坑的周围,散落着金属的羽翼碎片。

  而在深坑的不远处,一名大哥哥模样的天使昏迷在那里,他背上的天使羽翼有半翼已经完全碎裂了,另外半翼也在重击中弯折,但仍包裹着他伤痕累累的身躯。

  在那天使的身下,有一道明显的推痕,一直从他所在的位置延伸至那凹陷的深坑。

  这一切,让安娜在小脑袋里想象出了当时的画面:

  天使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从空中坠落,在地面上砸出了这个深坑,那碎裂的金属羽翼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紧接着飓风来了,肆虐的飓风像一只粗暴的大手,把受伤的天使先生推到了坑外,最终是花田里这些密集、柔软又坚韧的山菊花藤,像奶奶温暖的手臂一样,拦住了天使先生的身子,将他保护在自己的枝条上,不让天使先生向更远的地方吹去。

  (天使先生好可怜,他一定很疼吧……)

  安娜心里想着,轻轻地靠近了坠落的天使。

  这名天使满身泥水和血污,昏迷不醒,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两个精密纹路的圣物。

  此时拂晓的晨曦刚好破开了昏暗的云朵,照耀在了这名天使的身上。

  “天使先生,天使先生……”安娜轻轻地尝试叫唤,用小手推了推对方的身子。

  只见那名天使身子猛地一抖,他的脸抬了起来,黑色的瞳孔里没有焦距,在迷茫地看了安娜一眼后,随即又无力地垂到了地上。

  下一秒,这名天使的剩下的一半羽翼开始折叠了起来,那弯折的羽翼发出一阵阵别扭的声响,一些已经破碎挂在羽翼上的金属碎片被抖落,剩下的羽翼骨架最终还是被尽数收回到了天使的背包内层。

  “天使先生,天使先生……”

  安娜被这个情况弄得不知所措,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

  刚刚推一推都费力的天使先生,现在好像能搬动了。

  “不愧是天使先生!”安娜振奋地想,这样,她就有把握把这名天使带回家了。

  只见她把自己的大背篓取了下来,又从里面捡走了一些硌人的,本来打算拿回家做柴火的枯枝,小女孩接着给背篓铺上山菊那柔软的花藤花瓣,再把底部上面的两个藤条空隙的位置给拉大。

  等一切铺置妥当后,安娜的小身体托起了变轻了许多的天使,把他放进了自己的大背篓里,让他的脚从背篓拉大的空隙中伸出来,这样。天使先生就算是坐在里面了。

  安放的工作好算完成了,安娜跑到背篓前面蹲了下来,双肩背住了背篓,感受着背上的重量,她小牙齿咬紧,两只小腿使劲用力,摇摇晃晃地背着天使先生站了起来。

  “好在天使先生施展了神力,让天使先生和安娜都变轻了。不然,安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安娜的小脑瓜子想。

  遇到受伤的天使该怎么办,要怎么处理……作为一个7岁的小女孩,心思简单的安娜还想不到那么多,她只是朴素地认为,应该先把天使先生带回城,然后,大家都会来帮助天使的吧?

  于是,她迈开了沾满泥水的脚丫子,吃力地行走起回城的几公里路。

  ……

  当安娜看到吉什娜城的城墙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加油!坚持一下,天使先生,我们就快要到家了。”安娜小嘴巴喘着气说,也不知道是在给谁打气。即使天使变轻了,这一路背过来,也快耗尽了她小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而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人,背着一个重伤的少年,一路上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这是什么情况?!”守城门的卫兵也被吓了一跳。他可以无视小姑娘半夜三更背着背篓出城,但是无视不了小姑娘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回来。

  于是那卫兵立刻拦住了安娜,装作凶恶的样子对小女孩盘问道:“站住!你背着的是什么人?”

  “这是天使先生,从天上掉下来了,受了很严重的伤。守卫大人快帮帮他吧!”安娜抬起了小脑袋,努力踮起脚,想让卫兵更清楚地看到背篓里昏迷的天使,着急地对他说道。

  “什么玩意儿?”卫兵更懵了,他凑过来看小女孩背上的少年,满身的泥水和血污,背着一个奇怪的破破烂烂满是开口的包,你跟我说这是天使?

  卫兵随即自己把自己逗笑了,真是的,自己跟这么一个小女孩较什么真。背篓里的这个人准是周边田地里的哪个毛头小子,昨晚还在外面晃荡没想到飓风灾难会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后,今天上午被这个充满幻想的小女孩给捡到了。

  自以为作出合理推论的卫兵仔细地看了看许兴,忍不住又摇了摇头:“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放下他吧,受了那么重的伤,已经没救了,你犯不着的。”

  他不是不认得这个最近几天清晨就背背篓出城的小女孩,像这么刻苦生活的小屁孩子,家里一定很穷。

  不管是教堂治病的费用,还是城里比较有名的医馆费用,都不是这个小女孩能支付得起的,所以还不如找个地方把这个气都不快出的少年埋了呢。

  虽然他觉得这个小女孩很善良,很会幻想,相信这世间还有美好的事,能以这么小的身体把这个比她重好几倍的人从城外背了回来,让自己都有一些恻隐之心……可是正因为如此,更应该提前让她认清这残酷的现实对吧……?

  于是卫兵看着低着头的小女孩,沉声对她说道:“你背上的人差不多是死定了,你把他放下来,交给我吧,我会等着他的家人来认领他的,到时候你也可以找他们……”

  可还没等他说完话,眼前的小女孩就打断了他。

  “不会的!”

  安娜突然间抬起头来,红着眼大声说道:“天使先生是不会死的!天使怎么会死呢?”

  在奶奶的葬礼仪式中,神父,修女,参加的邻居与熟人……所有人都对她说,她的奶奶很幸运,她不是死了,而是受到天父的召唤,安详地去了天国。她奶奶没有抛下她,会一直在天上注视着她。

  安娜对此也深信不疑。

  既然奶奶没有死,她只是去了天国。那么和教堂壁画中所描绘的一模一样的,从天国而来的天使,又怎么会死呢?

  “天使先生是不会死的!”

  发现对方只想把天使先生丢在一边,安娜挣扎着躲开了想上来帮忙“卸货”的卫兵,撒起腿穿过了城门,背着那满身血的少年往自己家跑去。

  而守城的卫兵有些发愣地看着她远去的小身影,也并没有打算去追,只是骂骂咧咧地返回了自己的岗位。

  “这是什么事啊?!这苦难的世界!”

  ……

  另一边,安娜的小脑袋没有空去管卫兵怎么想,她相信天使先生是不会死的,现在满脑子只想着把天使先生先送到离城门比较近的自己家,再请神父来给天使先生治伤。

  经过最后一段路的坚持,她终于把天使给背到了家里。

  一进屋,不再被太阳照射的天使先生就好像变重了,逐渐恢复到原来正常的重量。安娜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天使先生挪到了自己的床上。

  这一通下来,本来就累得不行的安娜顿时更加气喘吁吁,但她还是恳求般地对着床上满身泥和血的天使说:“天使先生,再等我一会儿,我去叫神父大人过来。”

  说罢,她又迈开了自己已经打颤的两只小腿,向着附近的教堂跑去。

  平民区的教堂离安娜的家并不远,10几分钟后,安娜跑到了吉什娜城的西南教堂,这个她曾在这里读书,也曾给奶奶举办葬礼仪式的地方。

  “吉恩神父!吉恩神父!” 安娜边跑边喊,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快累得自己跳出来了,“快去我家吧,有一名天使受伤了!”

  吉恩神父正在给一个商人治——此时他正教导着那商人感应他手中共鸣的圣子,让商人把自己的圣子调动到患病的部位。

  听到“天使”这个单词,神父先是呆了呆,看见跑进来的人是安娜后,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安静,安娜,没看到我在给人治病么?”吉恩重重地对小女孩呵斥了一声。

  “可是,那名天使他伤得很重,神父你快去看看他吧!”安娜焦急地说。神父的反应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那可是天使啊。

  却见吉恩神父淡淡地瞥了安娜一眼,仍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需要我去看病的话,安娜,先放两个詹姆士到教堂的募捐箱里吧。”

  “两个詹姆士……”

  安娜听到神父的话后一愣,顿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两个詹姆士就是200彼得,小女孩哪有那么多钱,现在她身上一个莉莉娅都没有了。

  “怎么了安娜,那是正常的价格。”吉恩神父看也没看安娜,“问诊费用1个詹姆士,需要我出诊,那是另1个詹姆士。”

  “我……没有那么多钱……可是神父……那是天使……壁画上的天使……”

  “神明会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即使是天使,也要付钱看病。”吉恩神父不耐烦地打断了安娜,他根本不相信安娜,也不想再听这个小女孩胡说八道了,明明以前交足学费,在他这里学习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只见安娜呆呆地看着他,片刻后,小女孩红着眼扭头跑开了。

  “那么多人等着我看病,就算是天使,又凭何就比他们高贵?”吉恩神父装作有些无奈地说,他的话,顿时把他身前那个等待治病,已经隐隐有些不满的商人给逗笑了。

  没有人在意安娜,他们认为这只是一个无聊的插曲。

  无人问津的小女孩抿着嘴跑出了教堂,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但是她没有哭。

  (坚持住,安娜,天使先生还在家里等你呢。)

  小女孩又迈开自己瘦弱纤细的腿,向着奶奶生前常去的医馆跑去。

  “博恩医生,博恩医生!”一进到医馆,安娜就开始大喊:“我家里有一个天使,他受伤了,求求你去救救他吧!”

  医馆的博恩是一个灰白头发微胖的老人,他甚至连搭理都没有搭理安娜。

  “是真的天使!”安娜用小手努力地比划,生怕老博恩不信。“他是有翅膀的!我看见‘嗖!’地一下他就把翅膀收回去了!”

  “天使?”等了好久老博恩才不咸不淡地说,“既然是天使,小姑娘你为什么不去教堂呢。”

  “我去过了。”安娜焦急地说,“可是吉恩神父说要2个詹姆士才能去治病……我,我没有那么多……”

  “哼。”

  老博恩听后随即发出了一声冷哼:“教堂要钱,我这里就不要钱么?走开走开,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一个乔治都拿不出来。”

  “可是博恩医生……求求您……”

  “求我也没有用,你家的病人,还是趁早找个地方埋了吧,不要到时候尸体发臭了,让你自己也染了病。”老博恩粗暴地说,他把安娜轰出了医馆。

  被轰出来的安娜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她迷茫又无助地看着四周,没有人相信她,也没有人愿意帮她。

  她这样站了很久很久,最终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去。

  此时她已经精疲力竭,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集市上传来了面包的飘香,让又饿又累的安娜肚子咕嘟咕嘟地叫了起来。

  可是,她今天背回了天使,却没有赚到一个莉莉娅。

  她回到了自己家,看见满是泥和血的少年躺在床上,虽然此时和普通人无异,但安娜始终记得,少年曾展露过的天使的羽翼。

  “对不起天使先生,我没能带人来给你治病。”安娜低落地说,“我先给你煮一点吃的吧。”

  她把家里仅剩的一点蘑菇倒进了锅里,煮出了一碗蘑菇汤。然后,她把蘑菇用勺子都舀了出来,捣碎打算喂给床上的少年。

  走近了少年的床边,安娜一愣,这时她才发现,天使先生身上的很多伤口,都已经自己结痂了。

  惊喜爬上了安娜的小脸:她就知道天使先生是不会死的!就算没有神父和医生,天使先生也能自愈!

  这个发现让安娜非常振奋。她欢快地把盛满蘑菇碎的勺子递到了少年的嘴边,而天使先生虽然还没有清醒,但已经能自行吞咽。

  一勺又一勺,安娜很快就把蘑菇碎都喂完了,然后她自己才回到桌上,咕嘟咕嘟地喝起了剩下的汤。

  洗碗,关灯。安娜毫不嫌弃床上的血和泥水,钻进了被窝,把身子缩在了床边的一个角落,然后用自己的小手小脚捂着少年冰凉的身体。

  以前,奶奶也是这么给自己捂着的。

  “晚安,天使先生。天使先生要快点好起来呀。”安娜在被窝里轻轻地说。

  屋外,夜幕降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