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次围剿-《明末最强寒门》

  明末崇祯年间的冬天,对穷人来说是要命的季节,但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展示权威的好时候。比如我们的胡里长胡老爷。

  自从李根柱那伙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还搭进去一个家丁,胡老爷就觉得脸上无光。更可气的是,悬赏贴了三个月,人没抓到,“李根柱一伙七八个人打死十来个人”的谣言倒是传遍了四里八乡——这数字随着传播还在稳步上涨。

  胡里长坐在烧着炭盆的暖阁里,越想越不是滋味。王贵小心翼翼地递上茶:“老爷,依小的看,那伙贼人熬不过这个冬天……”

  “熬不过?”胡里长把茶盏重重一放,“去年冬天他们怎么熬过来的?现在人还更多了!听说还占了北山老营,搭了窝棚,弄了什么‘护山队’!” 他越说越气,“这成了什么?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立山头了!”

  王贵心里门清,胡里长气的不是贼人活着,而是贼人活得“有声有色”,这严重损害了他在本地的威信——连几个泥腿子都收拾不了,以后谁还怕他胡老爷?

  正在这时,门房来报,说是邻村张家坳的保长、李家沟的甲首、王家堡的乡老联袂来访。胡里长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三个村子的代表也是满肚子苦水。今年收成不好,山里还不安生,黑虎寨的孝敬没少交,现在又冒出个什么“星火营”,虽然没抢他们,但总让人提心吊胆。更关键的是,村里有些穷汉心思活络了,觉得“山里的好汉”似乎也不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四方一碰头,共同语言就来了:必须把这股邪火掐灭在萌芽状态!

  胡里长捋着胡子,摆出深谋远虑的架势:“诸位,此乃疥癣之疾,若不早除,恐成心腹大患啊!今日他们敢抢我胡某,明日就敢抢诸位的粮仓!”

  这话戳中了痛处。于是一个“四村联防,共剿山匪”的协议当场达成。具体方案如下:

  · 每村出丁十五人。

  · 武器自备(以锄头、草叉、柴刀为主)。

  · 粮食各村分摊。

  · 由胡里长统一指挥,因为他出的丁最多,十二个,且“贡献”了阵亡家丁的抚恤金作激励。

  · 事成之后,缴获均分,另由胡家额外给每村两石粮作酬谢。

  就这样,一支号称“八十精锐”实际就四十多人的“乡勇进剿大队”新鲜出炉了。胡里长任命心腹王贵为“先锋官”,自家护院头目张老三为“副将”,挑了个北风稍缓的清晨,敲锣打鼓地出了村子,直奔北山而去。

  队伍走得很有“气势”。前面是两杆用床单临时改的旗子,一面上写“保境安民”,一面上写“剿匪靖乡”。中间是各村凑出来的“精锐”,队伍拉得老长,有人扛着锈迹斑斑的鱼叉,有人提着砍柴刀,更多的人拿着削尖的棍棒。胡家的十二个家丁算是核心战力,穿着统一的号褂,走在最前面。王贵骑着一头瘦驴,走在队伍中央——这驴是专门借来撑场面的。

  士气嘛,谈不上高昂。除了胡家那十几个家丁惦念着重赏,其他村的壮丁大多愁眉苦脸。大冷天的上山拼命,谁乐意?但不去不行,保长说了,谁不去,明年租子加两成。

  队伍里弥漫着各种议论: “听说那李根柱会使妖法,刀枪不入……” “放屁!我二舅老爷家的三侄女说,他们就是一群饿疯了的泥腿子。” “那为啥胡老爷家丁都吃了亏?” “轻敌了呗……”

  王贵骑在驴上,听着这些议论,心里也打鼓。但他更清楚,这一仗必须打,而且必须赢。赢了,他在胡家的地位更稳,说不定还能捞个“义勇”的名头。输了……他不敢想。

  与此同时,北山老营。

  放哨的狗剩连滚爬爬地冲进岩窝,脸都白了:“来……来了!好多人!打着旗,往山上来了!”

  岩窝里瞬间炸了锅。

  赵老憨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俺的娘啊……真……真来了……”

  吴老二抱着脑袋:“我就说不能下山换粮,暴露了……”

  孙寡妇“噌”地站起来,抄起她的长柄镰枪:“慌什么!来了就打!”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李根柱。

  李根柱很平静。事实上,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胡家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拉上其他村,而且偏偏选在大雪封山前——这倒省了他们找上门的功夫。

  “来了多少人?”他问狗剩。

  “看不清……好多,长长的队伍,有旗子。”

  “装备呢?”

  “有刀……不多,大部分是棍子叉子,还有骑驴的。”

  李根柱心里有数了。乌合之众,虚张声势。

  “所有人,听令!”他声音不高,但压住了所有嘈杂,“按第三套方案,各就各位。孙姐,带你的人上西侧崖壁平台。周大哥,带老憨、栓柱,守拒马关口。刘三儿、陈四,带剩下的人,跟我到预设阵地。”

  “记住,”他扫视众人,“咱们人少,不能硬拼。听我号令,我让扔石头再扔,我让放箭再放。第一波,要打疼他们,打懵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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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要是他们冲过来呢?”赵老憨颤声问。

  李根柱看向岩窝外飘着的细雪,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这雪下得正好。咱们请胡老爷的‘大军’,尝尝什么叫‘天时地利’。”

  他拍了拍赵老憨的肩膀:“老憨叔,别忘了,你挖的那些陷坑,今天该开张了。”

  半个时辰后,王贵骑着驴,在崎岖的山道上颠得屁股生疼,终于看到了前方狭窄的山口,以及山口处那道狰狞的、交叉着尖木的“拒马”。

  “停!”他举起手,队伍稀稀拉拉地停下。

  张老三凑过来:“王管事,看样子贼人就在里面。这路口窄,不好攻啊。”

  王贵看了看两侧陡峭、积雪的崖壁,心里有些发毛,但嘴上不能输:“怕什么!一群草寇,看见咱们的旗号,早吓破胆了!来啊,喊话!”

  一个嗓门大的家丁上前几步,扯着脖子喊:“里面的贼人听着!四村乡勇在此,速速出来受绑!饶你们不死!”

  回答他的,是一阵山风卷起的雪沫,和崖壁上几声怪异的鸟叫。

  王贵脸上挂不住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张老三,带人上,把那个木头架子拆了!”

  张老三硬着头皮,点了十几个家丁和壮丁,挥舞着刀棍,小心翼翼地向拒马逼近。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崖壁上,孙寡妇趴在她的平台上,手里攥着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眼睛死死盯着下面蚂蚁般的人群。她低声对旁边的王氏说:“别急,等队长信号。”

  李根柱趴在一处灌木丛后的雪坑里,看着越走越近的乡勇,缓缓举起了右手。

  他的身后,刘三儿、陈四等人,手里或抱着石头,或握着拉满的简陋猎弓,屏住呼吸。

  雪,还在静静地飘着。

  山道的寂静,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夜。